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半年後……(1)
農田飄香,一片數不盡的愜意情懷。一輛鄉間巴士悠然自得的在這條鄉間小路上行駛著,速度不快,卻一點也不會給人想要催促的感覺。兩旁的稻田尚未成熟,綠油油的宛如一汪靜水。風兒撫過,捲起一層波浪,動聽的聲音帶著那獨有的清香,飄進車窗,充斥著這整間車廂。
巴士顯得已經有些老舊,年代估計不小。就好像開巴士的那位老伯一樣,歷盡歲月滄桑。
車裡除了那位老伯司機之外,就只有一個帶著鴨舌帽,身穿白色馬甲,約莫十五六歲的孩子。
那個孩子倚在窗旁,雙目望著外面緩緩駛過的田野,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顯得無比輕鬆。在那孩子的腦後,垂著一條似曾相識的馬尾。如果有人看了,也許會感到惋惜,問這個孩子為何把自己這頭如此柔順,如此烏黑的長髮紮成這樣一個亂糟糟的馬尾?但每當有人問起之時,這個孩子,就只會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司機老伯透過後視鏡,望著身後的那個孩子。由於帽簷低垂,「他」身上的那件馬甲又將身形完全遮住,看不清是男是女。這位老伯不由得對這個孩子起了興趣,問道:「孩子,那麼年輕就獨自出來旅遊嗎?你家裡人放心?」
那孩子的嘴角,散發出一絲微笑,柔軟的聲線如同天使般動聽,讓人陶醉……
「呵呵,我現在就是去看我的家人啊,老伯~~~」
司機老伯奇怪了一下,又問道:「哦?你有親戚住在我們這種小鄉村?」
「嗯……算是吧。不過也並不全是。我的最重要的家人所住的地方,稍微特殊了一點點,嘻嘻……」
「特殊……?」司機老伯沒再問下去,對於他人的私事不太多過問,是他開車幾十年來的習慣。不過,車子緩緩行駛,夏風吹過又帶著一層催人入睡的暖意。如果不說說話,他可能就此睡過去也不可知。
「對了孩子,你是從城裡來的吧?」
「啊,對。澄空市。」
司機老伯一聽那孩子來自澄空市,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稍許興奮起來:「澄空市?那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一個新出名的女孩?那個孩子的年紀大概和你差不多大,但是歌卻唱的好聽極了!要說女孩的樣子,那簡直只能用天仙來形容!我的幾個孫子孫女一聽她的歌就迷的不得了,成天嚷著要進城收集那個女孩的商品。」
聽著,那孩子忽然撲哧一笑,不過「他」很快就收斂起來,沒讓那老伯發現。
「哦?是嗎?」
「嗯嗯,當然是啊!可是就是有點奇怪,那個女孩大概是四個月前出道的吧?這段時間以來總共就只錄了一首歌,拍過兩隻公益廣告。聽說所得的收益也全部捐出,自己一分錢也不留。你說奇怪不奇怪?呵呵,孩子,別看老伯我老了。可我也不是老頑固!城裡的事我也是經常聽說的啊!」
「這個嘛……她喜歡這樣做吧。」
「嗯,我想也是。聽說她好像是一個什麼水氏集團董事長的養女,真正的貴族千金啊!把錢全都捐出去也不算什麼,但是這份菩薩心腸倒是難得的很啊。嗯……她叫什麼名字來著?我記得……對了!rain!我記得她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呵呵,我的小孫子整天嚷著這個英文,弄得老頭我也會念了,呵呵呵……哦,車到站了。孩子,你該下車了。」
巴士緩緩停靠在路旁,門吱呀一聲打開,似乎在靜候那個孩子。卻不料,那孩子動都沒動,仍然坐在座位之上。
「孩子,怎麼了?」
那孩子輕輕搖了搖頭,笑著道:「老伯,我還沒到站呢~~~」
「沒到站?可是……可是下一站終點站……是停在不遠處的一所監獄門口的呀?」
「嗯,是啊。我就是要到那裡下車。」
這一刻,司機老伯終於醒悟,原來這個孩子所說的「特殊」,是指他的親人住在監獄裡!那也就是說……!
終點站,到了。遠處的高牆漸漸進入二人的眼簾。車門打開,那孩子毫不遲疑的拎著身旁一隻盒子步下車。
「喂喂!孩子!」
夏風稍稍有些強烈,尤其是在這一望無際的田園地帶,吹起的風兒讓稻田演繹出一種極為絢爛的舞蹈。那孩子摀住頭上的鴨舌帽,問道:「怎麼了?伯伯。」
「你要不要我在這裡等你?等下一次來車,估計要兩三個小時之後了。」
低掩的帽簷下,只能看到那孩子嘴角的一抹微笑……
「不用了。不過還是多謝你啦~~~好心的伯伯!」
頑皮的夏風忽然打了個旋,扯動那孩子手中的盒子。「他」微微一驚,連忙伸出雙手摟住這只盒子。也就是在這時,風兒一把掀去戴在「他」頭上的那頂鴨舌帽,將「他」的真面目完完全全呈現在那位老伯的眼前!
……
飛散的髮絲在空中飛舞,「他」拾起帽子,重新戴回頭上。轉過頭,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露出一個頑皮的微笑後,轉身就往不遠處的高牆走去。只留下那位老伯詫異莫名的坐在駕駛席上,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ra……ra……rain……?……rain……!」
監獄所矗立的地方,是一塊被農田所包圍的悠閒鄉下。小路兩旁,不知名的小花開出並不艷麗,卻充滿勃勃生機的花朵。些許蝴蝶在花叢中飛舞,授粉。為這個世界增添著新的活力。一旁的農田里,不時傳來響亮的蛙鳴。監獄外的兩顆樹上,也是蟬意盎然。
「今天還真是個好天氣呢!」
那孩子抬頭望了望天,萬里無雲的天空如剛被洗滌過一般的純淨。由於是在鄉下,夏日的太陽也不顯得有多麼強烈。再加上不時吹過來的涼風,舒爽之意不以言表。
走近監獄大門,這裡看起來似乎也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感覺。雖然那扇大門緊閉,但一旁的小門卻是半掩。緊靠小門的一處門衛房裡,似乎正有人在辦理出獄手續。
那孩子拎著盒子,走至門衛房前。一名身負荷槍實彈的獄警立刻走上前,向「他」敬了個禮,問道:「你好,請問我能幫你什麼嗎?」
那孩子微微一笑,拉了拉帽簷,說道:「我是來看我父親的。今天是8月23日,不管是對我還是對我父親,都極為重要的日子。」
那名獄警一聽是來探監的,略微點了點頭。只是,他對眼前這個孩子一直壓低帽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姿態還是有些警戒,繼續問道:「你父親是誰?編號是多少?」
「編號嘛……嗯……我不知道耶~~~爸爸不讓我經常來看他,說我經常跑來監獄不太吉利。可是他自己卻硬是要往牢房裡鑽呢!呵呵呵~~~」
如同銀鈴般的笑聲,將這夏日的最後一絲暑氣也已驅去。那名獄警心頭一怔,對眼前這個孩子的警戒心不由得放下許多。
「呃……別說那麼多。你的父親到底是誰?說清楚了,就可以去辦手續。」
那孩子輕輕抬了抬帽簷,咯咯一笑。十四個字,就隨著這一串笑聲……蔓延開來……
「天平執掌者宇文松——就是我的父親。」
原本那名獄警只是有些警戒,可一聽到「宇文松」三個字後,渾身忽然一震!就好像看到了什麼驚駭莫名的事情一樣!可還不等他說話,那個在門房間裡辦理最後的出獄手續的人也一眼看到了那孩子,興奮的叫了一聲:「丫頭!你怎麼會來的!」
從門房間出來的赫然就是宇文松!這半年的監獄生活不僅沒有讓他變得多麼憔悴,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更是神采奕奕!除了那一個光頭之外,宇文松仍舊是宇文松,沒有絲毫的改變!
帶著帽子的孩子正是宇文雨,她見到父親出來,手上已經沒有手銬之後顯得也是非常震驚,連忙問道:「爸……爸!你不是……不是關三年嗎?怎麼才半年……你就出來了!」
宇文松哈哈一笑,可還不等他說話,監獄大門的另一邊忽然發出一陣震天響的喧鬧!
「是誰讓宇文松出獄的!」
「哪個混蛋那麼大膽,敢讓他走!」
「宇文松人呢!快,兄弟們破門!否則就要讓他逃了!」
猶如鬼哭狼嚎般的凶狠聲音接踵而至!緊隨其後的,那扇原本絕對不應該打開的監獄大門憤然間被數十名囚犯合力推開!十幾名獄警心知不妙,連忙挺槍上陣,呼喝著要眾囚犯回去。可是,就算朝天鳴槍,也無法威嚇這些狂暴之徒有一分一毫的退縮!
宇文雨哪裡見過這種群鬼出籠的場面?一時間嚇得縮在父親身後。可反看宇文松,他的臉上卻是浮現出絲絲無奈的笑容。
門,終於被推開了。十幾個面目猙獰,臉上手上刀疤無數,一看就是重刑案犯的囚徒一馬當先的衝了出來。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一見宇文松,立刻群起撲至!唬的那些獄警急忙對著對講機大聲呼喝,為這史無前例的全案犯集體越獄而動容!
囚犯們撲來了……可是,奇怪的事情也發生了!那些凶神惡煞的囚犯衝到宇文松面前後,並不是對其報以老拳,而是接二連三的……跪了下去!
「宇文大哥!你……你就真的要走了嗎!我們……我們不能沒有宇文大哥啊!」
當先一個面目最兇惡的囚犯,此刻反而跪的最徹底。堂堂大男人,竟然哭了起來。在他這一帶頭之下,身後那些百多名囚犯竟然全都一股腦兒的朝宇文松跪下!個個聲淚俱下,情誼誠懇。如此一幕,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看的宇文雨目瞪口呆。
宇文松無奈的搖了搖頭,連忙去扶那位當頭的囚犯。可誰知這些人硬是跪著,就是不肯起來!還吵吵嚷嚷著要他們起來,那除非宇文松不離開他們!
宇文雨對眼前一切真的是無所適從,再看看一旁的幾名獄警,顯然是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連忙問道:「這……我爸爸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名獄警苦歎一聲,心想既然是面對宇文松的女兒,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說道:「不怎麼回事。我倒要問問你了,你爸爸到底是什麼來頭?我當獄警那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有這種犯人!進來不過才半年,就已經立下了十大功勞。除此之外,自己甘願吃虧,也要到處幫人解危救難。服刑犯的心理問題通常都很嚴重,他就經常和他們聊天,解除他們的心結。為他們出謀劃策,告訴他們要怎麼運用法律去解決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