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三包天使的留戀()
「喂!你到底要把我拉去哪?!」宇文松拼著耳朵被扯下來的危險用力一掙,終於從白莉莉的手心裡把自己的耳朵救了下來。
看著眼前已經有點氣的七竅生煙的宇文松,白莉莉似乎終於有點感到害怕,不敢再伸手去揪他的耳朵。但嘴裡依舊不依不饒:「那個女嬰是你帶來的,你這樣不說一聲就走未免太不負責任了吧?」
白莉莉耳朵是不敢拉了,但她還敢推著宇文松往前走。
「好啦好啦!別推了!我會走!真是,要說那要怎麼說?你見過還未滿月的嬰兒聽得懂人話嗎?你是個護士,這方面應該比我懂。」宇文松抱著自己因為太過生氣而不斷咕咕叫的肚子,跟在白莉莉身後向特別看護房走去。
「我不管,總之這個女孩是你帶來的,你也為她墊付了醫藥費。即使你不是她親人現在也不可能脫身。再說了…」忽然,白莉莉露出一絲不經意的壞笑,「你如果真想走,那就請墊付了『小』公主剩下的醫藥費再說,『大』白馬王子。」
宇文松一聽就火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脾氣十分溫順的人,雖然平時的一些瑣事只要不是太過份他也不會計較,但這一次他卻是真的火了!
「你們到底還講不講理?憑什麼要我為她墊付醫藥費?我現在連自己的晚餐到底在哪裡還不知道呢,哪還有錢給她付賬?要錢問她親生父母要去!」
「好啊!那你把他們帶來啊!…怎麼?帶不來?那沒辦法。醫院做事一板一眼,病人始終是你帶來的,我們這裡到底不是救助中心。你要麼別扔下她,要麼替她墊付完剩下的醫藥費再走!」
「你到底講不講理?!」
「講理!現在我講的理就是你想要把孩子丟在這裡不管,這是絕對不行的!」
「你…」
宇文松還想反駁,忽然,一陣嘹亮的哭聲從走廊內傳來!雖然宇文松他們所站的距離離開那個女嬰所在的位置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仍然能夠清清楚楚的聽清那股哭聲。
白莉莉一聽,立刻就知道這只能是那個小嬰兒的哭聲。因為這所醫院並不是什麼兒童醫院,雖說也有兒科,但不會收留。那麼早的時間會發出那麼大的哭鬧聲的除了她不會做第二人想。
「嘻嘻,你瞧!人家哭得那麼厲害,你就不去安慰安…」白莉莉還想多說兩句取笑的話,可還沒等她完全說完,就見剛才還老大不情願的宇文松像一隻箭般朝哭聲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宇文松為什麼會那麼激動?他為什麼會聽到女孩的哭聲就突然間會感到十分的擔憂?他難道不知道那個嬰兒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他知道這個孩子在呼喚著他,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就一定要陪在她的身邊!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情在他心中慢慢擴散,就彷彿逼迫著他要趕到那個女孩的身邊,要照顧她,安慰她,為她提供所有的保護,幫助她脫離所有的苦難一樣!
宇文松並不知道醫院內的路線,他只不過在這裡睡了一晚,而且大多數時間都躺在手術室前的長椅上。根本不可能知道該怎麼走。但是,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引領著他穿梭在錯綜複雜的樓宇之中。更有一種無以言喻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迴響!宇文松突然間不想看到,也不想聽到女孩的哭聲。他不忍心看到,就像他不忍心看到幾個小時前這個女孩在風雨中孤獨無援一樣…
哭聲近了,也響了。就在宇文松穿過最後一條走廊,來到一間寫有特別看護室的門前時,那個纏繞在她腦海深處的悲泣哭聲噶然而止!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白莉莉可沒有宇文松這樣突然而來的爆發速度,而且她一晚沒睡,跑起來更是上氣不接下氣。當她氣喘吁吁的跑到看護室前時,宇文松卻已經透過那面門上的玻璃,看到了裡面那個躺在護嬰室內,接受看護的女嬰。
此刻,那個女嬰顯得非常的好動。她不斷地伸著四條可愛的手腳在小型護嬰室內亂蹬,顯得活潑有力。一張臉也不如當初宇文松剛見時那麼蒼白,一朵朵可愛的紅暈躍然臉上,充分顯示出她的健康。
白莉莉也透過玻璃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心中暗暗為她能夠恢復健康感到高興。她轉過頭,剛想趁機挖苦宇文松幾句,卻忽然發現,這個剛才還口口聲聲說和女孩無關的男人,此刻卻露出了一絲十分溫馨的笑意。
「喂。」白莉莉拉了一下宇文松的衣擺,說,「怎麼?看呆了?要不…進去抱抱她?」
這時特別看護室的大門打開,一個胖胖的護士走了出來。她先是瞥了一眼白莉莉,再是把目光對準了宇文松上上下下掃了三遍,說:「你是這個孩子的家屬?」說完,那個護士可能還覺不夠過癮,又加了一句,「是她父親?」
宇文松搖了搖頭,笑笑說:「不,我不認識這個孩子。只不過偶爾遇見,便帶她來求醫而已。」
胖護士再次把宇文松上上下下掃了一遍,這種眼神看在宇文松眼裡實在是感到有點噁心。要是換做往常,他雖不至於立刻翻臉,也不會給對方好臉色看。但今天不知為什麼,在那個躺在看護室內的小嬰兒面前他卻一點也發不出脾氣,一種力量在全力的克制住他,要他盡量保持自己最和善的一面。
掃瞄完宇文松之後,胖護士嘟嘟囔囔的走回看護室,說:「不認識?這還真是怪了。這小傢伙吵了足足有一個小時,任憑怎麼哄都沒見效。怎麼這個男人一來就不哭了?」
宇文松看著裡面的嬰兒,看到她現在很安全,也沒什麼生命危險了,轉身就要離開。可不知是老天爺的惡作劇還是一場奇妙的巧合,就在宇文松向後跨出一步的時候,那名女嬰竟然再次發出了嚎啕大哭!聲音的響亮不比剛才差…不,可能比剛才更響!
宇文松被這種絕對嘹亮的哭喊嚇了一跳,剛邁出去的腳步一個沒踩穩,跌了個狗吃屎。看的旁邊的白莉莉先是一驚,隨後大聲笑了起來。
在兩位女士一哭一笑之中,宇文松的心情絕對不好受。他猛地爬起來,狠狠心就往回跑。可他越跑就越覺得那個哭聲就在耳邊越來越響。沒跑出幾步,於心不忍還是轉了回來。說也奇怪,當他再次站在看護室的大門前時,女嬰再次不哭不鬧了。
「你看,這個孩子多喜歡你?就算你和她沒什麼關係,但我相信,你們一定是有著緣分的!」白莉莉勉強從大笑中回過氣來,說。
宇文松沒有回答。他呆呆的看著裡面那個小小的生命,內心也泛起了一絲絲對這個小女孩的微妙感情。但是考慮到自己的情況,宇文松歎了口氣說:「有緣分又怎樣?她還是和我沒什麼關係。我也沒義務照顧她。更何況,現在我連自己都未必照顧得了。」
「誰說要你照顧她一輩子?你只要暫時照顧她一段時間不就好了?」白莉莉露出一絲壞笑,說。
聽到白莉莉只說照顧她一段時間,宇文松稍稍鬆了口氣,隨口問了一句:「那這段時間是多久?我明年還要重考,沒太多時間等她的家人來找。」
「放心啦,不會太久的。讓我想想…對了!就照顧到她結婚吧!到那個時候自然有她的老公照顧她!我父母也經常說我非要等到嫁人之後才不會給家裡添麻煩。這個小女孩應該也差不多吧!」
「哼,簡直開玩笑。」
本來宇文松只是非常隨便的問了一句,而白莉莉也只是隨口一答。但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卻似乎暗暗的在這個世界上多牽上了一條紐帶。一份無形的責任,在宇文松完全還未察覺之時,就已經輕輕的扣在了他的身上。而這條紐帶的另一頭,也已落在那個小小的,脆弱,需要他人來保護的小生命之上。
宇文松看看牆上的鐘,時間已經快到七點了。雖然離開店的時間還有將近一個多小時,但他覺得現在已經不能再繼續待下去。再說,繼續呆在這裡也對自己這個肚子沒什麼好處。
他再次望了一眼那個小女孩,摀住耳朵,狠下心轉頭跑開。
果不其然,就在宇文松跨出第一步時那個嘹亮的聲音再次從小女孩口中發出。而且,這一次的嬰兒穿過宇文松的雙手直接鑽進了他的腦海,聽起來隱隱有著一絲悲切之意。
在宇文松轉頭的同時白莉莉就已經盯住了他,而嬰兒的一聲哭喊更是像極了一聲號令槍!她一把攔住宇文松,大聲喝道:「喂!你又想一走了之嗎?!」
宇文松咬了咬牙,堅決狠下心就此走人!他一把推開攔在他面前的白莉莉,大聲道:「你到底有完沒完?我現在要去工作!難道要我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站在這裡喝西北風嗎?還是說你們醫院管飯?」
女嬰的哭聲更嘹亮了,此刻不僅僅是宇文松聽出來,白莉莉和那位胖護士也聽了出來!小女孩的心裡不想這個抱著自己穿過大片的狂風暴雨,奮力把自己從死亡線上拯救回來的人離開!這個弱小的心靈裡面早已經認定了這個人,只有這個寬闊的胸懷能夠保護自己。她捨不得他走,可是如今的她並沒有能力直接說出來,所以,她選擇了一個更為直接了當的方法——哭鬧!
在幾乎可以把整個樓房掀起來的震鬆硬著頭皮衝了出去,一直跑到走廊的拐角處!這時,只要他再狠狠心踏出幾步,就能夠把那個煩人的哭聲永遠的甩在腦後!就能重新回到那個只屬於他自己的世界,過著他所熟悉的生活。只要,再跨出那麼一步!
宇文松沉默了,他呆呆的站在拐角,那個絕對可以把一切拉回現實的一步始終沒有跨出去。他的心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他不是已經決定要徹底擺脫那個煩人的哭聲了嗎?可他為什麼還是沒有跨出這永遠的一步?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跨出了這一步,彷彿就會失去人生中一個十分重要的東西!而失去了那個東西,就會讓他的心就此跌入谷底,永遠,永遠也無法再爬上來…
「混蛋!我還真是沒用!」
在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之後,宇文松的腳跨了出去。只不過這一腳並不是跨向遠處的醫院大門,而是跨向了那件看護病房,那個小女孩所在的地方…
這一跨,讓他承擔起了一份責任;這一跨,也讓兩個原本互無聯繫的命運永遠的相互交織;宇文松的這一跨,把一份承諾,和一份關懷,帶給了一個讓他今後永遠牽懷的生命…
宇文松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傻瓜,他咚咚咚的衝了出去,然後又咚咚咚的跑回來。就算平時在店裡端盤子恐怕也沒嘗試過這種來回折騰。他發瘋似的衝進護理室,對著還沒止住大哭的女嬰狠狠的吼了一聲:「你這丫頭給我閉嘴!我現在要去打工!否則哪裡來錢把你從這個燒錢醫院贖回去?下午我就來看你,在此之前給我乖乖的閉上嘴!聽到了嗎?!」
也不知是宇文松的大嗓門起了作用,還是小嬰兒真的聽懂了他的話。總之,在他的咆哮之下小嬰兒再次止住了哭泣。而這一次,在看著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男人時,小嬰兒忽然發出了一聲猶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她笑了?!
小女孩笑了!她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兩隻嬌嫩的幾乎只有宇文鬆手指般粗細的小手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指,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透過這一絲接觸,傳進了他的心裡。在這一刻,這個女嬰的背後像是忽然長出了一雙翅膀!並且把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笑容,深深的刻在了宇文松的心裡…
「天使…」
「什麼?」一旁的白莉莉好像從宇文松的嘴裡聽到了什麼話,追問道。
「不,沒什麼…對了,護士長,我有件事想要拜託你。」多年的打工經歷已經讓宇文松對人情世故有了一定的瞭解,儘管他知道眼前這個胖女人絕對沒有成為護士長的資格,但說的甜一點總沒有壞處。
這一招果然奏效,那位胖護士的兩隻眼睛笑得都瞇起來了,說:「哎呀呀,小兄弟,你說的什麼話呢?我可沒有當護士長的資歷呢。不過你放心,這個小女孩那麼可愛,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她的。你還有什麼事求我嗎?」
宇文松本來想要開口的,可到嘴邊的一句話反而被那位護士長的這番話完全逼了回去。他沉思良久,終於還是現實戰勝了他的榮譽,怯生生的說:「那個…阿姨,我是想請您對這個孩子多照顧一些啦。只是…能不能請您不要對她太好?因為…我可能沒那麼多錢付賬…」
在胖護士和白莉莉的一陣錯愕之中,宇文松知道該是自己大腳快跑的時候了。果不其然,在轉過了那個拐角之後,讓他渾身直冒冷汗的狂笑從背後鋪天蓋地的衝來,差點把他笑的站立不穩,衝倒在地上!宇文松使勁咬了咬牙,跨出一步支撐起身體奮力向醫院大門跑去。只不過這次讓他感到有點安心的是,那個小女孩的哭聲再也沒有隨著那兩人的笑聲向他追來。這一點,讓他對這個小女孩開始有了一份絕妙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