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燕王
韓信聽說秦國派了呂澤和呂釋之來出使,差點笑歪了下巴。那兩個蠢貨,也能辦得了人事兒!
好在呂澤和呂釋之以前和韓信也沒有什麼過節,雙方的關係不算太好,也不是很壞,見了面總有三分情意在,韓信也不想為難他們。
呂氏兄弟在大廳裡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韓信就大袖飄飄胯劍而來,一進門就哈哈大笑;「原來是兩位呂兄,少見,少見。」
到了人家的地盤上,呂氏兄弟可不敢狂了,連忙站起來還禮;「韓大將軍,咱們兄弟這次是奉了秦王的旨意,來講和的。」
韓信笑聲一頓,擺手示意兩人坐。立即有下人奉上香茶!
韓信坐在正中間的案幾後,哂笑道;「秦王怎麼想起來和我這個無名小卒講和,他不是派了王賁來剿滅我嗎?」
呂澤差點沒笑出聲來,心說你小子可不是無名小卒,你鑽褲襠的名聲天下皆知呀。
呂釋之大大咧咧地說;「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秦王現在對你韓大將軍可是格外的讚賞和重視,加上我們兄弟經常在秦王面前稱讚你,秦王才特意的派我們來跟你和談的。」呂釋之還忘不了趁機充好人。
韓信當然知道,這兩個蠢貨不可能在嬴胡亥面前有什麼地位。他也用不著嬴胡亥來賞識。
「難道秦王想讓我韓信投降暴秦,這簡直是在開玩笑,我韓信和暴秦有不同戴天之仇,傾三江之水也洗刷不淨,他怎麼能有這樣的心思。瘋了吧。」
呂釋之衝著呂澤使了個眼色,呂澤笑道;「咱們先不談這些,我們兄弟這趟來也並不是全都為了秦王,我們也想來看看韓信兄弟,許久未見了還真的是有點想念。咱們還給你帶來了禮物——哈哈——來呀,把人都帶上來。」
一陣拖沓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一群穿金戴銀,婀娜嬌柔的少女排著隊出現在韓信的視線裡。呂澤笑道;「韓大將軍,希望你笑納,咱們兄弟可是來給你送禮的。」
韓信心裡一陣不屑,這兩個小子,也就這點出息了,真是上不了檯面。韓信現在也是割據一方的諸侯,身邊自然是不乏美人,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就讓人帶下去了。
「兩位呂兄的濃情厚意,韓信就愧領了。不過,秦王的命令恕韓信不能從命,讓我給他做臣子除非『山無稜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呂氏兄弟心裡這個氣,韓信你可真行,光吃不吐,禮物收下了不給辦事兒。呂澤心說,這次是賠了。
呂釋之皺了皺眉頭道;「我說韓大將軍,你這樣想就錯了,秦王可從來也沒有說過讓你給他做臣子,秦王這趟讓咱們來,是要封你為王的。」這話似乎頗出於韓信的意料之外。韓信冷笑道;「王賁大兵壓境,在下連容身之地都快沒有了,還封什麼王啊!」
呂釋之笑著從懷裡拿出一張羊皮,遞給韓信;「這是秦王的親筆詔書,上面冊立了韓大將軍為燕王。只要大將軍你點一點頭,王賁的軍隊立即就會撤出燕國,從此不會再來侵佔東方。我大秦的勢力絕對不會過居庸關。」
韓信動容道;「真的假的?」伸手接過羊皮。
呂澤拍著胸脯道;「咱們兄弟從不打誑語。」韓信心裡苦笑,只怕是從來沒有實話吧。
秦王的詔書上蓋著秦王的大印,的確是如假包換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只要韓信同意和談,就冊封他為燕王,把上谷、遼東、遼西郡全都封賜給他。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讓韓信去攻打韓廣和藏荼。
王竹這樣做是有其用意的,他是想著趁韓信和韓廣交戰的這段時間,攻佔齊國。韓信是軍事家沒錯,但他卻是個政治上的白癡,這樣的策略,應該是可以瞞過他的。想當年要不是蒯通多次勸諫只怕韓信連齊王都坐不上呢。
韓信看完了詔書之後,果然陷入了沉默。
呂澤挑著眼眉笑道;「怎麼樣韓大將軍,這割地封王的事情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你雖然是楚國人,但項羽卻不會對你這麼好吧。你已經和項羽勢不兩立了,假如在和秦國鬧翻了,就會兩面受敵,只怕早晚有一天會——哈哈。」
韓信眼神中精芒一閃,脖子上的青筋就跳出來,很顯然他被呂澤這兩句輕佻的話給激怒了。看來呂澤還真的是不適合做使臣。
見到韓信憤怒,呂釋之急中生智,大笑道;「秦王也很害怕同時得罪西楚霸王和韓大將軍兩方人馬,那樣的話我們秦國只怕有一天也難免要敗亡。」
韓信冷哼了一聲,強自把滿腔的怒火壓了下去。
呂澤似乎也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忙補救;「韓大將軍是天下少有的英雄,以前呂夫人和咱們兄弟對韓大將軍也是非常佩服的,想必大將軍能夠理解秦王的苦心。」
韓信心想,呂澤雖然最臭,不過說的也挺有道理,現在的情況,所有諸侯中,秦楚最強,以我目前的實力來看,要是把他們都給得罪光了,只怕是討不了便宜。衡量一個國家的實力,不僅僅是看這個國家的統帥素質和軍隊的數量武器的精良,最主要的還是糧草和民心,而我韓信現在最缺少的也是這兩樣。沒有這兩個後盾,想要同時對抗兩個強國根本就是沒有可能的。我本來是楚國人,如果能夠得到項羽的冊封是最好不過了。可是,項羽怎麼會冊封一個執戟郎呢?韓信一想到項羽就恨得牙癢癢,我和這個狂妄的匹夫不同戴天。
「哈哈!」韓信突然大笑著站起來;「如果秦王真的有誠意,那麼兩位就下令城外的王賁撤軍。王賁撤軍之後,韓信立刻與秦王結盟。如果兩位做不到,就是戲耍於我,咱們一切都不用談了,你們請回吧。」
呂澤和呂釋之心想,這又有什麼困難的,咱們本來就是大王派來的。王賁算什麼東西。呂釋之道;「大哥,你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出城去見王賁。」呂澤翻白眼,誰都知道留在這裡就是人質,誰也不願意留下,老二可真夠狠的。呂澤又一想,算了,誰讓咱是當老大的,有重擔當然往肩膀上扛了。
呂釋之出了薊城,策馬狂奔去城外的軍營見王賁,一見面就把韓信的意思說明了。呂釋之本來以為王賁會毫不猶豫的拔營撤退。沒想到王賁卻不置可否,根本沒有退兵的意思。呂澤還在韓信的手中,這個時候,耍著韓信玩,肯定並不好玩。
呂釋之火了;「我說王大將軍,您怎麼著也要表個態吧,到底撤不撤!」王賁說了一句話差點把呂釋之氣死;「呂將軍不用著急。本大將軍根本就沒有撤兵的權利。本大將軍出兵是有大王的明令的,這撤兵——」
呂釋之道;「大王的旨意上不是寫著只要韓信肯接受冊封就讓大將軍撤走嗎?」王賁歎息道;「問題是,韓信到此刻為止,還沒有接受冊封。」呂釋之一下傻了。
王賁這樣做其實是有兩點顧慮的,第一,他出兵到現在已經有六七個月了。只是攻佔了魏地和趙地,圍困燕國三個月,進展不大,他心裡已經有了一整套的作戰計劃,過段時間說不定就能把韓信一網打盡,讓他這樣撤退,他心有不甘。第二,他害怕這是韓信的奸計,萬一,韓信趁他撤退突然襲擊,大軍戰敗,魏地趙地將不復國有。
這些道理跟呂釋之這個門外漢將根本就是對驢彈琴,王賁只有跟他胡攪蠻纏了。
呂釋之氣的沒法,就耍橫;「王賁,我告訴你,再怎麼說,我妹子還是秦王的夫人,如果有朝一日生下一男半女的——你可給我小心點。你是想害死我大哥是不是。」
王賁不敢順著這個話茬往下說,冷笑道;「本大將軍要為整個軍隊負責,不能隨便什麼人的命令都聽。沒有大王的旨意,本大將軍絕不會退兵。」
呂釋之一看嚇唬不住他,雙腿一軟就給王賁跪下了;「大將軍,我求求你了,我大哥還在城裡,要是韓信覺的被咱們耍了,我大哥的命肯定就沒了。」
王賁心想,萬一耽誤了大王的正經事,破壞了整體的戰略也不好,還是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吧。
「這樣吧,本大將軍可以先把步兵和戰車兵撤回代郡,其餘的騎兵還要繼續圍城,直到韓信接受冊封詔告天下為止。」
王賁這樣做第一可以有效地阻止韓信趁機突襲,第二也防止韓信用緩兵之計。
呂釋之對王賁的做法仍然不太滿意,不過,他看著王賁僵硬的表情知道再說下去也是沒用,爬起來,衝出帳篷,騎馬回薊城去回話了。
王賁的撤退比進攻來的還要嚴謹。
戰車兵和步兵在撤退的過程中都嚴格的結成半圓形的防禦陣勢,梯次的後退,一個陣勢跟著一個陣勢。士兵們腳步穩健,整齊移動,絲毫不亂。雖然速度很慢,但絕對保險。戰車和步兵相互配合結成一個個比小山還堅實的壁壘,從容的應對著可能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另外,王賁命令主力騎兵隊,分成三組,三萬人堵住大路,堅守大營,另外的兩萬,分別進駐兩條岔路,隨時準備策應正在撤退中的步兵隊。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經過了上次的大戰後,王賁對於韓信非常的忌憚。
韓信也並不是沒想過要趁著王賁撤退的時候搞個突然襲擊。他甚至想著要把魏國和趙國的土地奪過來之後再和秦王去和談,那樣的話不是更完美嗎。可是呂釋之一回來他就知道沒有可能性了,王賁這老東西的警惕性太高了。
王賁的步兵撤退之後三天,韓信就接受了秦王的冊封,正式登基成為燕王。對於這件事情韓信根本沒有徵求將領和謀士們的意見。只是最後跟張良等人打了個招呼而已。他覺得自己有把握乾坤的能力,沒必要聽別人囉嗦。
張良其實對此事也並不反對,原因是他也沒有想到秦王正在打齊國的主意。
既然秦王把遼東和遼西的土地都給了韓信,那麼燕王韓信就很有借口帥兵去驅逐遼東王韓廣。加上王賁的大軍已經全部撤出了燕國,他更加無所顧忌了。
秦二世六年一月,韓信詔告天下,正式成為燕王。同年二月,興兵八萬,直奔遼東攻伐韓廣和舊燕王藏荼。
韓廣和韓信雖然都是姓韓的但能力相差的非常懸殊,他和韓王信倒是有一拼。沒法子,韓廣只有向保護神西楚霸王求救,可是西楚霸王此時正忙於對付叛將英布,根本無法分身,也只能是聽之任之了。
所有的一切幾乎都在王竹和王熬等人的算計之中,除秦國和齊國之外的,四股大的勢力:韓廣、韓信、英布、項羽全都受到羈絆無法分身,就只剩下秦國和齊國,處於戰爭之外。攻滅齊國的時機已經完全的成熟了。
陳平早在一個月前韓信稱王的時候,就來到了齊國。陳平攜帶重金而來,進入臨淄之後,先是見到了田冶子和屠戰乙龍天晴等人,說明是奉命來營救酈食其的。三人受了王竹的厚禮,又覺得只是救人不會傷害到齊國的利益,就私下裡引薦他見到了齊國的宰相田橫。
陳平到了齊國立即就感到這個東方古國與其他幾個已經被消滅的草莽國家有所不同。這裡到處都是峻宇雕牆的宮室,廣袤千里的肥沃土地。齊王在臨淄的宮殿金碧輝煌,比之大政宮竟然也毫不遜色。
另外陳平這一路走來,認真的分析了齊國的地理和主要關口的防禦,他發現這裡的確是勢在必得的戰略要地。
齊地東臨東海,北面、南面縱橫黃河,南有泰山,中間有數百里的長城,土地遼闊,形勢非常,雖然齊國的主要兵力都被項羽在彭城一戰中消滅,可是其殘存勢力,仍然顯示出一種超強的凝聚力,口服心不服的壯士比比皆是。正像是田冶子經常掛在嘴邊上的那句話,『我們是齊桓、齊威的後代,不會怕任何人的威脅』。
誠然,齊桓公和齊威王的確是給這塊土地留下了倔強剛強的種子。這裡並不容易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