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最偉大的愛
「可是……」那位老者似乎依舊不放心。
「爸,您不相信我嗎?」女明星說著,在父親的耳旁說了幾句。那位老人似乎吃了一驚,對著宇文松上看下看,好像認出了什麼!也就到這種時候,他才安心的讓那些黑衣人鬆手,退出了門外。不過,似乎是為了防止緋聞吧,又有兩個好像經紀人的朋友進了屋,和那位女明星交談幾句,坐在一旁。
突如其來的釋放讓宇文松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站起身,看著眼前這位說認識自己的女明星,撓了撓後腦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宇文雨見父親無事,激動的撲上,向父親訴說剛才的害怕。
「呵呵……那麼多年了,你撓後腦勺的習慣還是沒變啊……宇文松。」
聽到對方再次叫了自己的名字,宇文松停下和女兒的交談,面目嚴肅的將身前這位影后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但是,在那張面膜的覆蓋下,還是看不出她到底是誰。
「嗯……勞瓊斯-劉……小姐吧?那個……我們認識嗎?」宇文松繼續撓著後腦勺。
勞瓊斯-劉微微點了點頭,從那雙黑色的雙眸中,閃現出一抹無法言喻的光彩!一種安靜、祥和,猶如被溫暖的陽光包圍一般的感覺瞬間籠罩住宇文松的全身!
「小姐……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我這輩子好像從未出過國,也從未接觸過什麼電影明星啊……」
勞瓊斯-劉似乎淡淡笑了一下,從那抹笑容中,宇文松似乎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如同聖母一般擁有光澤愛意的笑容,這種全身淡淡散發出一絲聖潔光暈的笑容!他打賭,這種笑容以前絕對見過,而且……還是讓他映像深刻的笑容!
勞瓊斯-劉慢慢掀開臉上的面膜,笑了一聲:「宇文松,好久不見了。」
乍一看到這張臉,宇文松的記憶立刻回到了過去!一個自己對其無比感動而又崇敬的女性出現在了腦海裡!她……她是……!
「劉姐?真的是你?劉菲荷……劉姐?」
劉菲荷,再次點了點頭……
宇文松的驚訝絕不簡單,自從上次那件事後已經過了差不多十五年!想不到在事隔十五年後,竟然還能見到這位曾經被傷害至深的女性!當年最後一眼,宇文松是在醫院裡見的。那時候的劉菲荷看起來是如此的憔悴,如此的脆弱,就彷彿一個玻璃製成的人偶,隨時都會破裂、崩潰。聽說她去了好萊塢以後,宇文松也為這樣的她能不能繼續生存下去擔心了一陣。但看她如今的面容,充滿祥和與安定。那個笑容,除了對這個世界充滿希望的人以外,是絕對笑不出來的!
宇文雨聽見自己的父親竟然真的認識這麼偉大的大明星,心情激動的無以復加!這丫頭,早就用一雙閃爍著星辰的目光往著宇文松,顯得既驚訝又崇拜。不過還好,這丫頭總算還有一點矜持。在劉菲荷面前並沒有亂來,而是躲在父親身後,偷偷瞄著自己的偶像。
「這個孩子,想必就是當年的『聖子』吧?」
「哈哈,沒錯!她就是我的『耶穌』。不過現在看來,也許是我的『撒旦』也不為過。」
聽著父親和「勞瓊斯-劉」那不明所以的對話,宇文雨完全是莫名其妙!什麼聖子,耶穌,撒旦的?那位大明星為什麼用這樣懷念的眼光看著自己?
「勞瓊斯-劉女士……」
劉菲荷淡淡笑著:「就叫我劉阿姨吧。勞瓊斯是我的藝名,故人相見,還是用本名稱呼來的方便。」
宇文雨想了想,猶豫著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劉阿姨……你和我爸爸認識嗎?」
「哈哈哈!何止認識?當年劉姐還抱過你呢!而且,你這死丫頭還在人家懷裡撒過尿!哈哈哈……」回想起當年的趣事,宇文松不由得大笑起來。
聽到自己被那麼偉大的明星抱過,宇文雨的臉上立刻浮現興奮之色。可聽了後半句,她的那張小臉立刻拉了下來,開始捶打著父親的背,看起來相當不滿意。這也是,自己丟臉的事情就這樣稀里糊塗的被爸爸曝光,更何況是在奧斯卡影後面前?這足以讓任何女孩子抓狂。
「爸爸!你在說什麼呀!」
宇文松哈哈一笑,壓住那個丫頭,望著劉菲荷,緩緩道:「劉姐,已經那麼多年了呀。沒想到你已經成為國際性的大人物了?我這才想起來,剛才那位應該就是伯父吧?這些年裡面有時候我也找他幫過幾次忙,卻一下子沒想起來,哈哈哈。」
劉菲荷搖了搖頭,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兩個字……輕輕的從她嘴裡漏了出來……
「謝謝……」
宇文松一愣,收起臉上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聳了聳肩,道:「沒什麼。我也出了一口氣,你用不著謝我。」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當年我從父親的嘴裡聽到了那件事,一直想和你說聲謝謝。但你沒有來機場……那麼多年了,我總算可以當著你的面,謝謝你了。」
宇文松擺擺手,顯出一副不怎麼耐煩的樣子:「陳年舊事提它幹嘛?我倒希望劉姐能夠忘了當年的事。啊,對了,告訴你一句。那位校長好像在你走後的第二天就被革職查辦了。」
「我知道,這些事情爸爸都告訴過我。其中好像也有你的許多功勞。」
「哎呀呀,我不過在那個校長和理事們開會的時候進去鬧了幾次,吵了幾架罷了。」
「是啊,聽說你還被我爸關進拘留所住了兩天?」劉菲荷抿嘴一笑,這個表情比起剛才的崇高,更讓宇文松覺得無比親切。
「呃……劉伯連這種事也說了?汗……說起來劉姐,你這次是回國長期發展嗎?」
劉菲荷遺憾的搖著頭,道:「……我也想……但明天這場戲估計就要結束,最遲不過後天,攝制組就要動身去印度取景了。咳……人還真是一種矛盾的生物……當年我是想離開傷心地而去了美國,怎料到如今想回來,卻又回不來了……」
宇文雨對劉菲荷的拘束大概已經消退不少。她從父親身後鑽了出來,望著劉菲荷,緊張又害怕的說道:「劉……劉阿姨……你很快要走了嗎?我能不能……能不能和你拍張照,要一張簽名?」
「死丫頭!就為了這種事情,你搞的天翻地覆雞犬不寧!你還沒向劉姐道歉呢!」說著,宇文松壓住女兒的頭,向劉菲荷連連行禮。那丫頭一邊掙扎,一邊仍在堅持。
劉菲荷笑笑,對於小丫頭的這個要求沒有絲毫考慮,立刻同意。照完相,簽過名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望著宇文松,說道:「對了,我記得……今天是8月4日……也就是說……」
宇文松呵呵一笑,道:「劉姐的記性還真好,十五年前的一句話竟然記得那麼牢?沒錯,今天就是這個死丫頭誕生的日子。」他想了想,又道,「劉姐,雖然我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很無禮,但你能不能來參加今晚這丫頭的生日宴會呢?哈哈,我辦的,不算豪華。只想求你來參觀參觀……好啦!死丫頭,我可不是為了你!純粹是念舊!別抱我抱的那麼緊!」
劉菲荷想了想,和身旁的兩位經紀人商談著什麼。那兩位經紀人翻看了一下日程表,搖了搖頭。
「抱歉,雖然我很想去……但攝制組的日程排的很緊……」
宇文雨剛才還興致勃勃的神情立刻變得黯淡,她走上前,牽住劉菲荷的手,眼中流露出不捨的神色……
「劉阿姨……」
「對不起了,小雨……如果有時間的話,我真的很想再好好看看你……因為,你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抱的孩子啊……」
宇文雨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謝謝,劉阿姨。我知道。其實,聽到劉阿姨能夠隔了十五年還記得我的生日時,我就已經很高興了。只是……我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劉阿姨呢?」
劉菲荷細細一想,向身旁的經紀人要了一份文件,鄭重的交到宇文雨手上。宇文松湊上一看,只見上面用中文寫著「蓮——演藝訓練所」六個大字。
「劉姐,這是……?」
劉菲荷笑了笑,說道:「這是國內的一家公司,借用我的名義開辦的一家演藝培訓所。師資我看過,不錯。而且還是免費的。國內的一些攝制組也經常到這裡來找新人,一些有能力的孩子借此登入演藝界也不是難事。只是它的挑選程序非常嚴格,有好些藝術院校的孩子也未必能夠進入。不過有我的介紹,再憑借你女兒的相貌,進入並非難事。」
「進入演藝界……嗎?」宇文松皺起了眉頭。因為演藝界給他的印象實在不怎麼好。記得以前也就有一個孩子差點以「演藝界」之名抹殺。
也許是察覺到了宇文松的為難,劉菲荷頓了頓,繼續道:「當然,進去之後也並非一定要進入娛樂圈。那裡在平時也當作美形健身房,有許多人進去學習舞蹈和健身。就當作讓小雨進去鍛煉鍛煉,學學跳舞,也可以。」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宇文松還能說什麼?反正是免費的,讓那丫頭平時沒事的時候進去學學跳舞也好。這總比一天到晚騎著角兒在大街上到處亂蹦來的好吧?
宇文松收下文件,宇文雨也湊上來仔細看著。可就在這時,化妝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進來,毫不猶豫的撲向那邊的劉菲荷!
「(英語)媽媽……」
宇文松吃了一驚,眼光離開文件,迅速掃向那個孩子!那是一個約莫七八歲左右的女孩,一頭靚麗的金髮在空中飄逸。藍寶石般純淨的眼睛沒有絲毫的煩惱,雪白的肌膚如同阿爾卑斯山上的白雪一般!
「劉姐……想不到你竟然有女兒了!」宇文松臉上浮現出興奮之色,立刻出言恭喜,「你女兒真可愛,您的丈夫呢?是不是也來了?」說著,他開始向門外張望。
宇文雨見爸爸這樣「老土」,竟然連這種事也不知道?小腮幫子慢慢鼓了起來。可是,還不等她說出那個答案,又是幾個小小的身影,從門外鑽了進來!同時,也讓宇文松的神經,在這一刻陷入無限的沉思……
「(澳語)媽媽……」
「(越南語)媽媽……」
「(剛果語)媽媽……」
「(巴西葡萄牙語)媽媽……」
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最大的也許不到十歲,最小的一個可能只有四歲。膚色也不盡相同,有黑人,黃人,以及白人……可是,五個孩子,五種語言。儘管宇文松聽不懂他們的真正語義,但從那幾乎相同的發音,這些孩子望著劉菲荷的質樸眼神,可以看出他們都在說著同一個單詞——媽媽!
被這五個孩子圍繞著的母親——劉菲荷,她的眼神變得如此溫柔……她輕輕的在每個孩子的額頭上撫摸著,一個一個的,詢問著這些孩子是否吃飽,是否睡好……沒錯,在這一刻,她就是一位母親!一位被孩子們圍繞著的母親!
「劉姐……這些孩子是……」
劉菲荷在每個孩子的額頭輕吻了一下,對著宇文松笑了笑,道:「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和你的女兒一樣,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寶物。」
宇文松回過頭望著女兒,眼中流露出的疑問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宇文雨附耳在父親耳旁,輕聲說道:「爸,你知道為什麼劉阿姨被別人稱作『海洋母親』嗎?」
一個想法出現在宇文松的腦海,猶如電光火石一般,抹開一縷他以前從未見過的美景!
「劉阿姨拍電影的大多數收入,幾乎都捐給了『世界兒童救助中心』。她在美國專門開辦了一家孤兒救助站。如果世界上哪個地方有戰火,有飢餓,哪個國家有暴動,有混亂。劉阿姨就會前去呼籲……而那些因為災難而失去家園的孩子們,則……」
宇文雨的眼中閃爍著一層寧靜而沉著的光芒。剛才的那種輕佻與浮躁,早就被沉穩所取代。她遙望著那邊被孩子們圍著的劉菲荷,臉上的崇敬之情變得更為莊重。
是嗎……原來是這樣……這就是這個丫頭不管怎麼說都要跑來見劉菲荷的理由嗎?
在這一瞬間,宇文松似乎明白了什麼。對這丫頭的怒火轉瞬間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他揉了揉女兒的長髮,輕輕笑著……對,他只是笑著……
劉菲荷安撫好五個孩子之後,對宇文松報以一絲歉意的目光,說道:「對不起,他們幾個不管怎麼說都要跟來……」
「不不!沒什麼!」宇文松想了想,又說了一句,「當年的那場歌劇還真是好啊,聖母……瑪利亞……」
「嗯?」
宇文松搖著頭,將這個問題拋了開去……
歲月易老,但心中的那絲羈絆卻永遠不會失去她的光彩。在劉菲荷的身上,宇文松忽然看到了一種世界上最為美好的東西!被孩子們圍著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高貴!也許她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歲月的痕跡,但又何妨?她的美麗與年齡無關,與姿色無關!她的美,就在於那個笑容……那個……只屬於母親,才會擁有的笑容!
從房內出來後,日光已經漸漸西沉。宇文鬆緩步走在沙灘上,遙望天空,似乎在想著什麼。劉菲荷已經前往拍攝現場,在第二天宇文松、水靈、白莉莉一起前往機場送行之前,再也沒說過話。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爸,你想什麼呢?」宇文雨現在變得無比安靜。她靜靜勾著父親的臂膀,把頭完全靠在宇文松的肩上,顯得無比依戀。
宇文松的確在想著什麼。這個問題自從當日第一次遇見雪音之時,他就一直在想,也一直在猶豫。可在今天看到劉菲荷之後,他的心……終於從搖擺不定中,堅定起來。
「丫頭……」
「嗯……?什麼?爸爸?」
「呼……丫頭,爸爸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告訴我。」
宇文松站住腳步,神情嚴肅的望著女兒。那雙眼睛,充滿了深邃,好像潛藏蛟龍的深淵般深不見底。
宇文雨點了點頭,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也用同樣的眼神望著父親。
「你……想要媽媽嗎?」
隨著一聲呼嘯,一群海鷗展翅飛起,向那遙遠的天空飛去!海浪緩緩衝襲著沙灘,海風帶著那激盪的浪聲,溫柔的撫摸著這個世界……
在斜照的夕陽之下,一對父女,互相凝望著……他們的影子被拉長,延伸向遙遠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