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提審
王竹頭戴冠冕身穿朱雀袍正襟危坐在暗紅色的的案幾後,冷冷的打量著堂心跪著的景尚田,陰鬱的臉充滿殺氣。寢宮內外,宮燈明亮,夜涼如水。景尚田哆哆嗦嗦的影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拖出去老遠。一名裊娜玉立的宮女托著個紅色的錦盒戰戰兢兢的侍立在王竹左側。大氣也不敢出。王熬桓燕帶著百名侍衛環伺左右。
王竹咧著嘴冷笑了一聲:「讓他吃下去。」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那宮女卻聽懂了,柳腰款款的走過去,將手中的錦盒輕輕的打開來,取出一枚黑褐色的掌心大的藥丸遞給景尚田。景尚田立即全身篩糠,像雞啄米一樣的磕頭:「陛下,陛下,這長生不老的丹藥非常珍貴,絕無僅有,外臣怎麼有福分享用,不敢,不敢。」王竹的臉在橘紅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陰霾和猙獰,眼神中射出兩道冰箭,刺的景尚田血液差點凝結:「吃下去!不吃,剝了你的皮。」
景尚田喉頭咕咕作響,就像只正在喝水的鴿子,顫巍巍的拿起丹藥,突然又趴下叩頭:「陛下,這是天皇送給陛下的,外臣實在不敢享用,請陛下收回成命。」王竹獰笑著罵道:「天皇,天皇,什麼狗屁天皇,根本就是個妖人!」景尚田死鴨子嘴硬,抬起頭,驚駭的瞪大眼睛:「陛下,我們倭奴國的領土十倍於大秦,擁有沃野十萬里,將士千萬,陛下侮辱天皇不怕惹起禍端嗎?」
「大膽的妖人,事到如今還敢胡言亂語,實話告訴你,朕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口中所謂的倭奴國不過就是個孤懸於海外的小島,人口不過十萬二十萬,領土不及大秦的一個郡,將士千萬只怕要改成將士一萬,你瘋瘋癲癲信口雌黃妖言惑眾,朕今天要油炸了你,來人,油鍋伺候!」王竹憤然起身,雙目噴火的逼視著景尚田,一字一頓的說:「你把長生不老藥吃了,朕就饒了你。」
王竹的話猶如親見,景尚田嚇得差點大小便失禁,聲音頓時小了一半,氣喘吁吁的說:「陛下,這,這,你說的不對——」王竹惡狠狠地罵道:「巴嘎牙路,死啦死啦地!」景尚田魂飛魄散的喊:「你怎麼知道?」王竹一拍桌子:「朕已經派人去倭奴國調查過了,區區的彈丸之地,凋敝之鄉,窮鄉僻壤,大秦雄兵頃刻之間就能踏為平地,你還敢大言不慚嗎?」
鐵證如山,容不得景尚田不信啊!景尚田一下子就癱了,一面磕頭一面鬼嚎:「陛下真是神人啊,陛下,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桓燕和王熬相互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想不到皇帝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油鍋架在了門外,冒著滾滾的濃煙。王竹陰笑道:「以前有人說,車裂是最殘酷的刑法,朕覺得不是。朕自從見了你這個妖人之後,素日來冥思苦想,終於想到了幾種厲害的酷刑。朕想也只有這樣的酷刑才能教化你這種冥頑不靈的妖人。朕給你介紹介紹!」王竹掰著手指頭說:「第一種凌遲處死,用鋒利小巧的匕首一刀一刀剔除你身上的皮肉,劊子手先從大腿開始,然後是胳膊,最後才是胸膛、脖子,每十刀歇一歇,頭一天先剮357刀,連續行刑三天,一共剮3357刀才會身亡。受刑的人頭兩天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大腿和胳膊變成森森的白骨——嘿嘿——這第二種嗎,叫做『請君入甕』就是把人裝進一個密封的罈子,下面架起小火烘烤,裡面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烤上十二個時辰之後,掀開蓋子,活生生的人,就會變成沒有水分的乾屍。景尚田,這兩種死法,你選擇哪一種?」
景尚田嚇傻了,眼神迷茫,發出死狗一樣的叫聲:「都不選,都不選,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砰砰砰砰,把腦袋磕的鮮血直流。王竹道:「要是不想那樣死,你就吃了長生不老的仙藥吧。」景尚田一下子把長生不死藥扔在地上,失神的喊道:「毒藥,這是毒藥,我不吃!」桓燕竄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嘶喊道:「大膽的妖人,竟敢謀害陛下,我宰了你!」王竹喊道:「且慢!這樣死了太便宜他了。朕想還是給他凌遲處死吧,讓他看著自己化作一堆白骨。」景尚田像狗一樣在地上爬:「陛下饒命,我不想死啊!」
王竹看了王熬一眼。王熬抖抖袖子道:「想活也容易,只要你說出為什麼謀害陛下,就放你一條生路。」
景尚田愣了一下。王竹揮手道:「拉下去行刑。」桓燕像拖死狗一樣拉著景尚田向外走。景尚田嚎叫道:「慢、慢,我說,我說。」桓燕一鬆手,景尚田就原路爬了回去,一邊爬一邊屁滾尿流的喊:「陛下,陛下,是,匈奴人要殺你,他們答應事成之後,要和天皇——不,徐福,要和徐福平分大秦天下!」
王竹摸了摸下巴,拉著臉說:「你不老實,拉下去!」景尚田聲嘶力竭的喊道:「陛下,我句句實話,不敢有半點隱瞞啊!」王竹拍著桌子冷哼:「匈奴和倭奴國遠隔萬水千山,他們是怎麼找到你們的?」景尚田語無倫次的喊道:「是,是這樣的,陛下,徐福在島上稱帝之後,就秘密派人回中原來打探消息,可是沒想到中原正處在戰亂之中,倭奴的使者歷經千難萬險才在大秦遼東以東的樂浪郡登岸。樂浪郡曾經是朝鮮王國的故土,後來被始皇帝吞併。使者登陸之後發現發現這裡居然已經被匈奴人佔領,仔細一打聽才知道大秦內亂頻仍,正處在風雨飄搖水深火熱之中。使者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就想返回倭奴國去,可是沒有想到,他四處打聽的時候暴露了身份,被匈奴人抓獲,拷打之後,匈奴人知道了他是倭奴國的人,也知道了倭奴國的由來,知道徐福是替大秦皇帝求取仙丹的,於是,匈奴的右賢王貝羅想出了一條妙計,派使者去倭奴面見了徐福,讓徐福以敬獻仙丹的名義,毒殺陛下!」
王竹道:「這麼說來,徐福要索取女兒的事情都是假的了。」景尚田哭喊著說:「那不過是我的權宜之計,徐福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女兒的存在,是我為了取信於陛下故意捏造的。」王熬冷靜的問道:「那三個匈奴人是什麼身份?」景尚田道:「那個女人忽米是右賢王的女兒,阿瓦和龍達勒都是右賢王手下的將軍,右賢王許諾說,單于會和徐福平分江山,徐福就派我來了。」王竹心想,難怪李德陽沒有傳消息過來,原來是右賢王貝羅搞出來的勾當。王竹看了看景尚田,歎息道:「你還是要死大秦律例森嚴,你陰謀害朕,朕不能放了你。」景尚田鬼哭狼嚎的喊:「饒命啊,陛下,饒命啊,陛下。」
「陛下,其實,大秦律例中也有『立功贖罪』這一條。假如景尚田可以立功,陛下還是能夠法外施恩的。」王熬走到案幾前躬身說道。
「哦,是真的!」王竹冷冷的說:「可惜他對倭奴國忠心耿耿,是不會給大秦立功的。」沒等王熬說話。景尚田就搶著喊:「我是個秦人,我是個秦人,我是被徐福騙到倭奴國去的,我願意立功,願意立功。」
王熬笑了一笑:「既然如此,本相問你,到底匈奴人打算如何進攻?」景尚田道:「這個我不清楚,但是,聽說只要大秦皇帝一死,匈奴人就會從遼東和河套兩路出兵攻打秦國。」王竹道:「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你給朕吃的是慢性毒藥,大概多少天才會發作。」景尚田道:「四天,四天之內,必定——必定吐血身亡,無——無藥可救。」桓燕上去給了他一個打耳光,打掉兩顆槽牙。
王竹心裡暗自慶幸,要不是景尚田一頓胡吹,有可能自己就吃下去了。他越是吹牛,他就越覺得有可疑,這才逃過大難。王竹道:「你想活命只有一條路走,就是把元兇徐福帶到朕的面前來,朕要把他千刀萬剮。」
景尚田胡侃道:「陛下放我回去,我一定把徐福帶來。」桓燕上去又是兩個打耳光,打的他頭昏腦脹,眼前金星亂竄。王竹哂笑道:「你以為朕是三歲的孩子呀!該死的東西,找死。」桓燕揪起他連著給了六七個耳光,景尚田七竅流血,差點死掉,虛弱的喊道:「我可以把他騙到這裡來!」
王竹揮了揮手,桓燕退下去。景尚田趴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陛下,我有辦法,我可以寫一封信回去,告訴他匈奴大軍已經攻陷了咸陽,讓他帶兵來趁火打劫,徐福一心想重回中原,他一定會上當的。」
王竹真想看看徐福長的什麼模樣,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朕就暫時留下你的狗命,桓燕帶景先生下去寫信,寫完了差人送出去。」景尚田千恩萬謝的問:「什麼時候放我走!」王竹笑道:「等抓到了徐福朕就會放你的。」景尚田厚顏無恥的說:「陛下洪福齊天,陛下是上天之子,徐福僭越帝號,大逆不道,早晚要變成陛下的階下之囚,陛下必勝,陛下必勝。」
桓燕上去一腳把他踹到在地上:「廢話連篇,還不快走。」景尚田勉力站起來,連連拱手:「告退,告退。」跟著桓燕一起退出了寢宮。
王竹道:「把那幾個匈奴人帶來,朕要審一審!」看了看天色,王熬說:「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審,那幾個匈奴人受了箭傷,女的還昏迷不醒。」王竹眼眉一挑:「那女人是右賢王的女兒,好,明天就先審她。諒她一介女流,又是身在異國他鄉,到時候嚇也嚇死了。」王熬道:「匈奴女子不同於大秦的女子!」王竹滿不在乎的說:「那就到大牢裡去審,你讓人準備好幾十種刑具,看她敢不說。」
第二天王竹才起來,一條驚人的密報就隨之傳來。王熬親自捧著竹簡慌慌張張的跑來,被張喜攔在了門外:「丞相,陛下還沒起身。」王熬道:「十萬火急,十萬火急。」張喜點頭哈腰的說:「百萬火急也不行,陛下還麼起身呢!萬一驚了聖駕,誰也吃罪不起。」王熬橫眉冷對的喊道:「此事關係重大,一刻也不能耽擱。」張喜為難的說:「可是,陛下還沒起——」王竹正由幾個標誌的宮女服侍著穿衣服,咳嗽了一聲說:「是丞相嗎?進來吧!」張喜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把王熬讓了進來。
王熬邊走邊說:「陛下,十萬火急——」他警惕的看了看張喜和宮女。王竹道:「你們都下去。」張喜和四名宮女欠了欠身子倒退著出了房門。王熬壓低聲音說:「大事不好。陛下,今早李德陽傳來消息,昨日冒頓突然集合大軍攻打東胡,在縱橫五百里的邊境線上一舉擊潰了東胡騎兵,東胡可汗中箭身亡,部眾星散,匈奴大軍已經深入了東胡過境,眼看就要席捲整個草原和瀚海沙漠群了。」
王竹出了一腦門子汗,接過竹簡一看,不由跺腳:「這麼快,這麼快,這可如何是好,這個冒頓,果然是狡猾。」王熬道:「從竹簡上的文字看來,冒頓實在是不世出的軍事人才,此人不好對付。」王竹沒好氣的說:「這還用說,匈奴本來有控弦戰士十萬,這下吞併了東胡,估計控弦戰士能夠達到三十萬,勢力會空前的膨脹,大秦危險了。」王熬道:「冒頓這人野心極大,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殺妻弒父,無所不用其極。滅亡了東胡之後,他一定會把矛頭指向大秦或者大月氏。」王竹憂心忡忡的道:「大秦的人馬雖然是匈奴人的數倍,但單兵戰鬥力卻遠遜於控弦戰士。匈奴的三十萬人,足以抵得上大秦的一百萬精兵,我們不能硬拚一定要智取。」王熬道:「這些年臣也研究了一些匈奴人的作戰習慣,發現,對於我軍來說,最大的問題來自於地形的困擾。首先中原騎兵不善於野戰,所以,當年的趙國名將李牧守代郡的時候,採取的是以守代攻的策略。這樣子雖然能克制匈奴,卻不能徹底擊敗匈奴。」
王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道:「那是因為中原騎兵的騎射不如匈奴人,朕有個法子可以大幅度的提升騎兵的騎射功夫。」王熬半信半疑的說:「即使,即使如此,也是不行。匈奴人之所以如此的囂張,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他們有瀚海沙漠的保護。打了勝仗,王庭就設在漠南,一旦戰敗,王庭就會隨著敗兵遷徙到漠北,我軍無法通過千里戈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容退去,完全的無計可施。」
王竹道:「朕也沒有法子,眼下,還是先解決匈奴人在漠南的勢力吧。」王熬道「要聯合大月氏。匈奴人來去如風,假如不從多個方向進兵,根本就無從捕捉對方的主力。」王竹攥緊了拳頭道:「還有一個韓信也是心腹大患!」
王熬深吸了一口氣道:「徐福、韓信、匈奴人,陛下打算先解決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