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雪日論勢（上）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天空中的雪仍舊在紛紛揚揚下著，楚府中那人工小湖已經凍結的嚴嚴實實，雨瀑亭也失去了它的內涵，那小小的瀑布凍結，垂下條條冰凌，花石鋪成的地面覆滿大雪，半尺厚的鬆軟白雪鋪在上面，遠處一行人緩緩向這裡走來，發出沙沙的聲響。
楚風邊和四人議論邊在前面帶路，其中偶爾夾雜著程咬金幾句罵娘的話，以及單雄信爽朗的笑聲。
陳聞見秦瓊沉默不語，以為他飲酒過量，秦瓊卻指了楚風走過的地面，陳聞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倒吸一口冷氣，那半尺深的雪地上一點兒走過痕跡都沒有，主公的武功竟然高明若斯！
秦瓊原本以為楚風只是一名運氣極佳的公子哥而已，心中對他頗有些瞧不起，但楚風一直對他以禮向待，再這鬼神莫測的輕功，秦瓊心中對楚風最後一絲輕視也煙消雲散，以楚風現在的本領，身後眾人一舉一動絲毫不能瞞過他靈敏的六識，兩人的動作都被他清楚的感覺到。見自己的武功震懾住秦瓊這名將，楚風心中也不禁有些暗自得意。
來到雨瀑亭，楚風上前拉開遮蔽風雪的屏風，笑道：「各位兄長請坐，這就是我準備的酒菜了。」
桌子中央擺著黃澄澄的銅製火鍋，下面木炭燃燒的通紅，鍋中湯料微微翻騰，火鍋傍邊則滿滿的擺著切成片的各種肉類：肥肥的牛肉，鮮美的羊肉、細膩的兔肉；再就是各種菜類，楚風也不管現在中土有沒有這些蔬菜，為了籠絡這些名將，一古腦的全拿了出來，其中不乏土豆片、地瓜片、油麥菜之類。桌子邊上則擺放著五人餐具，以及五隻大大的酒碗，地下是三罈美酒。
楚風笑道：「這就是火鍋，把肉菜在這容器中片刻，涮熟後加沾作料後便可食用。」
單雄信看了一眼桌子正中央的火鍋，笑道：「原來是『暖鍋』啊！」見眾人都望字自己，單雄信朗聲繼續道：「我在北地時曾經見到過類似吃法，北地人稱之為『五熟釜』，就是分有幾格的鍋，可以同時煮各種不同的食物，不過吃發沒有楚老弟這麼講究，那是煮熟就吃。咳，和大鍋煮肉沒什麼分別。」
楚風暗自鬆了口氣，剛才單雄信說出見過這東西時他嚇了一跳，他記的火鍋是南宋時才出現的，甚至有些疑神疑鬼以為還有別人也到大唐。楚風笑道：「各位兄長先請坐，咱們邊吃邊談。」楚風見亭外無風，便讓一旁的下人把屏風撤了，方便大家飲酒賞雪。
四人老大不客氣，分次序坐了下來，一旁的下人把酒給五人滿上，楚風端起酒敬向眾人道：「小弟最敬重的就是保家衛國的英雄豪傑，我先乾為敬！」說著仰脖喝了下去，四人也敬酒回禮。
楚風把羊肉片放進沸騰的湯料中，解釋道：「這羊肉進入後只要在水中一滾，變色就可以撈出來吃下，時間久了就容易變老，難以入口。」說著夾出羊肉在作料中沾了兩沾，吃了下去，有了楚風的示範，秦瓊等很快掌握了訣竅，大吃起來，此時大隋尚沒有麻醬、椒、桂等調味料，四人初吃享用這配料火鍋，便覺的鮮美無比，配上那烈酒更是痛快不已。
酒過三巡，程咬金有些醉醺醺道：「楚老弟，你好運氣，年紀輕輕便成了封疆大吏，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本領在青州待下去！」此言一出，眾人不由色變，這程咬金竟然如此瞧不起楚風，未免太不給主人面子，秦瓊喝道：「咬金，你喝多了！」正身向楚風賠禮道：「咬金是個粗人，不懂禮數，冒犯了楚大人，還請見諒。」
楚風心中本來就對程咬金喜愛非常，再加上想要籠絡諸人，便笑道：「沒關係，程老弟說的在理，我成為青州牧確實是個意外，不過有陳將軍等真心向助，在青州站穩腳跟還是很容易的，至於我的能力麼，我想治理好青州還是沒有問題的。」
程咬金把拉著自己的秦瓊一推，含糊道：「老程我可不信，看你也只不過十**歲的樣兒，怎麼可能，我問你，這看這大隋天下如何？還有救麼？」秦瓊忙阻止他道：「咬金，你喝醉了，不得胡說。」說著緊張的看了楚風和陳聞一眼。
楚風看在眼裡，知道秦瓊還不是很相信自己，怕自己把程咬金的這番話傳出去，惹來麻煩，搖頭道：「我拿各位當自己人，便說說我對這大隋的看法。」楚風頓了頓，道：「當今皇上即位後幾乎每年征發重役。營建東都洛陽、開發運河、修築長城，十餘年間調發擾動不下千萬人次，造成天下死於役的慘象。」眾人駭然，想不到楚風竟然直斥當今皇上。
楚風見他們如此吃驚，也不在意，畢竟他們都受到忠君之類的影響，對這類言語比較忌諱，再說以這些人的脾氣，也不會四下亂說，繼續說道：「聖上年年遠出巡遊，每次出遊都大肆營造離宮，擾掠地方，浪擲人力物力財力，大隋受到嚴重破壞。親征吐谷渾後，又下詔征天下兵進攻高句麗。大業八年至十年，三次向高句麗出兵，卻因為起義軍已遍及全國，隋岌岌可危，最後只好議和收兵。這大隋經過這十幾年的折騰。」楚風看著他們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已、經、日、幕、西、山。」
四人一怔，出奇的沒有發作，沉思起來。楚風趁熱打鐵道：「當今皇上如若無事，這大隋還能延續十數年，嘿嘿，說句大不敬的話，如若皇上出現什麼意外，而皇子年紀尚幼，天下又要回到漢末的狀況了。」
秦瓊有些不同意道：「我大隋還是有忠義之士的，比如靠山王，年雖然已近八十，但他武功精湛，軍略無雙，有他坐鎮，大隋怎麼可能衰敗？」言語中對靠山王頗為敬佩，單雄信也不自覺的點點頭，只有程咬金有些不已為然。
楊林在大隋素有人望，而且在軍中威望極高，是宇文化及、李淵等遠遠不及的。
楚風把眾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夾了一片土豆片吃下，讚歎道：「這涮土豆片還是脆點兒的好吃。」見眾人不滿的看著自己，楚風忙解釋道：「當今天下門閥林立，最有名的自然是四大門閥，但是原來楊家的實力遠比其它四閥強大，我想靠山王一系應該就是原來天下五閥中的楊家的最後依靠吧，可惜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當今皇上對自家兄弟太過嚴酷，楊家實力銳減，楊林公年邁，後繼無人啊。」
眾人默然，楊廣即位後，對自己兄弟也沒有放過，導致現在楊廣孤家寡人，無可以相信之人。程咬金道：「那楚兄弟認為天下各路義軍如何？長白王薄，河北竇建德、瓦崗翟讓、李密，江淮杜伏威等。」
楚風搖頭晃腦道：「王薄此人疾賢妒能、不能容人，難成大事，瓦崗軍就如程老兄所說，主僕不明，明爭暗鬥下難成氣候，江淮杜伏威軍紀太差，不得民心，自古得民心者的天下，就此看來，江淮軍不足為濾。」
單雄信大笑道：「好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兄弟，有你的。」旁邊三人也深有感觸的點點頭。
程咬金起身對楚風一躬，道：「剛才老程對公子無禮，還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楚風忙起身道：「哪裡，都怪我長的太不可靠啦。」說完故意歎了一聲。
眾人一呆，猛然大笑起來，距離頓時拉近幾分。程咬金笑道：「老程我雖然是個粗人，但也不想庸碌一生，剛才對公子試探一番，認為公子值得老程我效力，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讓老程在府中混口飯吃？」原來程咬金早想投奔明主，卻又擔心遇上和瓦崗寨一般的情況，粗中有細的他假裝醉酒試探楚風的肚量與才學，他認為，身為上位者，武功可以不高，打仗可以不會，但肚量一定要有，眼光一定要遠，試探結果他非常滿意，直爽的他當即就提出要當楚風的手下。
楚風心中狂喜，程咬金本就不是拘泥效忠朝廷之人，有他這個傳說中的「混世魔王」做手下自己將來造反簡直太方便了，當下笑道：「風求之不得，有了程將軍相助，一定可以讓青州安穩繁華。」說完連連向他敬酒。
楚風見秦瓊一臉沉默，便道：「不知道秦大哥和單大哥有什麼打算？不若和我一起前往青州。」
秦瓊一臉抱歉道：「楚老弟，我已經被靠山王收為麾下，不日將和靠山王前往齊郡上任，今日就是來和單大哥辭行的。」
楚風一愣，有些懊喪，心中鬱悶：楊林下手怎麼這麼快，我竟然給自己將來的敵人手下講這些不等同於叛變作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