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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七章斗陣 文 / 鍾離昧

    第七章斗陣

    大戰前夜本該是寂靜的。沒想到田橫居然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清晨!本該大舉調動的秦軍異常的寂靜。連綽槍在寨門前站崗的士兵,都像霜打的茄子沒有精神。例行巡邏的護衛軍亂作一團,帥帳門口人頭攢動,沒有半點紀律性。一個驚人的消息,烏雲一般蔓延開去,傳遍軍營。主將灌嬰昨夜被齊國人刺殺身亡了。

    酈食其趴在灌嬰蜂窩一樣的屍體上哭的死去活來,覺的是他救援來遲,才導致灌嬰身亡的。可是,以章邯為首的一些將領都在心裡覺的,如果他沒來救援或許灌嬰將軍還是有一條生路的。

    連同灌嬰的屍體被抬出來的還有五名齊國的刺客,六人全都面目全非,變成刺蝟,滿身滿臉都插著羽箭。唯一可供辨認的,就是灌嬰的鎧甲。五名刺客自然是被憤怒不已的秦軍戰士,拉到寨中剁成比臊子還細碎的肉醬。灌嬰的屍體則被安放在一輛戰車上,身上披著大紅的征袍。悲痛的酈食其先生,一直趴在屍體上大哭,聲音淒慘的像山谷中飢餓了一個月的老狼。

    章邯立即就接替了灌嬰的指揮位置,並且在全軍面前立誓一定要為灌嬰報仇,讓齊國人為他們這種無恥行徑付出代價。秦軍十萬將士激憤異常,場面險些失控。

    章邯在全軍面前,長刀擊臂,悲壯誓師:「將士們,齊國人卑鄙無恥,殺我大將,辱我國體,我們秦國人不能忍受這種侮辱,我們要報仇!」胯下戰馬,吱溜溜亂叫,前蹄騰空,仰天長嘯。

    「殺進城去!殺進城去!」十萬將士,同時擊臂,齊聲吶喊。

    戰鼓聲起,號角聲起,章邯轉身,雄赳赳向前挺進:「出發!」

    馬蹄凌亂,戰車轟隆,戰旗凜冽,戰袍鏗鏘,十數萬人的整齊步伐,似乎讓整個東方平原都跟著顫動。

    得意的齊軍早已在城外空地上列陣。

    東方平原此時正處在瀟瀟春雨之中,迷濛中映射著淒楚和蒼涼。歷經一冬枯瘦乾癟的孤樹在習習涼風中本來就顯得形單影隻,猶如一群無處安家的幼鳥。秦軍的肅殺一過,竟然紛紛的震顫起來,枯枝紛紛敗落。這不應該是春天有的現象。

    初春的平原還是荒原。齊軍背靠著古城,兩面都是沒有生機的荒原。這支軍隊此刻在章邯的眼中就像是集合在一起的死屍沒什麼區別。他相信身後的車輪和馬蹄定能碾碎眼前的一切。酈食其正在暗暗得意著。

    田橫列隊完畢,提著馬韁,冷俊得意的注視著前方。章邯大刀一舉,秦軍隊列戛然而止。章邯就在田橫五丈外,咆哮道;「田橫卑鄙小人!」

    田橫沒有看到灌嬰,心,一下子就放下來,裝傻充愣地說;「什麼意思?灌嬰怎麼不出來,不是約了本相比武嗎?怎麼還不見出來是不是害怕了,躲起來了,哈哈。」

    章邯戰馬原地轉了個圈子,看到秦軍如銅牆鐵壁般屹立不動,心中大喜,驟然回頭,道;「田橫,雖然你用卑鄙的伎倆殺了我軍主帥,但我們秦國人是不會認輸的,今天,我要讓你血債血償。」田橫失笑道;「章邯啊,章邯,你還真是厚顏無恥,敗軍之將何足言勇?!」這等於是揭章邯的傷疤了。氣的章邯胸膛起伏,怒火燒上頭頂,眼珠子裡都竄出一丈火苗。

    「狗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灌嬰將軍不在,本將軍和你決一死戰。」說著,戰馬撒開四蹄,狂飆而去。

    田橫大吼一聲,跟著對衝出來。灌嬰死了,他在殺了章邯,秦軍就算是完了。

    田橫一出手就是兩敗俱傷的招式,手中鐵槍,上下突刺,根本都不理章邯大刀的來勢,一心想先拔頭籌,滅了章邯。

    章邯在他這般瘋子打法之下,竟然真的就佔不到便宜,給打的節節敗退,汗流浹背,二十招一過就有點招架不住了。田橫心中大喜,把槍法使得更加大開大合,瞄準了章邯咽喉、胸口、小腹等要害,連珠炮般的突刺。章邯勉力又支撐了十招,戰馬向後退了一丈,一邊打一邊喊;「既然是賭約,我認輸了,我們再來比過軍陣。」

    章邯心中冷笑,這個時候誰還跟你講規矩,不弄死你就沒完。雙臂一抖,大槍使得更加狂妄,橫掃直刺,沒完沒了,章邯的大刀只剩下招架之功,連一招攻勢也遞不出去。眼看,田橫就要砍死章邯,秦軍陣中突然殺出兩員大將,左面章平,右面司馬欣,手持刀槍,迎向田橫。因為距離太近,田橫還沒來得及使出殺手,鐵槍就被兩件兵器給架了出去。齊軍中登時也衝出兩三名大將,邊跑邊罵著衝上來,雙方登時形成群毆之局。

    田橫怒道;「說好了一對一,你們怎麼毀約,秦軍敗了,難道想要耍賴不成。」章邯氣喘吁吁的喊道;「說好了比試三場,現在才比了一場,怎麼知道就敗了,下一場比過了才知道,我已經認輸了,你為何不依不饒。」

    田橫原本就沒道理,心裡發虛。眼看雙方殺上來的戰將越來越多,一舉斬殺章邯的計劃肯定是泡湯了。田橫眼珠一轉,說道;「既然如此,本相就和你比試一下軍陣,到時候要是再輸了,就要撤出齊國,還我疆土。」

    章邯冷然道;「一言為定。」

    雙方將領兵器虛晃,紛紛後退,中間閃出一片空地。

    田橫心中想的是,秦國人沒了主將,次將章邯單挑又戰敗了,秦軍一定是士氣低落的到了極點,比試軍陣他們必敗無疑。

    田橫命令身後的齊軍佈陣。

    章邯和酈食其心中都在大笑,田橫想拿斗陣來坑人,這想法正好和他們不謀而合。章邯大刀一揚,秦軍中軍旗幟變動,鼓聲如雷,號角如潮,兵馬來往交叉,磨刀霍霍。戰士們的精氣神都竄出泥丸宮,浮現在臉頰上。

    田橫的眼珠子像織布梭子一樣在平原上來回穿梭,被秦軍的整齊劃一和迅速穩健給弄呆了。假如不是有前面的兩次勝利,他一定會果斷地取消斗陣,帥軍返程。但現在他堅信,無論秦軍的素質多麼優秀,紀律多麼的剛強,心中多麼的愛國,也是沒頭蒼蠅,必敗無疑。

    章邯心中卻是自信滿滿。齊軍的陣勢雖然先行一步,但仍顯凌亂。秦軍陣內的白森森的兵器,卻以整齊豎立,嚴絲合縫。

    依然是左中右三軍。總共分成九個方隊,每隊萬人有餘。方隊像刀切的豆腐一樣,連一片裙角也沒有多餘出來。每兩個方隊中都夾雜著一位紅袍金甲的武將。

    章邯的中軍,首先是三列步兵,每列六十八人,手持七米長槍,身材高大,是軍陣的前鋒;後面接著戰車和步兵相間的三十八路縱隊,構成軍陣主體核心;東西兩側和尾端各有一列分別面南、面北、的橫隊,是軍陣的翼軍和後衛。這樣的三個方陣,構成中軍,陣勢與陣勢之間,相隔兩輛戰車的距離。

    東側的翼軍由櫓盾兵和弓弩兵構成,三列櫓盾兵半跪,五列強弓弩手蓄勢待發。六列步兵之後,是個奇怪而複雜的方形大陣。這個方陣大陣有四個小陣勢組成,第一是南半部由健馬精騎組成的車兵方陣;中部是車兵和徒兵結合,由車、步、騎兵混合編製組成長方陣;第三北半部由一色重裝玄甲的騎兵組成長槍長方陣;最後尾翼則是重裝步兵,全都手持短刃佩刀,不知為何。四個方陣組成一個大的方陣,有機結合,由戰車、騎兵、弩兵混合編組,近可以攻,退可以守,嚴整有序,無懈可擊。

    西側的翼軍最為雄壯,聲勢也最浩大,統兵四萬。三個方陣的基本結構和東側相通,不過,所結合起來的圖形卻不是長方形,二十個品字形。非常像一輛,飛快向前滾動的巨型戰車。既有車輪又有車身。可以想像,這輛巨型戰車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入敵陣之後,敵軍像車底的螳螂一樣無法招架四散奔逃的慘狀。

    無怪乎尚未交戰,田橫看著這些整齊的『機器』就有些手心冒汗。還有就是田橫怎麼也無法琢磨透章邯身後那些七八米長的長槍是幹什麼使得。看著倒像是拒馬一類的東西,估計可能是阻擋騎兵衝擊的。

    那樣一來,他就有點沮喪了,因為他的陣勢擺上來,就是讓騎兵猛衝的。再看東西兩翼的陣勢,秦軍弓箭手正好可以向被長槍擋住的騎兵攢射,等於騎兵陣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弄不好還要賠本。

    田橫心想,看來秦國人也沒有什麼新花樣,也不過就是研究了一個克制騎兵的陣法,沒什麼大不了的,戰爭嗎,理論歸理論,那玩意有時候太蒼白了,只有臨場發揮才能說明一切,這裡邊的學問那可就大了去了,有士氣還有指揮員的素質,等等等等,不是佈置幾個方陣就能穩操勝券的。

    田橫這會兒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對於秦軍的輕敵之心。他自己完全還沒有感覺到。

    反正灌嬰已經翹了,秦兵必任我宰割也

    可歎,萬一灌嬰要是沒死咋辦。

    章邯看到田橫有些慌張,心想可不能讓他後悔。齊國的雜牌軍陣在章邯眼中根本就是個笑話。用不屑一顧來形容那是半點也不誇張的。

    這那裡是什麼軍陣,根本就是騎兵步兵戰車兵的混成旅,相互排好了隊站在一起,一起哄,然後跟著衝出去了事,不過就是分成了左中右三路而已。田橫太可笑了。

    秦始皇滅亡六國之前的齊軍當然不是這副德行,可是此齊軍絕非彼齊軍,他們完全沒有聯繫。秦軍卻不同,他們的戰鬥力雖然比之以前遜色十倍,但仍然還有以前的影子,相比之下,優略懸殊。

    「嗚嗚嗚嗚」雙方的號角聲競賽一般沖天而起。秦軍中發出一聲整齊的「喀」響聲。章邯聽到之後,就知道士兵們已經全部進入到了戰備狀態。其情況猶如繃緊了發條的殺人機器。

    章邯手臂揚起,戰鼓聲由低轉高,越來越密集,一面、兩面、二十面戰鼓同時奏響。殺伐的氣氛已經衝破青天,籠罩大地,雙方的將士等紅了眼,戰意橫空,殺氣騰騰。

    章邯想,敵不動我不動,穩中求勝。

    田橫想:秦軍士氣低落,我軍一鼓作氣,要保持銳氣。

    「殺!」所以,這一聲必然要發自田橫的嘴巴。齊軍像堵住堤壩的洪水一樣相互擁擠拍打著衝出來,地皮登時上下顫抖。天空中的雲朵也在抖。淅淅瀝瀝的冷雨盡皆被驅散。

    齊軍逼近三丈,章邯暴喝道;「放箭,放箭!」嗖嗖嗖嗖,無數的羽箭在空中織就一張籠罩大地的黑網,黑網中的生命就在一瞬間全部扭曲在地上。齊軍一片哀號倒地之聲。由於秦軍的銅牆鐵壁比之田橫想像的要堅強的多,他的騎兵理所當然的被七米長的長槍陣給拒之門外,而來自兩翼的遮天蔽日的箭雨在瞬間就奪去了將近千條騎士的性命。馬屍人屍相互交疊,血紅血河,淒慘無比。

    秦軍的壁壘沒有因為士氣低落和齊軍的勇猛而立即崩潰,這讓田橫大大失算,有手足無措的感覺。

    更糟糕的是,在遭遇了這次碰壁之後,齊軍竟然有萎頓不前的跡象產生。田橫萬萬不能讓這種情形發生,他大喊一聲,從人牆巷道中衝殺出去:「將士們,隨我殺。」本來已經有些裹足不前的齊兵被他這番激勵,搞的重新又煥發了鬥志,嚎叫著野獸般的衝向張開弓箭捕捉遊魂的秦軍。秦軍當然不會客氣,一輪弓箭之後,在章邯的親自率領之下,如一群脫兔般,竄了出去。兩股潮水終於撞在一起。登時,鮮紅的潮頭就在相接的地方衝上了半空,天地間似乎可以聽到血漿流動的轟隆巨響,那淒慘那壯烈,就像是錢塘江浩浩的大潮——

    齊軍彷彿陷入了一台鋼鐵打造的絞肉機,他們到處碰壁,到處挨刀,到處的頭破血流。秦軍騎兵步兵穿梭游擊,配合刺殺,讓他們摸不著頭腦,好容易緩過一點精神組織一點人馬,想要反擊突圍,迎面便看到滾滾車輪掀起煙塵,龐大的戰車部隊碾壓而至,所有屍骸生命全都化為灰燼。就是這樣強大,就是這樣的詭異。這是配合的力量。幾乎所有死在斗陣中的齊兵都不約而同的有種有力難施的感覺。似乎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挨了泰森的一套組合拳。先是一驚,然後全身疼,跟著屍骨無存。秦軍排練的相當好,絲絲入扣,一板一眼。沒用一個時辰的功夫,士氣如虹的齊軍,嚎喪隊伍一般的狼狽敗退。

    齊軍戰鬥力弱,人數比秦軍還少。秦軍如此的猛攻,他們根本就受不了。前面一敗,後面立即像推倒骨牌般的翻天了。還是那句話,自相踐踏,死傷無數,秦軍跟著銜尾追殺。開始,田橫還仗著自己刀快心狠,緊緊督戰,還把士兵逼回去不少。

    可是,打著打著,他眼前一花,一員大將,出現在他面前,登時就六神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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