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水戰
消滅異姓諸侯要從誰身上開始,讓王竹頗為躊躇。
江東的戰事,非常順利,王賁和桓齮不費吹灰之力就渡過了烏江。毫無鬥志的江東楚軍一味的被動防守,根本沒有在長江邊設防。
王賁和桓齮的幾十萬大軍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攻朱方、奪延陵、打常州,整個東陽郡很快就被全面征服。楚國大將金越元戰敗自盡。王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在東陽休整二十天,站穩腳跟之後,派人前往會稽誘降守將丁公、季心。
丁公、季心痛恨秦兵殺死長兄季布,對王賁提出的優厚待遇絲毫不理,拒不投降,陳兵錢塘江口,想要擋住秦兵南下的攻勢。
這是一天傍晚,丁公正在錢塘江口呆呆的向江中凝望。夕陽西斜,霞光燦爛,半江蕭瑟,半江赤紅。對面的秦軍大營中突然號角沖天,戰鼓雷鳴,無數條中型戰船乘風破浪,衝殺過來。就在翻騰的波浪間,一條條戰船飛行如燕,時而顛簸在浪尖,時而沒入谷底,穿波逐流,快愈奔馬。
「秦軍渡江,秦軍渡江——」丁公扯過馬韁轉身向回跑,一邊跑,一邊高聲吶喊。江邊的楚軍大營內號角連連,兩萬弓箭手從營寨內衝出來,屈膝江邊,排成三列,彎弓搭箭,進入防守狀態。
一千條龍舟在一陣緊密的鼓聲中被拋入激流之中。
錢塘江雖然水流湍急號稱大江,但畢竟沒有長江黃河水面寬闊,根本無法容納上千條大船來打一場水戰。丁公久居此地,把這一點看的非常透徹,所以別出心裁,將弓箭手和刀矛手,佈置在龍舟上,利用龍舟的速度和靈活來牽制秦國的水軍。想要把王賁的軍隊徹底控制在錢塘江以北。
丁公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江中的戰況。
沿江兩岸,人山人海。沿岸十里的大堤上擠滿黑壓壓的人頭。一些悲憤的楚兵,過於激動,為了擊退侵略者,索性捲起褲子,站在齊大腿根的江水中,冰冷刺骨的江水,在無限的戰雲中失去了本來的威力。
江面上,傳來咚咚、匡匡的鑼鼓聲。一千隻又尖又長的龍舟迎合著鼓點拚命的向江心劃去,好像飄在江面上的幾篇柳葉,輕盈、迅捷,那速度如同離弦之箭,直射而去。這一千條龍舟,各有各的鮮艷和色彩,紅的、藍的、紫色的,每一艘龍舟的船頭都有一名伍長,擂鼓吶喊,拚命敲打。龍舟上一般有二十名士兵划船,這些士兵,身上背著弓箭,艙內放著矛戈,隨時可以奮起殺敵。
一千條龍舟,每二十條為一組,一個都尉級別的軍官,站在中間一艘船尾做總指揮,手裡拿著一面銅鑼。敲一下銅鑼,身子向前一傾。槳葉子如同數字一般整齊,一下又一下地划動著,划動著。隨著划槳的節奏水手們齊聲喊著「嗨嗨嗨」的號子。
「大將軍,快看,楚軍竟然用龍舟做戰船向我軍殺來!」秦軍船上一名參合猛地指著江心中飛速過來的龍舟都王賁說。王賁眼前出現一片水花,一片銀白,幾隻龍舟就在這眨眼間,已經飛掠過幾十丈的江面來到了秦軍的戰艦陣中。
「放箭,快,放箭,放箭!」王賁雖然久經戰陣,打水戰卻沒有幾次。龍舟這玩意更加是連見都沒見過。只是曾經聽人提起過,對於龍舟的這種速度,簡直驚駭的咂舌。剛喊了這幾聲放箭,旗艦已經被二十條龍舟包圍了,這些龍舟零零散散就像是大樹上飄零下來的幾片落葉,點綴著中間的旗艦。嗖嗖嗖嗖,龍舟上突然萬箭齊發,如暴雨一般向旗艦射來,桅桿上,甲板上登時被倒豎的羽箭釘滿了。假如不是,身邊的親兵,及時的用盾牌幫王賁擋箭,這頃刻間,王賁很可能就變成蜂窩了。
「厲害,放箭,還擊!」王賁倒吸了一口冷氣;「打出旗語,通知桓齮將軍,讓他小心從事,暫時不要參戰。」
桓齮正準備監督後軍下水參戰,猛然看到王賁的旗語,命令他按兵不動。驚異之下,向江中看去,猛然間看到一條條的龍舟像蚱蜢一樣圍著一艘艘相對巨大的戰艦撕咬。戰艦像是受到蚊蟲騷擾的大笨象一樣,揮動四肢,蠻力反抗,卻摸不著龍舟的蹤跡。幾艘中型戰船上已經爬滿了人,正在進行慘烈的肉搏戰,還有幾艘不知怎麼搞的正在慢慢地沉入水底,似乎是被人鑿沉了。
桓齮驚駭之餘,命令士兵打起旗語,通知王賁收兵。王賁在旗艦上統領大軍,不如桓齮對戰況看的真切。見旗語通知撤退。只得命令士兵,一邊攢射還擊,一邊掉轉船頭,像江北撤去。龍舟像是吸血的蚊子一樣,咬住他不放,旗艦上不時有人中箭受傷、身亡。
旗艦後撤,其餘的戰艦也跟著向後撤去。龍舟追出去十里水面,忽然後撤,來去如風,絲毫無法捕捉。江南岸的楚軍立即沸騰起來。龍舟上鼓聲大作,銅鑼喧天,爆響連連,吶喊聲聲。
王賁和桓齮無法對付龍舟,連續在錢塘江北岸停留了十天不能前進,寫信會咸陽請求長期駐紮,消磨敵軍的鬥志。第十五天頭上,派往咸陽送信的探子終於趕回來,帶來了皇帝的回信,王竹給王賁出了一個鐵索連舟的主意。讓王賁用鐵索和鐵鏈把所有的戰艦連在一起,每條戰船中間鋪上木板,連成一體,縱橫江面,對付龍舟。
王賁讀完了信對皇帝佩服的五體投地,立即命令工事兵打造鐵鏈,連接戰船,三天後,兩千條中型戰船,全部連接完畢。每五十艘為一體,中間鋪上木板,橫在江面十幾里,來回可以跑馬,木板上站著弓箭兵,可以對龍舟射箭。大幅度的提高了戰艦的攻擊了,和箭矢的密集程度。
江南的丁公看到王賁半個月沒有動靜,還以為他已經打消了攻打江南的念頭,正在自鳴得意,瞭望塔上突然打出了信號,秦軍再次大兵壓境。像上次一樣,丁公放出了一千條龍舟,飛快的向江心射去。
潮汐起伏之中,丁公視線所及,卻不禁大驚失色。秦軍的連環戰艦,像一堵堵灰色的牆壁一般推進南岸,一千艘龍舟好比車輪底下的螳螂一樣渺小,一樣無處躲藏。丁公想要將龍舟撤回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太晚了。由於上一次的輕易取勝,龍舟上的楚軍顯然非常的得意忘形,完全沒有注意到秦國戰艦的巨大變化,還想用群狼戰術,逐個擊破。沒想到,的巨型戰艦早已經連接在一起,鐵板一塊,鐵鏈繃得筆直,統一行動,統一進退。飛馳而來的龍舟,在緊密排列嚴絲合縫的戰艦群內根本找不到縫隙,正要撤退,連環戰艦突然揚起風帆順風而行,速度猛然間提高了一倍不止,飛也似的,向這些蚱蜢衝撞過來。
龍舟上的楚軍戰士,一時半刻的遲疑不決就決定了他們必死的命運。巨大的戰艦在風力的催動下,產生了強大的爆發力,把一艘艘的龍舟撞成了碎片粉末。轟隆爆響聲不絕於耳,殺豬般的慘嚎聲此起彼伏。江心中一片通紅,血染江水。頃刻間就有數十條龍舟被撞沉。連環戰艦上一陣箭矢,彷彿在江面上灑下的狂風暴雨。龍舟戰士紛紛中箭,轉身向南岸逃去。
王賁在旗艦上命令戰艦擂鼓大進。緊緊地在龍舟身後追趕。凡是被趕上的,遭到一陣箭雨之後,緊接著就會被撞沉。所有的士兵都被鯨魚般的大船所吞噬。
丁公在南岸目睹了這一切,嚇得心驚肉跳,損失了幾百條龍舟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秦國的戰艦已經尾隨著龍舟殺過來了。丁公急忙組織步兵弓箭手列隊,準備組織敵軍登陸。一條條龍舟停在岸邊,船上的楚軍拚命地跳下水向對岸跑。緊跟著上來的連環大船將這些龍舟全都擠壓成粉末。南岸爆發了一陣兇猛無倫的箭矢。位於最前面的幾艘戰船頃刻就有幾十名秦兵中箭身亡。
「登陸,下船登陸!」王賁站在一叢叢舉著櫓盾的士兵中,下達總攻命令。
丁公在數倍於己的秦兵打擊之下,守不住江岸,帶著殘兵向後潰退。王賁指揮士兵瘋狂追殺,在岸邊殲滅楚軍餘部兩萬餘人。丁公的大營被一把火少上了天,糧草兵馬損失無數,帶傷逃回了會稽。
過江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王賁繼續發揚秦軍一貫的以多勝少的作風,先是對會稽郡周邊的郡縣進行蠶食,然後四面合圍,攻打會稽。很快地,梅裡、姑蘇、笠澤、醉李、吳縣五座縣城紛紛淪陷,秦國大軍從四面包圍了會稽郡。
會稽郡往日的威嚴如日落西山,漆黑兩扇城門只有幾個魂不守舍的兵卒把守,但門上那青面獠牙的獸頭還像往日一樣張牙舞爪。丁公和季心已經無法招募兵馬了,守城的兵卒不到兩萬,還儘是些殘兵敗將,根本無法抵擋王賁的幾十萬精銳大軍。
王賁和桓齮圍城之後,多次親自出面勸降季心和丁公,可是兩人對項羽忠心耿耿,寧死不降。無奈之下,王賁只得下令攻城。一座搖搖欲墜的城牆,怎麼禁得住幾十萬大軍的徹夜打擊,儘管丁公和季心親自守城,持刀持劍,奮力督戰,還是不免戰敗的下場,第三天夜裡,會稽城終於被攻破。丁公、季心在城破的一刻,自盡身亡。
王賁桓齮順勢掃平了江南,楚軍的勢力在一個月內被清楚地無影無蹤。回軍的途中,王賁接到皇帝的命令,讓他趁勢掃蕩衡山王吳芮的地盤。王賁帥軍過江之後,正想對吳芮下手,吳芮已經提前派人來投降了。王賁上表請示。王竹的答覆是,撤銷衡山國,吳芮父子改封為長沙王,兩人來咸陽覲見。
吳芮欣然同意,卻沒想到,王竹不是劉邦,根本沒打算給他一寸封地,將其騙入咸陽之後,就軟禁起來,只給了個『長沙王』的封號,卻不放他回國就藩。吳芮父子從此在咸陽成了閒散之人。
王竹終於想好了,誅殺異姓王,應該從彭越開始。這倒不是說,彭越不忠心,只是他的點子比較背。照理來說,對王竹威脅最大的異姓王應該是齊王灌嬰和淮南王英布,兩人傭兵幾十萬,佔據東南,即佔了地利又有人和,實在是心腹大患。但是,現在匈奴威脅北方,對抗匈奴還要靠灌嬰的齊軍,所以灌嬰不能動。至於英布,眼下江南剛剛平定,時局不穩,英布坐鎮淮南、九江監視長江兩岸,舉足輕重,更加是動不得的。韓王信純屬窩囊廢一個,用不著擔心,所以,只能從彭越開始。
可是要名正言順的殺死彭越而不惹起其他諸侯的注意,並不容易。王竹憋在咸陽想了幾個月的計策,頭皮都快抓破了,也沒法子。劉邦當年用的辦法,一點也不高明,不過就是,隨便找個諸侯的手下,狀告他謀反,然後趁諸侯們不注意的時候,一舉擒拿,壓赴長安,開刀問斬。彭越和韓信都是這麼抓的。英布也是這樣被逼反的。王竹想要想一個比劉邦高明一點的辦法,最好讓彭越沒有怨言,讓其他的諸侯不會起疑心。
這就非常困難了,因為彭越從始至終就沒有反叛的念頭和心思。問題是,彭越不反,不代表彭越的兒子不反,兒子不反,不代表孫子不反,還是秦始皇的郡縣制比較保險,再不濟,也要來一招『非嬴不王』什麼的,異姓王是絕對靠不住的,尤其是在這個國力大幅削弱的時刻。一天沒有消滅國內的異姓王,王竹都不能放心的動手收拾匈奴。
冒頓已經回到龍城去了,聽說最近和東胡人打得火熱。東胡人找他要一匹『汗血寶馬』,匈奴的大臣都覺得東胡人太過分了,要求去征討東胡,冒頓卻窩窩囊囊的說:「怎麼好意思跟友好的鄰邦計較一匹戰馬呢!」所以就把戰馬給了東胡人。東胡人得意忘形,以為冒頓膽子小,害怕他們,於是得寸進尺,派人來對冒頓說,需要冒頓的一個闕氏來做東胡可汗的使喚丫頭,匈奴大臣一個個氣的鬚髮皆張,堅決主張進攻東胡。冒頓表現的比上一次更加窩囊,說道:「怎麼好意思跟鄰居計較一個女人呢!」眼含著熱淚把自己心愛的女子送給了東湖可汗。東胡人更加神氣了。李德陽覺得冒頓有點莫名其妙。只有王竹知道,冒頓想幹什麼,東胡人的末日就要來臨了。冒頓將會更加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