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曉理二十三則邪眼惡魔
一雙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靜靜籠罩在錢達三人身上。宇文松在想什麼?他為什麼會如此的鎮定?為什麼,他的嘴角會泛出一絲外人無法察覺的笑意?
宇文松不動聲色的坐下,笑道:「錢先生,我是個律師,我的工作之一就是幫人打官司,爭取他們所想要爭取的權利。您能來找我,這讓我這間小事務所感到碰壁生輝。只是不知,我能怎麼幫您?」
錢達對著後面的坦克瞥了瞥嘴,坦克會意,連忙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袋遞交到老闆手上。錢達又恭恭敬敬的送到宇文松眼前。
打開信封,裡面是一份訴訟文書。至於上面的內容嘛……
宇文松微微一笑,把文書塞回信封,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您是想讓我幫您把那座房子奪下來嘍?」
見這位律師竟然表現的如此鎮定,就連看到那份訴訟文書上的代理律師的名字寫著「柳寧月」三字,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錢達心中不由得對這位律師暗暗佩服,感覺自己這一次沒有找錯人。
「正是正是!宇文律師,不知道這個官司……您願不願意接?」錢達抖著臉上的橫肉,賠笑道。
宇文松輕哼了一聲,瞇起雙眼,笑道:「錢先生,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有生意上門,豈有拒之門外之理?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照您這份文件上顯示,您已經請了一個叫宋飛言的年輕人幫您打這場官司了不是?怎麼又會來找我?呵呵,像這種鐵定贏的訴訟,似乎沒必要請兩個律師吧?」
錢達裂開那張鑲滿金牙的嘴,笑了笑。說實話,他的這種笑容可能比哭還難看!在這一刻,宇文松忽然聯想到了正在打哈欠的河馬!
「哎呀呀,宇文律師,您這說的什麼話?本來嘛,像這種小案子,我們哪敢勞煩您這位大律師出馬?可誰知道,那個叫丹落楓的小子……啊,對了,宇文律師不認識那小子……總之,那個小子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竟然找到了那個有著『不敗女皇』稱號的柳寧月來擔當他的辯護律師!所以嘛……呵呵呵,宋飛言這人的確不錯,從記錄來看勝訴率也是非常之高。只可惜,他還沒有達到百分之百。而更重要的是,他之所以沒能達到百分之百的原因,就是曾栽在這個柳寧月的手上!宇文律師,您想一想。我怎麼能夠將一個如此重大的任務,交給一個喪家之犬去處理?」
說道宋飛言,錢達的臉上立刻失去了剛才的崇敬,換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可當他以為自己的這番話能夠博得宇文松歡心之時,卻赫然發現,天平執掌者竟然還在看自己的訴訟文書?並且對自己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見此,錢達眼珠一轉,立刻決定加大馬屁攻勢,繼續獻媚道:「在現在的律師界,要數最有名的,當然只有兩個人!一個,就是自從十六歲擔任律師以來,從無一次敗績,人稱『不敗女皇』的柳寧月!而另一個,則是同樣沒有失敗經歷,人送外號『天平執掌者』的您——宇文松宇文大律師了!在我看來,現今在律師界唯一能夠和那個柳寧月對抗的,也只有您了!更何況,聽說宇文律師曾經和那個女皇共事過。相信對她的訴訟戰略一定非常的熟悉!就請您借此機會一舉打破那個什麼『不敗』女皇,成為真真正正的第一吧!」
對於錢達的奉承,老實說……實在是很刺耳……宇文松不是沒聽過奉承話,有時候一些委託人也會奉承自己幾句,好讓自己能夠不遺餘力的幫他們忙。可是,他可從來沒見過奉承的如此露骨,如此直白的人!而且,這個錢達似乎並不是笨蛋。知道在最後留下一句伏筆。呵呵,那句叫自己成為「真真正正的第一」的話是什麼意思?不是擺明了是在激自己嗎?
宇文松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似乎真的被錢達的奉承給捧起,客氣的說:「哎呀呀,錢先生真是過獎。我宇文松何德何能,能夠讓您對我報上如此大的期待?不過……我倒是有些問題想問問,希望錢先生能夠如實的回答我。」
「是是是,這是自然!不知宇文律師有何疑問?」錢達搓著雙手,急切的望著宇文松。
宇文松似乎沒看到錢達那副焦急的表情,慢悠悠的道:「呵,別急。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錢先生,我感覺有些奇怪。從這上面的情況來看,您對於丹落楓一家在兩年中一直沒有還款竟然都不焦急?甚至在到期之後的半年內都沒有採取行動?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一問,讓錢達的表情顯得有些焦慮。他瞥了一眼宇文松,暗暗驚歎這個律師果然厲害,竟能夠從這種地方看出問題?
宇文松的臉色非常平和,就好像在問「你吃過了嗎?」這種極其普通的問題。錢達訕訕的笑笑,猶豫了半響,終於喘出一口長氣,道:「宇文律師,我想相信你。不知道您會不會辜負我的信任?」
「哈哈,信任委託人,是我們律師所要學的第一堂課。」
「這……好吧!」錢達咬了咬牙,為了能夠得到一面足以抵抗柳寧月這把利劍的巨盾,他需要宇文松的幫助!如果這場官司輸了的話,那自己的建設計劃不就是全都完蛋?到時候因為無法動工而支付的違約金,可就遠遠不止這區區的五十萬了!
「宇文律師,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吧!其實……那個丹落楓的父親,在借錢後的兩年內一直在還錢,陸陸續續的已經還了四十七萬!我錢達雖然是商人,但也不是沒血性的人對不對?再說那三萬也不是什麼大數目,所以也就這麼一直拖著。可最近我們公司開發了一個項目,如果在今年的九月底前無法動工的話,就要賠上一大筆違約金!所以……呵呵,我們才拖到那麼晚……」
「呵呵呵,有血性的……商人……是嗎?」宇文松冷冷的笑了笑,拿出那份訴訟文書放在錢達面前,道,「可是,你這裡的追索欠款數額……寫的可是『五十萬』啊。」
「這個嘛……」錢達陰惻惻的一笑,道,「我們是商人,能夠多拿一點,當然更好一點了,不是嗎?宇文律師……你會不會因為這個,而不答應幫我們吧?」
「哈哈哈!哪裡話!錢先生,也許您不清楚我們律師的收費標準。我們的準則是幫委託人拿的錢越多,收費也就越高啊!老實說,我還真希望你能夠把這筆數額說的更大一點。這樣我的好處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聽到宇文松說的如此輕鬆,錢達心裡那七上八下的十七八隻吊桶終於安靜下來。他瞟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律師,心想:「原來如此……喜歡錢嗎?原本聽傳聞說,這個律師視不怎麼在乎錢,只在乎怎麼幫人幫的乾淨、利落!……呵呵,傳聞,果然不可信!」
「律師先生,您答應幫我們打官司嗎?太好了!如果勝訴的話,我一定呈上十萬元當作謝禮!」
一聽到「十萬元」這三個字,宇文松的眼睛裡竟然開始冒出金光!他這是怎麼了?難道說,他真的已經轉了性,想做一個……為了錢,而賣命的律師了?
不過,錢達的興奮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為很快,他的辯護律師的臉色剎那間黯淡了下來……這位律師似乎想到了什麼事……能夠讓他陷入如此沉思地步的……一定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宇文律師,您……在想什麼?」錢達擔憂的望著宇文松,生怕他由於後悔,而拒絕去和柳寧月作對。事實上,在得到丹落楓的辯護律師是柳寧月這個消息之後,許多原本認定他必贏的人臉上,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其中,甚至包括許多有名的律師!
柳寧月……當作同伴時,將是一個最可靠的幫手。而作為敵人!偏偏……又強的可怕!
宇文松伸出食指,敲了敲額頭,滿臉的憂色,道:「對不起……錢先生。可能這場官司……我無法幫你打。」
「啊?為什麼?為什麼啊?難道說,宇文先生您也怕了那個柳寧月嗎?這可不行啊!要是傳出去,說『天平執掌者』因為害怕失敗,而拒絕與『不敗女皇』對仗,您的信譽可是會一落千丈的呀!」最讓錢達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連忙使出激將法,希望能夠重新激起宇文松的鬥志!
可惜,宇文松還是搖了搖頭……
「錢先生,不是我害怕打這場官司。而是這場官司,很有可能打不起來!」
「啊?這是怎麼說的?」
「很簡單。因為丹落楓的雙親已經去世,而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在法律上屬於限制民事行為人。根據法律規定,未成年人擔當訴訟主體的,應該有其監護人陪同。在他雙親去世的情況下,理所當然的,這個監護人之職由他奶奶承擔。所以,你的訴訟對像應該是那個孩子的奶奶才對。當然,在此之前,身為那個孩子父親的母親,其本身也是成為訴訟對象的重要因素。」
「但是很遺憾,據我所知,那個孩子的奶奶如今正在住院,根本無法應付這場訴訟。剩下的就只有那個丹落楓了。但是很可惜……法庭,是不會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在沒有任何大人陪同的情況下開庭的。要是我是柳寧月,現在一定會以被告人的身體情況不適,孩子沒有足夠的監護人為理由拖下去。然後再在這段時間內搜集對你們公司這種放高利貸,進行違法交易的情況進行調查,不聲不響的就拆掉你們的牆角。」
「對了,你不是說九月底前必須動工嗎?不然就會賠上一大筆錢?相信柳寧月一定很快就會調查到這個事實。她所要做的,就是拖到九月底,然後讓你們公司疲於應付接下來的合同糾紛。到時候,相信你們也沒什麼精力來應付這場官司了吧?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不了了之。」
一番話說的錢達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壓根就沒想到,自己為了打壓那個孩子的氣勢,而派竹竿和坦克去嚇唬他們的行為,竟然會惹出這麼嚴重的後果!想到這裡,他憤怒的回過頭,給背後的竹竿和坦克一人一巴掌,大喝一聲:「他媽的,你們這兩個混蛋!我讓你們去送信,有叫你們去逞威風嗎?現在倒好,把那位令人尊敬,慈祥又和藹的老奶奶嚇得住院!原本這場官司我們是必贏的,可現在!弄得簡直快輸了一樣!你們這兩個廢物滿意了嗎?」
竹竿和坦克嚇得渾身發抖,顫顫巍巍的縮在一旁,膽戰心驚的望著自己的老闆。那副眼神,顯然是生怕被自己的老闆給生吞活剝了!
錢達對自己兩個手下發了一會兒火,可他也知道這樣發火完全無濟於事!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眼前的這個律師了!
「你們這兩個死鳥,等回去我再收拾你們!……宇文律師,求求您一定要幫我們!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宇文松呵呵一笑,搖了搖頭:「我說過『我』沒辦法就是沒辦法。除非……」
「除非什麼?除非什麼?」
回答錢達的,是一個笑容……一個,絕對陰險至極的笑容……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需要借鑒錢先生的力量了。」
錢達的腦中閃出一個疑問,心想這個律師辦事,怎麼把自己當成小工來使?不過轉念一想,為了打贏官司,當小工就當小工吧!
「什麼辦法?只要辦得到,我一定動員錢達公司上上下下所有員工,一起來辦!」
宇文松搖搖頭,繼續報以一個,燦爛……但卻讓錢達這個惡勢力團伙的老大,也不得不從心底冒出一陣恐懼的笑容……
「很簡單,簡而言之,就是希望錢先生能夠利用自己廣泛的人脈,『偽造』一份老奶奶的臨時監護代理文書就行了。憑著這份文書,我們可以從丹落楓所在的居委裡隨便找個人擔當丹落楓的臨時監護人,從而把那個小子……逼——上——法——庭。」
冰冷,又充滿險惡的聲音迴盪在這間原本溫馨,充滿和諧的小屋之內。宇文松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微笑……那雙眼睛裡早已沒有了什麼祝福與真誠!就像他的話一樣!毫不掩飾的表達出,這個人對金錢的渴望!
宇文松……變了?
伴隨著宇文松的陰笑而響起的,則是錢達那罪惡的笑容。他的表情已經釋懷,甚至在看著竹竿和坦克之時,也露出了微笑!
「喂,你們這兩個廢物。難道沒聽到宇文『大』律師的話嗎?那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辦!」
在喝走兩個手下之後,錢達回過頭,陰惻惻的笑道:「宇文大律師,沒想到……您也挺壞的嘛!竟然會想到要用『偽造』?一般的律師……可沒這麼大的膽量!」
「呵呵呵,錢先生,您這是說的什麼話?難道您還以為,我是『一般』的律師嗎?」宇文松翹起二郎腿,躺在椅子上,滿面春風的道,「我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可別忘了,您可是我的委託人啊。您希望在九月底前拿到勝訴判決,那我當然要盡心盡力,讓這場訴訟盡快結束。再說了,早點幫您取得勝訴,我才能早點得到我的十萬元委託費啊,不是嗎?」
「哈哈哈哈!沒錯!宇文大律師,是我錢達低估了!好!我決定再給您的訴訟費加上五萬!等我們拿到勝訴判決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好好的請您吃上個三天三夜!來個不醉,不歸!」
志得意滿的笑聲在房間內迴盪,撞在牆壁上,發出如刀鋒般冰冷的回音,撕開空氣,切割著房內那絲僅存的溫柔……
聯繫……在這一刻面臨著中斷。這是一個父親,和自己女兒之間的羈絆……
宇文松到底在想什麼?他是真的……想要打這場官司嗎?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這雙手,親自敲碎丹落楓那最後的希望?粉碎女兒,那希望幫助丹落楓渡過難關的善良?難道說,他是為了報復?為了那只被丹落楓偷走的價值二十三萬的手錶?又或者,他是對那十五萬元的巨額許諾做出的貪婪承諾?就因為這些理由,宇文松,就忍心設下這一層層的圈套,把那個孩子……逼上死路?
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從他的眼睛裡一點都看不到……那雙佈滿貪婪與陰險的眼睛,完全沒有絲毫的深邃潛藏其中!現在的宇文松,就好像已經變了一個人。
變成一個……只為了金錢,而不擇手段的惡魔!
很快的,時間到了2x11年4月28日,星期四。上午九點五十分。這一天,可能就是決定眾人命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