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六十八曲「無限恐怖」的世界?
歡快的童聲,如同天使的樂曲從車廂中傳來。宇文松欣喜若狂,急忙回頭!正好看見小雨這個小丫頭從一隻空座位底下伸出頭來,望著自己。臉上儘是惡作劇得逞後的歡快表情。
「小雨?你怎麼躲在這裡!既然在,剛才為什麼不回答爸爸?」
小雨嘻嘻一笑,說道:「爸爸,你沒有找到小雨哦~~~所以,爸爸要接著當鬼,來找小雨!」
小雨所在的位置正好緊靠著一旁的一個服務台,她就蹲在那個服務台與座位形成的夾角裡面,十分的隱蔽。宇文松哪裡會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會惡作劇的躲在這裡面?他一直以為小雨是出了什麼意外,根本沒想過去這種地方尋找。
見小雨只是和自己捉迷藏,宇文松剛才還懸著的心立刻著了地。但放心是放心,對於小雨的調皮,那種關切之情漸漸轉變為氣憤,立刻上前伸出手,大聲喝道:「小雨!你這丫頭,怎麼能這樣躲在這裡!現在竟然還學會開爸爸玩笑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這丫頭!」
宇文松沒開玩笑,這次他是認真的!如果抓到小雨,這丫頭的一頓打是肯定逃不了了!但是,小雨卻並沒有分辨出父親這次到底是真的生氣,還是故意扳著臉和自己鬧著玩。在她的意識中,自己只不過在和爸爸玩玩捉迷藏罷了,哪裡會理解宇文松剛才的那種近乎瘋狂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義?更談不上會惹他生氣!
見父親向自己伸出手,這丫頭還以為宇文松真的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呢。她「呀!」的一叫,立刻從躲藏的地方竄出,快步跑到樓梯旁,對著父親裝了一個鬼臉,笑著說:「爸爸,你來抓小雨~~~來抓小雨啊!」說完,這小丫頭已經一個閃身,順著樓梯「蹬蹬蹬」的跑了下去。
面對女兒的這種撒嬌和搗蛋,那邊的宇文松臉上卻只剩下苦笑。雖然肚子裡還有火,但是,小雨已經再一次的從自己眼前消失!就算火再大,沒地方撒那也同沒火一樣!宇文松長歎一聲,為自己這個調皮的女兒搖搖頭。如今之計,也只能和這丫頭真的玩「躲貓貓」,一切的賬也只能等找到之後再一起算了……
這邊正在「興高采烈,你情我願」的玩躲貓貓的父女先按下不提。讓我們把視線轉的更遠一點的車廂,定格到十個或坐或站,商量著什麼的人群之中。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看起來有高有瘦,有矮有胖,年齡也是有大有小,不盡相同。但是看起來,他們卻並不像是一家人,之間的關係也不像是一般公司安排出門旅遊的同事。他們的衣著也是五花八門,有莊重的,有邋遢的,有華貴的,也有樸素無華的。但這群人中,有一個看起來似乎是他們的頭領,其他幾個人正圍坐在他身旁,聽著那個被眾人稱為葛叔的,約莫五十歲不到的男人說話。
說起那個葛叔,他的樣子在人群中並不怎麼顯眼。那對小小的眼睛看起來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如果不是他人知道,恐怕還以為他正在打著瞌睡呢。但是有一點,卻是非常的顯眼。那就是這位葛叔的頭頂!
那是一個怎樣的頭頂啊!增光瓦亮!三千煩惱絲在這片「青藏高原」上竟然一根都看不見!如果現在是夜晚,這樣一個猶如圓月般的腦殼說不定就能當電燈泡使喚!如此光滑、如此平坦的腦殼恐怕這個世界上都不會有第二個!
此時,葛叔瞇著那雙小眼好像睡覺一般掃了眼前的這幾個人,緩緩說道:「這次出來,一,是鍛煉隊伍。二,是考察新人。在這裡,我要特別表揚兩位同志——小葉和四眼兒。他們不僅超越了自己,同時,也超越了前輩。」
在人群中,一個戴著眼睛的胖子裂開嘴笑了一聲,露出滿嘴黃牙。在他旁邊,卻有一個似乎正值二八年華的少女也對著葛叔微微一笑。相比起四眼胖子的那種恐怖笑容,這個少女的笑容則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葛叔瞇著眼,繼續悠閒的說道:「你們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挑這個淡季,來作為鍛煉嗎?……千叔,你跟我的時間最長,在同行中也有一個『聖』的名頭。你先說。」
葛叔的話一說完,眾人相繼把目光轉向一旁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留著邋遢鬍子,一臉陰險的男人。
千叔低頭想了想,獻媚道:「葛叔……恕我腦拙。對於您的想法,我實在是猜不透。」
葛叔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好像一點也不對千叔的回答有任何的看法。沉默半響,他繼續說道:「嗯……千叔,你不知道。那麼,你們呢?來,說說看。雖然我們在外人眼裡的形象並不好,但我的隊伍裡,還是很民主的嘛~~~有事情就該拿出來,大家討論討論。」
眾人低著頭,一言不發。沉默了片刻,那名少女見周圍人都沒有反應,那雙靈動的眼睛微微一轉,輕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雖然輕,但是葛叔還是聽到了。他把頭轉向少女,緩緩說道:「小葉,你是新人。新人就該有新人的朝氣嘛,對不對?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來,說說看。」
這個叫小葉的女孩略一沉吟,微笑著說:「葛叔,小葉我還是算了吧。這裡那麼多的叔叔伯伯都沒說話,我一個女孩子家,哪有什麼說話的份?而且,我怕說錯話。」
半天沒有轉換過表情的葛叔,此刻忽然露出一絲微笑!只是那雙瞇著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過:「呵呵,說錯話有什麼關係?年輕人嘛,就該有點闖勁。錯了,我們幫你改正也就行了。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小葉同志,放心大膽的說。」
小葉微微一笑,湊上前去,說道:「葛叔,以下這些只是小葉的一點女孩子心思。如果猜錯了,還請葛叔不要見怪。讓小葉來猜嘛……七八月份雖然不比黃金周和過年這種旅遊旺季,但卻是暑假,各種出外旅遊的學生也不在少數。算是個不溫不火的打獵季節。這樣的情況,用來當作鍛煉真的很適合。一來,車上的人少,要成功相當的考驗技術。二來,雖然人少,但是學生總比成年人要天真,沒什麼警覺性,容易得手。三,人少,掩護也就少。就算對方是學生,要想成功,團隊之間的默契配合一定不能少。我想,這是葛叔最想鍛煉的東西了。四嘛……則是葛叔想的周到,選了這樣一輛會在路旁停好幾站的慢車作為獵場。如果一旦勢頭不對,我們就可以及時下車,免去許多麻煩。葛叔,小葉說的這幾點……對不對?」
葛叔的笑聲越來越明顯,等到小葉完全說完,他已經是裂開嘴在笑了,原本瞇著的眼睛也微微張開,注視著小葉。既然葛叔笑了,那周圍人自然也得捧場,全都裂開嘴哈哈大笑。小葉的臉上不由得開始放光,滿臉的得意之色。
「嗯,很好啊!最近的年輕同志很有潛力啊。小葉,你說的很好。好好努力,我對你將來的成就抱很大期望。」說完,葛叔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再次瞇起眼,靠在座位上說,「你們,都聽清楚了嗎?雖然對方是學生,但是,難度大這一點那是肯定的。也是相當的危險。不過,風險越大,回報也就越大。我相信大家經過了這次的考驗之後,工作能力一定會大大增加,團隊精神也會更為融洽。好了……我要先休息一會兒。你們去吧。記住,組織和紀律,一個都不能少。」
說完,葛叔從懷中摸出一頂帽子,緩緩戴在那個光頭上,遮住臉。看那樣子,似乎真的已經睡著。
既然葛叔不說話了,那眼下發號施令的莫過於做第二把交椅的千叔。眾人齊齊把目光望向他,靜靜等著千叔發話。
千叔環視了一眼眾人,一臉嚴肅的說道:「好了,葛叔的話,相信大家已經清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現在我宣佈,打獵開始!各位,我和葛叔,期待著各位的表現!」
眾人齊齊點了一下頭,立刻從座位上站起,分散開來。見眾人紛紛消失在車廂的兩側,千叔也附耳在葛叔耳旁說了句「我也去了」,站起身,也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爸爸!你快來啊!小雨在這裡,爸爸一直都抓不到小雨呢!」
在遠處的車廂內,宇文松繼續和小雨演繹著貓捉老鼠的遊戲。看起來,小雨似乎仍未被宇文松抓到。這小丫頭一蹦一跳,這次竟然躲在了乘務員推出的食物車之後!那位乘務員小姐看著眼前這個拉著自己推車不放的小女孩,滿臉的不知所措。
「小雨,你等著喲!爸爸現在就來抓你啦!」宇文松的口氣已經明顯的輕鬆了不少。憑他的身手,怎麼可能會抓不住小雨這麼一個四處亂竄的小丫頭?只是,在和小雨遊玩的過程中,他肚內的火也已慢慢消散,怒氣也隨著小雨歡快的笑聲消弭於無形。過了不久,他乾脆將計就計,真的和小雨玩起了捉迷藏。
小雨等到父親跑到推車之前,立刻一矮身,從乘務員小姐的腋下鑽了出去,向車廂後跑。宇文松這一抓沒抓著,前進的路線卻被乘務員小姐和那個推車攔了個結結實實,一時沒法動身。等到他終於和乘務員小姐打聲招呼,衝過這道坎之後,小雨這丫頭竟然又不見了身影!
這種經歷剛才已經出現了好多次,所以宇文松也不著急了。他走到下一節車廂,見這裡又是上下兩層的雙層車廂。他雙目平視,利用眼角的餘光向上望去。果然小雨這丫頭正躲在二層的擋風板之後,偷偷瞧著自己呢!
宇文松略一沉吟,故意裝做沒看見小雨,對著下一層的車廂大喊:「小雨?小雨你在哪裡啊?爸爸看不見你了,要怎麼找你啊?」
樓上的小雨還以為父親真的沒看見自己,笑的更歡了。如一朵綻放的百合,讓車廂內瞬間充滿了清新的氣息。
見小雨笑的歡暢,宇文松索性裝蒜到底。他一邊喊著小雨,一邊就向下層中走去。他定好戰略,要乘著小雨放鬆戒備之時忽然竄上二層,殺她一個回馬槍,嚇她一下!到時候,可要看看小雨對於忽然從天而降的自己到底是一副怎樣的表情了呢!
一步,兩步。嗯,差不多了。現在宇文松的位置已經在樓下,從小雨的位置看不到自己。宇文松估算了一下距離和所需要的速度,做好準備就打算轉身上樓。可就在這時,遠處的兩個身影,卻讓他原先的準備打消的乾乾淨淨……
那兩個身影,其中一個是一個近三十歲的胖子。身材臃腫,戴著副眼鏡。雖然說這個胖子也讓宇文松稍稍留了一點心,但嚴格說來,這個人並不在宇文松關心之列。反倒是另一旁的一個少女,讓宇文松著實的上了心。
少女一直坐在車廂尾,一隻手捂著胸口,雙眉微顰,似乎不太好受。在旁邊坐著一的胖子此刻正在輕聲安慰著少女。在旁人看起來,這似乎是一對極為不相稱的情侶。
過了不久,車上的一名乘客站起身,向後方的廁所走去。等那名乘客走進廁所不久以後,那個少女也在男朋友的攙扶下,站在了廁所之前。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個胖子所站的位置剛好把所有投向廁所的視線全都擋住,只能略微看到那個少女顫顫巍巍的趴在兩節車廂的隔離門上,捂著胸口皺眉。
宇文松微微一笑,決定暫時放下二樓的小雨。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似的慢慢走到廁所前一張空暇的位子,坐了下來,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
沒用多久,廁所的大門開了。裡面那個乘客見自己面前的是一位滿面病容的少女,立刻閃到一旁,右手一伸,做了個請的動作。但是,似乎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由於廁所前可供挪移的空間實在太小,少女的胸部不知不覺間在他的身上擦了一下,順著他的胸口,一直擦到他那只伸出來,做出「請」這個動作的右手上。不過,少女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吃了虧,依舊捂著胸口走進廁所。而她的男朋友大概也沒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吃了豆腐,也是滿臉擔憂的跟了進去。
那名乘客呆呆的目送著少女,臉上似乎還有點泛紅。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味著什麼。之後,他就這樣一邊看著手,一邊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等到那名乘客訕訕的坐回座位,宇文松就好像剛剛睡醒一樣伸了個懶腰,撓著後腦勺,一臉無能樣的走到廁所前,排起隊來。
很快,幾乎還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廁所的大門再次打開。從裡面出來的仍舊是捂著胸口,滿面愁容的少女和她的胖子男朋友。那位男朋友一見門口站著宇文松,顯然愣了一下。隨後,他立刻轉過身擋在少女面前,好像一面又寬又厚的盾牌似的掩護著少女出來。宇文松也不在意,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那樣子,似乎真的是在等那對情侶完全出來以後,再準備進廁所。
胖子斜著眼瞥了一眼宇文松,伸手打開一旁的分隔門。可當他剛想陪著女朋友離開,背後的宇文松忽然拍了他一下肩膀,說道:「朋友,請問幾點了?」
那個胖子別過臉,掃了宇文松一眼,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十一點。」
宇文松微微一笑,道了聲謝,逕直走進廁所。
胖子哼了一聲,扶著女朋友穿過分隔門,往回走去。可就在這時,她的女朋友忽然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輕聲說道:「四眼,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吃我豆腐!」
那個胖子一愣,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問道:「小葉,你這是什麼話?我哪裡吃你豆腐了?」
那女孩哼了一聲,道:「別給老娘裝蒜。你以為藉著看表就可以掩蓋自己的動作嗎?和老娘比,你的手法還太嫩!這次,只是觸犯,我饒了你。如果還敢有下次,不說葛叔饒不饒得了你,老娘我就先剁掉你兩隻爪子!」
胖子聽完這段話可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還不算太笨,知道什麼時候該住口。眼下已經成功,他只能先扶著「女朋友」回去交差,其他的事情也只能以後再說了。
上完廁所,宇文松並沒有直接去二層找小雨。而是徑直走向剛才的那位乘客。他拍了那乘客肩膀一下,笑瞇瞇的說道:「對不起,我想問一下現在幾點了?我沒帶手錶。」
那乘客看起來到是很熱心,他低頭看了看手錶,抬頭道了句「十一點」。宇文松微笑著謝了一聲,轉身離開。那乘客也繼續看著手裡的書。不過,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原本自己那乾癟的上衣口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一隻錢包塞的鼓鼓囊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