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七十七包「醉」
籠罩了一天的炎熱開始在這個凌晨十分消散。空氣中再次回復了平日的涼爽,甚至……有些冰冷。路面上的行人已經完全消失,儘管這是一個休息日,但除了少量的車輛還在路上行駛之外,基本上只剩下一些細微的煙塵在這個世界上飄搖……
但就在這樣一個初夏的清晨,一陣急促的馬達聲突然間打破了這片祥和的寧靜!一輛出租車正以接近違章罰款的速度穿梭在馬路之上!可是非常奇怪,在這輛轎車的副駕駛席上竟然坐著宇文松!此刻他顯得十分焦慮,時不時的望向車外,還一邊沖那位司機叫嚷「到了沒?到了沒?」。再看他的懷中,小雨竟然也在!只不過現在的小雨早已沒有了幾個小時前的活潑好動,反而顯得十分萎靡。紅撲撲的小臉漸漸已經變得慘白,原本粉紅色的小嘴唇現在也完全沒有了血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再過八個小時就是第二天的考試了,宇文松此時應該在家裡睡覺,養足精神!為什麼他會在這個凌晨時分抱著小雨出現在出租車上?又為什麼小雨的臉色會那麼難看?這一切……到底發生了什麼?
車子的速度很快,幾乎沒用到五分鐘的時間,它就停在了宇文松所想到達的目的地!宇文松抱著小雨大踏步下了車,連出租車司機給他的找零都沒要就立刻衝進了一旁的一座建築物!一座,他曾經開玩笑著說再也不會來到的建築物——市兒童醫院!
「喂!有人嗎!快來人!有沒有人?有沒有醫生!」宇文松急的滿頭大汗,他抱著面色蒼白的小雨直接撲在了醫院的櫃檯之上。對著裡面那位值班護士大叫大嚷。
那位三十左右的護士被宇文松這樣一嚷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過護士到底是護士,在這所兒童醫院工作多多少少也看過這種急的六神無主的父親。她立刻就瞄到了宇文松懷中的小雨,連忙說道:「有!兒科的醫生還有在值班的!你的女兒出現了什麼症狀?別急,說出來。這樣才可以準確的掛號啊!」
聽到那位護士一說,宇文松難過的幾乎要哭出來!他歉疚的往懷中的小雨望了一眼,斷斷續續地說:「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怪我!是我忽然間心血來潮的想讓她斷奶,結果就買來一根雪糕讓她吃……可我沒想到……可我沒想到……!就是這根雪糕……就會讓小雨拉肚子!」
伴隨著一滴一滴的生理鹽水注入小雨體內,她的臉色終於和緩了一些。不過負責治療的那位醫生並沒有說從此可以高枕無憂。在責怪了一通這個父親為什麼那麼沒有常識,竟然給還未滿週歲的小女孩吃雪糕的同時,還**的拋下一句話:「你的女兒現在的情況雖然還算穩定,但並不意味著一切平安!來自父母的關懷最能夠讓小嬰兒安心,所以在她完全痊癒之前,你就在這裡好好陪著她吧。今天是星期天,如果你不想留下什麼遺憾的話,今天一天你哪兒也不要去!」
哪兒也不要去!那麼……幾個小時以後的高考呢?自已也不能去?
宇文松忽然間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混亂!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而給小雨喂的雪糕,竟然突然間把自己逼入這樣一個境地!高考可是他留在城市裡的動力,幾乎就是他的人生!想當年,宇文松從老家山區一個人來城裡闖蕩,歸根究底就是為了高考!四年……在落榜之後自己已經等了四年!好不容易這次考的那麼得心應手,最後卻全都為了小雨而統統放棄!
那位醫生看到宇文松的臉上忽然出現猶豫之色,立刻正色道:「怎麼?難道今天你還有約會?而那個約會能夠讓你敢於放——棄——自己的女兒?」
「放棄?」宇文松一愣,這兩個字好像兩把利劍一樣刺入他的心臟!要考大學?還是選擇再一次的以落榜為代價,照顧小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而宇文松,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東方開始拂曉,新的一天再次迎來了黎明。清晨那縷柔和的光芒穿過窗戶,十分輕柔的撒進室內,照射在每一個角落……
宇文松披著清閒的陽光,但他的內心卻一點也不清閒。他一直沒有合過眼,也沒有睡過覺。這幾個小時以來,他一直在思考著兩個字。兩個最簡單,此時卻又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字——「走」,還是「留」?
只不過才一晚,宇文松的面色看起來就顯得憔悴了許多。他抱著小雨,嘴角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還不得不硬逼著自己哼著歌,好讓小雨繼續安心的睡眠。眼看牆上掛著的大鐘已經漸漸移向了八點,那兩個字卻還在他的內心中爭鬥!一份是對於小雨的羈絆,而另一份則是自己的心血和夢想!無論是哪一個,都那麼難以選擇……
眼看憑他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開這個簡單的二選一之時,有一個人卻突然好像神兵天降般出現在醫院的大門口!這個人一進門就立刻詢問櫃檯有沒有一個抱著還未滿週歲的小女孩,年紀二十不到的男子進來求過醫!在得到準確的答覆之後,這個人飛也似的衝進宇文松所在的點滴室,猛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老松,你這小子還真夠異想天開的!買雪糕?你當小美人的胃囊也和你的一樣是鈦合金做的嗎?」
馮敬賢——這個似乎總是洞察一切的領班!就在好朋友最困惑的時候出現了!
「老……老馮?你怎麼……你怎麼會知道……」
「哼!我當然知道你在這裡!今天是高考的最後一天,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考場的,但我還是想來和你打聲招呼,一起去迎接著最後一天!可沒想到到了你家時,你那間狗窩竟然連大門都沒關!我立刻察覺出事,就問了你的左鄰右舍!想不到一問之下,哼哼,你倒是很有本事啊!竟然買雪糕給小美人吃!我立刻想到是不是小美人拉了肚子,就在這附近的幾間醫院到處問,終於問到了你這傢伙!」
「是……是嗎?那還真是……抱歉……」宇文松現在已經瀕臨精神崩潰!大學和小雨,這兩個全都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管是捨棄哪一方都會令他感到惋惜!所以他那還有什麼精力去應付眼前的馮敬賢?
馮敬賢見自己的好朋友一聲不吭,神情呆板,察覺有些不對勁,就坐在他身旁說:「喂,老松,你怎麼了?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考試了,你怎麼還死呆呆的坐在這裡?」
宇文鬆緩緩的搖了搖頭,目光移向旁邊的鹽水瓶,說:「我……我看來是去不了高考了呢……小雨會弄得現在這樣,完全是應為我……都是我不好,想出了這個什麼餿主意,結果害得她拉肚子……現在小雨要吊一天的鹽水,我不放心……就算到了考場裡面……估計也是注定考不出來的吧……」
馮敬賢扭著頭看著自己的這位朋友,見他滿臉的疲倦,一副可能就要死去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的這位朋友並不是不想去考,他的心裡仍然在想念著那扇大學校門!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反而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這個夢想!馮敬賢這個老朋友看在眼裡,實在是為他感到惋惜……
還有半個小時,考試就要開始了。宇文松仍然是那麼雙目無神的坐著。已經失去希望的他再次回到了那個第一次得知自己落榜的夜晚,那一晚他獨自坐在店裡,平生第一次喝醉了。而且醉得如一灘爛泥,醉得如一具死屍!而現在,這份「醉」又再次來到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