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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二十四章灌嬰之死 文 / 鍾離昧

    第二十四章灌嬰之死

    灌嬰早就知道秦二世死了,心裡一直很慶幸,覺得這是老天有意要把天下讓給他。

    三月份的一天早上,他突然接到了一份文件。文件時咸陽來的,上面說,皇帝駕崩,暫時沒有新君即位,由右丞相王熬和左丞相公子嬰共同攝政。命大將軍王賁出擊遼東平定匈奴,要從齊國過境,請灌嬰出城勞軍。

    灌嬰拿著這份文件大喜過望,從表面上來看,王賁撤離滎陽出征匈奴,等於是把入關的道路給他閃開了。齊國的大軍可以沿著滎陽長驅直入了。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王賁拿著這份文件給眾位將領看,大家都拍手稱快。灌嬰命令加緊募兵,準備出征。

    田沼自從和灌嬰成親以來,一直積極努力的配合灌嬰造反,利用自己齊國公主的影響力,四處為灌嬰招募兵馬,幫了很大的忙。兩人的感情也是如膠似漆,難捨難離。

    灌嬰興高采烈的拿著文件去見田沼。田沼剛起,正在窗邊對著銅鏡梳妝,灌嬰推門進來興奮的說:「王后,大喜,大喜呀。」田沼一回身,嬌笑道:「大王這是怎麼啦,喜從何來。」灌嬰一把將她抱住了揮手趕走了侍女丫鬟,笑道:「你不知道,王賁要撤出滎陽了。」田沼轉了個身子,對著他的臉,吐氣如蘭的說:「開什麼玩笑。」灌嬰拿出竹簡給她:「不是開玩笑,這是千真萬確的,寡人剛剛得到消息。秦二世狗皇帝不是死了嗎,現在由王熬和公子嬰共同執政,兩人決定讓王賁攻打遼東,很快就要從齊國過境去前線了。」

    田沼一下子掙脫了懷抱,跳起來,眨著大眼睛喊:「真是天助我也,大王,您就要成功了。」聲音一轉,悲慼的說:「只可惜,秦二世那狗皇帝死了,我的滅國之仇卻找誰去報。」灌嬰安慰道:「王后這話說的太沒道理,秦二世滅了齊國,寡人帶兵滅了秦國,這樣難道還算不上報仇嗎?」田沼歎息道:「也是。我的心願終於可以了去了。」接著問道:「大王打算怎麼對付王賁。」灌嬰不疑有他,連忙說:「當然是放他過去,好生款待。」田沼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向天禱告:「老天保佑,王賁死在匈奴人的鐵蹄之下,這樣,大王就能夠席捲全國了。」灌嬰大聲狂笑道:「王后儘管放心,這天下已經注定是我灌嬰的天下了。」

    從田沼的房間裡出來灌嬰就通令齊國所有的關口給王賁放行,自己也準備在臨淄城外的大路上迎接王賁的大駕來到。欒布敏銳的察覺到這件事情不太妥當,不過他沒有說出來。其實要是在平常灌嬰是絕對不會讓王賁的大軍入境的,可是,這個時候秦二世剛剛亡故,他覺得王熬和公子嬰沒有道理來對付他這個齊王,所以,完全沒有懷疑。齊國的將領們都沉浸在即將勝利的喜悅之中。連一向都自詡足智多謀的洩私都沒有看出中間的破綻。

    過了五天的光景,王賁的大軍終於浩浩蕩蕩的進入了齊國的高密很快在齊國將領的配合下渡過了濰水進入歷下城,兩天之後大軍抵達了臨淄城外百里。

    灌嬰非常高興,一想到王賁過境之後馬上就可以揮軍攻入關中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引吭高歌了。灌嬰和一種將領在臨淄城的城樓上遠遠眺望,忽然看到十餘騎健馬絕塵而來,路兩邊仙氣浪似的高高低低的黃土。騎兵來到近前,衝著城頭上囂張的喊道:「我們是王賁大將軍的先鋒騎兵,趕快去通知齊王,大軍就要來了,讓他立即出城迎接。」說完轉身拍馬便走。城頭上的王喜大手拍著城牆上的青灰色條石,怒道:「王八蛋,好囂張啊,王賁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秦皇的一條老狗嗎?」灌嬰握著佩劍大笑道:「王將軍不必生氣,眼下這個時候,咱們還是要對這條老狗客氣的,等到再過幾天,他就別想囂張了。」王喜道:「大王不必親自出去,末將代表你出去就行了,搓搓老東西的銳氣。」

    灌嬰板著臉說:「小不忍則亂大謀。寡人要親自出去,待會兒見了王賁所有人都要客客氣氣的,千萬不能出言不遜衝撞了他。一定把他快點送出齊國去。」王喜見灌嬰說的認真,急忙低頭認錯。

    灌嬰下令:「欒將軍帶五千騎兵隨寡人出城勞軍,夏說將軍準備豬頭三牲,美酒黃金。」欒布和夏說趕忙說:「大王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灌嬰大手一揮兒:「走,出城。」

    王賁周勃滄海君曹參夏侯嬰等將策馬來到臨淄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遠遠地就看到一隻雄壯的騎兵師已經在路中間等候,一列列一排排整齊的騎兵隊前十幾張華麗的案幾,路上有一里的地面全都鋪著猩紅色的地毯。隱隱的可以看到灌嬰與齊國的二十幾員將領都在馬上恭候。大隊人馬來到近前,灌嬰帶著一種將領下馬相迎,遠遠地喊道:「大將軍,寡人再此恭候多時了。」

    當王賁看到灌嬰的騎兵的時候,灌嬰也看到了王賁的人馬,心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三十萬大軍,黑壓壓的人頭,無邊無際浩如煙海,刀矛槍戟的光芒刺目遮天,駭人到了極點,直到此刻灌嬰才感到有些害怕了。或許不應該借道給他!現在說這些都已經為時太晚了,人已經到了眼前,除了迎接沒別的法子。

    王賁和一眾大將,止住衝勢,翻身下馬,拱手寒暄:「齊王啊,齊王,一別多日,咱們又見面了,想煞老夫了。」灌嬰也假惺惺的迎上來和王賁擁抱,兩人互相拍打雙臂,灌嬰笑道:「老將軍灌嬰也是時時刻刻想念呀,來,寡人已經背下了薄酒,各位將軍快點入席,咱們喝一杯。」

    王賁看了看灌嬰身後的幾十車糧草和黃金珠寶,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捋著鬍鬚大笑道:「齊王一片盛情,老夫等就卻之不恭了,來,入席,入席。」周勃等人交換了個眼色都各自坐了下來。案几上有酒有肉,灌嬰坐在主席,舉杯說道:「祝大將軍此次出征圓滿成功,一舉攻破匈奴,為我大秦除去心腹大患。」

    王賁也舉起酒杯道:「老夫有信心在一年之內平復遼東遼西再一年攻入匈奴本土,將冒頓單于趕回大漠去。」灌嬰站起來,激動的說:「壯哉!老將軍志向高遠,胸有成竹,佩服佩服,來來來,咱們共同乾了這一杯。」在場眾將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眾人推杯換盞,喝了將近有半個時辰。灌嬰忽然歎道:「沒想到二世皇帝竟然突然駕崩,真是令人心中難受。」王賁道:「生死有命,這也不是誰能夠控制的,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只要盡到本分就對得起先帝了。」灌嬰問:「先帝沒有子嗣,不知道後來之君會是那個?」王賁笑道:「先帝雖然沒有子嗣可是始皇帝的子嗣非常之多,要選出一個皇帝並不是一件難事兒,兩位丞相會斟酌考慮,齊王不必擔憂,等著看就是了。」灌嬰招呼手下:「上酒,上酒。」

    王賁突然道:「慢著,慢著,老夫這裡還有一壺美酒,不如我們來品嚐一下。這壺酒乃是先帝所賜,有個名字叫做『玉壺冰心』是關中的酒中極品,我已經珍藏了兩年捨不得引用,這次出征特意戴在身上,不敢一人獨享,特地和齊王分享。」

    灌嬰乾笑了一聲:「既然是如此美酒,灌嬰怎麼敢掠美,還是大將軍留著日後慶祝勝利時再喝吧。」王賁擺手道:「齊王這樣就是笑話老夫小氣,瞧不起老夫了,來人,把老夫的玉壺冰心拿上來。」周勃道:「拿酒是我親自放的,別人只怕不知道。」王賁大笑道:「齊王你看,足見老夫對此酒有多麼的珍重。」灌嬰也跟著仰天大笑。周勃起身去取酒,過了一會兒,帶著一身酒香,拿著一個翠綠色閃光的酒壺從軍陣中閃出來。

    「大將軍酒拿來了。」周勃雙手捧著酒壺,視如珍寶。王賁急忙說道:「先給老夫斟一杯,老夫已經等不及了。」周勃笑道:「這美酒熏人欲醉,末將也想討一杯喝。」王賁笑道:「今天高興就給你一杯。」周勃給灌嬰和王賁的酒杯裡斟酒,然後舉起酒杯:「敬大將軍齊王。」說完一飲而盡。王賁點了點頭,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灌嬰最後才喝那杯酒,嘴唇沾了沾酒液,一股甘洌醇香就衝入鼻孔,忍不住讚道:「果然是好酒。」揚起脖子一飲而盡。周勃又給兩人把盞。王賁又端起酒杯對著灌嬰拱一拱手,一飲而盡,灌嬰見王賁喝的痛快,那酒又是醇香誘人,就連著喝了三杯,全身遂感到一陣暖融融的,非常的舒泰,只是頭有點暈暈沉沉的眼前的天地有些旋轉。

    王賁笑道:「這酒雖然好喝可是力道很猛等閒的人喝上三杯就已經醉了,看來齊王不勝酒力,不如這樣,今天就到這裡,老夫還有軍務在身,就此別過了。」灌嬰此時卻是是感到天旋地轉眼皮打架,想回去睡覺了,一聽這話,連忙吩咐:「夏說,欒布你們兩個把要送給老將軍的糧草黃金交割清楚,我們回宮去。」

    夏說、欒布命人將糧草等物壓入王賁的軍中又和周勃清點了數目,一切無誤後回來給灌嬰覆命,這段時間,灌嬰又喝了兩杯下肚。他放下酒杯笑道:「大將軍,勞軍完畢,寡人也該回宮去了,大將軍遠去征戰一切小心,寡人再次等待您早奏凱歌。」王賁感激道:「多謝齊王盛情款待,希望有朝一日本大將軍凱旋回來,您在招待一二。」灌嬰道:「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說著站起身來,揮了揮手:「回宮。」拉過一匹戰馬,跨上馬背,在馬上一拱手:「老將軍,請了。」王賁心中冷笑了一聲,也跟著拱了拱手:「請了,齊王。」

    灌嬰勒馬韁,轉頭奔著城門飛奔而去,身後的五千騎兵發出陣陣馬嘶,隨後跟上。王賁和眾將在身後拱了拱手,迅速的躍上馬背。獵豹一般集中目力盯著前進中的齊王灌嬰。

    灌嬰在馬上顛簸,只覺得腳底和胸口一陣陣的熱血狂湧,整個人突然變的軟綿綿的沒有四兩骨頭,全身的骨骼越來越軟,似乎在根根的融化,那感覺雖然無力但是卻很舒服,漸漸的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竟然太不起來,猛然間胸口一陣氣血翻滾,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濃烈腥臭的血漿,人一軟,就跌下了馬背。灌嬰迷迷糊糊間,就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

    他身邊的一眾大將卻已經驚訝的叫出聲來了:「大王,大王——」灌嬰的身體跌下馬背,掀起地面的一陣塵土。王喜和夏說趕忙跳下馬背,止住騎兵隊,抱起灌嬰,一看,灌嬰七孔流血,早已經氣絕身亡了。王喜探了探灌嬰的鼻息,撕心裂肺的喊道:「大王,大王。」夏說手忙腳亂,哆哆嗦嗦的說道:「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兒。」王喜只顧著哭,根本也沒考慮灌嬰怎麼會突然間就死了。

    正當灌嬰的五千人馬驚慌失措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嘹亮的象徵著殺伐的號角,身後一陣馬蹄轟鳴,塵土飛揚起有五尺多高。就像是一陣濃霧滾滾的撲了過來。王喜、夏說、欒布還沒有醒過神來,秦國的騎兵已經和齊國騎兵碰撞在一起,頓時之間,鏗鏘聲、慘叫聲、馬嘶聲交織而起,齊國的騎兵在完全沒有準備之下,紛紛墜馬。王喜大吃一驚,捨棄了灌嬰的屍體,翻身上馬,正要指揮作戰,突然一團黑雲壓頂而來,耳畔風聲作響,他還沒轉過身子,就被滄海君一錘砸成了肉醬,身體化成一陣血雨,漫天飛舞。

    王賁的三十萬大軍除了十萬戰車兵之外,其餘的十萬騎兵十萬步兵在同一時間發動了迅猛的攻勢。除了五萬騎兵包圍了五千騎兵之外,其餘的步兵像奔雷一樣架起雲梯,衝向了臨淄城。臨淄城的守城士兵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見得城外的酒席宴忽然變成了大混戰,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秦國的士兵已經帶著漫天的塵土把雲梯搭在城頭上了,等他們想起來放箭的時候,大半的城池已經被快速反應的秦軍給佔領,秦國人像過江之鯽一般一批跟著一批殺上了城樓。城樓上的齊兵可以幹的就只有三件事:發呆、被殺、逃跑。鬼哭狼嚎之聲,傳遍臨淄。城樓下的戰鬥打得也是非常激烈,除了五千騎兵被圍殲之外,秦國的其餘五萬騎兵,從城門口正面突入城內。那城門本來是為了迎接齊王回城而打開的,沒想到卻方便了秦國人。秦國的騎兵像洪水般淹沒了城內的大地,齊國的士兵一片死傷。

    混戰中的欒布親眼看到夏說被二十幾名秦兵圍攻,最後丟了腦袋,心中一陣害怕,自己本來是不主張叛亂的。欒布一邊打一邊高聲叫喊:「大將軍,欒布投降,大將軍欒布投降。」欒布的大刀在亂軍中上下飛舞,把週身保護的風雨不透,喊叫中,突然一柄鐵槍架住了大刀,周勃在馬上叫道:「既然要投降的,還不下馬,更待何時。」

    欒布大喜:「周將軍不能趕盡殺絕呀,臨淄城內外有二十幾萬齊軍,這些人有的還蒙在鼓裡,你們放了我,我願意為大將軍招降。」城外的五千騎兵已經所剩無幾,大部分成了刀下之鬼,其餘的落荒四散。周勃收回大刀道:「隨我去見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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