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領導打壓
星期一回到蓿縣，姜楓把溫茹約到蘇曼的住處一起吃午飯。
吃完飯，溫茹溫婉賢淑地將碗筷收拾下去，給姜楓沏了一杯茶，舉止優美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恬靜地望著他，柔聲道：「看你的樣子，有事情要說吧？」
姜楓喝了一口茶，說道：「市行近期準備充實一些人員，蘇曼準備在我身邊的人中選一位，我推薦了你，不知你是什麼想法？」
溫茹聞言，眼中射出萬種柔情，甜美地注視著他，沉吟良久，柔聲道：「我不想去。」
她的回答大出意外，姜楓問道：「為什麼不想去啊？在市行發展可比縣行的面寬多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再好好想想。」
溫茹溫柔一笑，輕聲道：「我不想離開你，等你什麼時候調到市行了，再把我弄去也不晚。」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話裡的似海柔情，矢志不渝的態度卻顯露無疑，讓姜楓心神俱震，一股柔柔的溫情流過心田，他柔聲道：「你先去市行，這也是為長遠考慮啊。別犯傻啦，你知道小曼的。」硬著心點了癡情女孩一句，他不想耽誤了女孩的青春。
溫茹粉嫩的小臉露出一抹紅暈，如水秋眸射出一縷媚絲，細若蚊蟻地說道：「我知道小曼姐只想做你的情人，她能做到，我也能。」羞澀地移開美眸，若受擾的小白兔，可愛地逃離房間，逃逸而去。
姜楓一時間不及反應了，坐在那裡呆愣了半天，這才思緒複雜地回過神來，常聽說最難消受美人恩，現在有體會了，暗怪，蘇曼口無遮攔怎麼能跟她說要做情人的事呢，弄得這文靜女孩跟著瘋起來，一時間也彷徨無策了。
下午，剛到行裡，就接到李行長的電話，讓他去趟行長室。姜楓狐疑地走進行長室，見崔副行長也赫然在坐，預感到肯定不是好事。恭謹地說道：「李行長。」然後恭敬地對崔副行長點了下頭。
李行長臉無表情地說道：「坐下說話吧。」
姜楓坐到偏遠一些的沙發上，靜靜望著李行長，等待他的吩咐。
李行長清了一下嗓子，說道：「找你來，是想商量一下蓿縣汽車配件廠貸款的事，你先看看這份申請。」
姜楓聞言心裡一咯愣，他知道一些這家企業的情況，這家企業雖然還頂著集體企業的名頭，實際上早已是個人經營了，據說效益非常不好，已經停業一段時間了，想歸想，他還是趕緊站起身來，來到近前雙手接過貸款申請，回到沙發上，看了一遍，心裡劇震，好傢伙，好大的胃口，一開口就貸一百萬。
李行長看了崔副行長一眼，崔副行長慢條斯理地說道：「李行長的意思是想讓你們信貸科先去企業摸一下底，我們總不能僅憑一紙申請，就把款放給他們吧。嗯，要拿出一份貸款企業調查報告，闡明信貸科的意見，然後再提交行長辦公會討論。」
李行長又清了一下嗓子，說道：「這戶企業是縣領導指派要扶持的，我們也不好推辭，但必要的手續一定要完善，姜楓，你要把好關啊。」
姜楓頓時明白，李行長、崔副行長早已商量好這筆貸款的事了，這是要拉自己下水啊，望著兩位行長，沉靜地說道：「這塊貸款是祁副科長負責管理的，回去我馬上跟他傳達兩位領導的指示精神，讓他盡快深入企業拿出調查報告。」他乾脆來了個一推二六五。
崔副行長眼睛微瞇，沉聲道：「這次貸款事關重大，李行長的意思是由你親自負責，祁長海參與輔助。」
姜楓眼眸收縮，凝望著崔副行長，然後又看了李行長一眼，明白推不掉了，遂站起身來說道：「那好，我馬上帶人深入這戶企業，李行長、崔副行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
出了行長室，心裡快速思索著，回到科室已有主意了，走進科辦公室，姜楓望著四位手下，一揚手裡的貸款申請，說道：「李行長、崔副行長交給我們科一項任務，深入縣汽車配件廠瞭解企業貸款的環境，並盡快拿出貸款企業的調查報告，闡明我們科的意見，責成我親自負責。
一會兒我們全體出動，這次的貸款調查報告由我親自起草，去前宣佈兩條紀律，一是在瞭解調查過程中，嚴禁任何人私自離隊、允諾、答應貸款事宜，二是不參加企業宴請、不接受企業任何禮物，若是有誰不知深淺亂來，別說我把你送到檢察院反貪科去。好了，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出發。」
兩條紀律其實都是針對祁長海去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祁長海頓時臉紅脖子粗，不過不死心，還想爭取一下，說道：「科長，我看不用這麼興師動眾吧，正好我分管，我去一趟就行了。」
姜楓冷冷地盯著他，淡漠地說道：「你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去跟李行長、崔副行長溝通，在領導指示沒有變化之前，你必須無條件地執行，我可以等你一會兒。」
祁長海頓時又畏縮了，面紅耳赤地說道：「啊，我就是建議一下而已，那，我們走吧。」
姜楓冷冷地說道：「在瞭解調查的過程中，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人的建議，有何建議可以回來講，這也作為一條紀律來執行。」說完不再理會他，起身走出科辦公室，回到科長室，拿起公文包，再出來，只見大家已經都等在門口了。
姜楓一行五人走進縣汽車配件廠，立刻迎面感受到那股濃濃的熱情，廠長、副廠長、財會人員一溜七八人早已候在門口，就像迎接多少年的老朋友似的，那個熱乎、那個親近啊。
姜楓從容地對縣汽車配件廠的高廠長說道：「高廠長，我們受命前來進行貸前調查，請你們按照我們的要求配合做好調查。」
高廠長拉著姜楓的手，臉上淌著蜜一般的笑容，熱乎地說道：「哎呀，姜科長，不著急嘛，來，我們先到會客室好好地交流一下啊。」
姜楓不為所動地說道：「對不起，高廠長，我們科業務繁忙，不能在你這耽誤時間太長，還是趕緊進行調查吧，首先請貴廠的財務人員配合我們查閱財會帳薄，然後我們還需要看一下貴廠的機械設備、廠房情況，以及看一下新設備、新生產線、新產品開發的相關材料，請你配合。」
高廠長彷彿沒聽到一般，仍然熱情地往會客室拉姜楓，嘴裡說道：「不急、不急，總得喘口氣吧。」
他這麼急著往會客室拉姜楓，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姜楓幾人不由都露出警惕的眼色，當然祁長海例外，他知道裡面有什麼，巴不得進去呢，張嘴欲勸，結果被姜楓狠狠地瞪了回去。
姜楓臉上露出不耐，沉聲道：「高廠長，你若再這樣，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高廠長打了聲哈哈，只好放開姜楓的手，吩咐財會人員領著他們去看會計帳目，然後他對姜楓說道：「讓他們去看就行了，這事還用得著你科長親力親為嗎，走，到我辦公室喝口茶水。」
姜楓淡淡地說道：「謝謝你了，高廠長，我們有紀律的，不允許私自離隊行動，還請你諒解。」說完領著手下四人跟著企業的財會走進了財會室，祁長海臨進門前無奈地瞅了高廠長一眼。
高廠長臉上笑容頓時不見了，臉色陰沉地望著姜楓的背影，鹹淡不進，這樣的人最難打交道，好在他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轉身回了廠長室。
查完企業財務賬目，姜楓的眉頭緊鎖，心情沉重，隨後又看了廠房設備，露天的廠房，長銹的設備，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再看了企業準備的新設備、新生產線、新產品開發前期可行性的相關材料，姜楓已經徹底將這筆貸款排除在同意的範圍之外。
離開的時候又是一番糾纏，惱人地離開了縣汽車配件廠，回去的路上他表揚一下隨行幾人的遵守紀律。
姜楓回去後馬上開始寫調查報告，調查報告寫得非常有條理，詳細介紹了這戶企業的調查情況，態度鮮明地指出了這戶企業根本就不具備貸款的條件，並預測性地舉出了貸款完全損失的幾種可能性。把調查報告打印了幾份，他連夜拿著一份去了王副書記的家裡。
第二天上午，他將這份詳盡的調查報告分別送交了李行長、崔副行長，兩位領導看後陰沉的臉色，讓他心裡覺得格外的輕鬆。
當天下午，召開了行長辦公會，最後還是通過了這筆貸款，姜楓有種大難將臨的預感，因為這筆貸款不可能不出現問題，整整一百萬啊，恐怕自己也難逃牽連。
事後他才聽說，在行長辦公上拿出來研究的調查報告，根本就不是自己提交的那份，內容全變了，而且上面根本就沒有科裡的印章，自己和溫茹、司韶、杜明的名章，變成了只有祁長海一人名章的調查報告。
姜楓急忙把剩下的幾份帶著健全名章的調查報告嚴密地收藏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幾天後的全行大會上李行長點名批評了信貸科的工作，崔副行長在之後的幾次科長會上也是多次點名批評姜楓。
單位一二把手的言論就是風向標，輿論導向很快使姜楓處於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流言蜚語四起，像狂風驟雨一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有心人更是趁機興風作浪，大有致姜楓於死地的架勢，黑壓壓的烏雲不停地翻滾在他的身邊，樹欲靜，風不止，大家都看出姜楓的科長位置已經岌岌可危了。
姜楓每天一如往常地上班下班，表現得很淡然。其實他內心承受著無比巨大的壓力，流言蜚語他不可能聽不見，雖然都是些捕風捉影的蜚言，但卻極大地敗壞了他的聲譽和威信，讓他的人氣降到了冰點，人們像躲瘟神一樣地躲著他，熟人變得陌生，笑臉變成了冷臉，門庭若市的信貸科成了無人願意光顧的監獄。
李行長、崔副行長更是不斷地找麻煩，大有不把他攆下科長位置誓不罷休的架勢。
他明白溫茹、司韶、杜明她們也跟著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所以他不得不表現得從容淡定，以免給她們帶來更大的心理壓力。
患難見真情，晚上姜楓的家裡，經常可以見到溫茹、司韶、裴妍妍、杜明、葉蓓蓓的身影，她們努力營造出一份輕鬆愉悅的氛圍，讓科長舒緩一天的壓力，鼓舞他保持旺盛的精力。
老徐科長笑呵呵地提著瓶酒也首次光顧了他的家，兩人對坐慢飲，老徐並沒有談論行裡的事情，而是語重心長地跟姜楓笑談他年輕時所遇到挫折、困境，感歎往事回首根本就不算什麼，其實任何一次困境都是一次絕佳的歷練，就看保持何種心態。
姜楓受益匪淺，開始抱著歷練的想法，正確面對這次風波。神色淡然低調，表現的不卑不亢，工作上越發的仔細、認真，對人對事和顏悅色、不溫不火。他的態度很快影響了周圍的人，科裡開始有了笑聲，科員們臉上掛起輕鬆平和的笑容，鬱悶壓抑的氛圍不見了。
輕鬆平和的氛圍很快也影響到了周圍的科室，逐漸上門的人又多了起來，影響逐漸擴大到了整個行。
李行長、崔副行長一味地打壓姜楓，剛開始確實影響到了很多人的心態，可日子久了，還這麼不依不饒的，立刻引起了人們逆反心理的反彈。
姜楓不溫不火、和顏悅色的默默承受一切，贏得一片同情，人們頓起不平之心，憑什麼這麼整人家啊？輿論導向悄悄地發生著變化，逐漸對李行長、崔副行長的言行開始充滿了不滿。
李行長、崔副行長本想趁機拿下姜楓的，所以不斷地製造輿論、施加壓力，沒想到這方法竟然在一個年輕人不溫不火的態度中失靈了，風向變了、輿論變了，他們自然也不敢犯了眾怒，只好草草收場，停止了這次打壓。
不經風雨錘煉，難成參天大樹。這次風波讓姜楓受益匪淺，胸襟氣度、經驗都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而且威信、人氣不但沒有受損，反而越發的厚重彌堅了。
這次風波，宋芸、蘇曼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蓿縣行的不給面子，讓信貸、計劃、稽核三位科長感覺很沒面子，宋芸帶著氣勢洶洶的三位科長已走到來蓿縣的半路，結果又被姜楓勸了回去。
通過這次風波，李行長、崔副行長可把信貸、計劃、稽核三位科長、宋芸、蘇曼得罪透了，之後直接導致了兩人在市行各科辦事的寸步難行，此是後話。
王副書記則意外地採取了靜靜旁觀的姿態，出乎很多人的預料之外。
姜楓家，擺了一桌的豐盛佳餚，溫茹、司韶、裴妍妍、葉蓓蓓、杜明團團圍坐，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輕鬆愉悅。
姜楓舉起酒杯，挨個望著她們，神色平靜地說道：「患難見真情，是非常難得的品質，我非常榮幸能夠經歷這一切。來，為我們以後的貼心相交、不棄不離乾一杯！」
他的話裡已經明顯地透出已把在座所有人當成心腹，帶著她們發展的想法。姜楓在這次風波中表現出的大智若愚、沉穩鎮定給了幾人非常大的信心，跟著他發展的想法已經沉澱在幾人的心裡，此刻被他的承諾激發了出來，顯得格外興奮，彼此互相看看，一同舉杯，齊聲說道：「為我們以後的貼心相交、不棄不離，乾杯！」一飲而盡。
杜明給每個人滿上酒，回到座位坐下。
姜楓看了溫茹一眼，不再給她回絕的機會，當眾公佈了出來，「溫茹準備調到市行去了，我們一起祝賀她，好嗎？」
這消息太突然了，大家都是一愣，互相望著，見除了溫茹神色複雜之外，其他人都是一片茫然，大家這才滿懷心腹事地舉杯祝賀道：「溫茹，祝賀你。」
溫茹幽怨地瞅了姜楓一眼，然後文靜地站起身來，柔聲笑道：「謝謝大家。只要大家真心跟著老領導，都會有我這樣的機會的。」舉杯一飲而盡。
這下大家心裡敞亮了，原來是姜楓給她做的工作，充滿無限憧憬地一起乾了杯。
姜楓笑道：「大家吃點菜，這酒別喝得太快了。」
眾人輕笑，紛紛伸筷夾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姜楓有意迴避溫茹責怪的目光，望著裴妍妍，說道：「裴妍妍，溫茹走後，我想讓你去接她的那攤活，不過，現在行裡我不太說得上話，需要你自己活動一下。」暗示她去找王副書記。
能到信貸科任副科長裴妍妍自然願意了，月牙彎彎，甜甜一笑，痛快地「嗯」了一聲。
姜楓接著望向葉蓓蓓，說道：「裴妍妍若能去信貸科，餘下的位置我希望你能接任，我會跟郭科長說說，讓他幫忙推薦一下，當然李行長那裡得靠你自己做工作了。」
葉蓓蓓聞言，酒窩顯現，笑道：「我會的，謝謝老領導哦。」
姜楓笑笑，然後歉意地望著司韶、杜明說道：「這次不能動你們倆了，若你們動了地方，崔吉肯定會趁機往裡塞人，若裴妍妍再不能如願進去，我就得靠你們倆給我支撐信貸科了。」
司韶、杜明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已經變得成熟老練了許多，聞言，一起說道：「科長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兩人可不傻，若姜楓升到市裡、省裡呢，先預定下跟隨。
見一切都已有點眉目，姜楓遂不再提起關於人事的話題，引導大家互相敬酒，場面頓時熱鬧起來，笑笑呵呵地邊喝邊聊。
酒宴散了以後，姜楓留下了溫茹，說再跟她談點事，其他人微醺歡顏而去。
送走她們，姜楓望著溫茹，說道：「這屋全是酒氣，咱們到那屋談吧。」
溫茹白了他一眼，但還是柔順地跟著他進了蘇曼的住處，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溫茹看一眼茶几，起身沏了兩杯茶，遞給他一杯，然後坐下，有些不滿地說道：「我不是都說了不去市裡了嘛，你怎麼擅自就替人家做主了。」
姜楓沉靜地望了她一會兒，說道：「要想做大事，就不能過於兒女情長，這道理你應該明白的。現在需要你早去幾年，鋪墊好一切，這比你在我身邊更加重要，所以我只好替你做主了。」
一句「就不能過於兒女情長」讓溫茹頓時心情大好，溫柔甜笑，輕輕說道：「我去就是了，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的。」說完，小臉不由羞澀地紅了起來。
姜楓心有些軟化，輕聲笑道：「過去後，生活、工作蘇曼都會給你安排穩妥的，你也別太擔心。倒是你父母那裡，你得提前做好工作，他們不一定捨得你離開呢。」
溫茹臉紅紅的，小手擺弄著衣角，輕聲道：「我爸媽一直把你當未來姑爺看待的，若知道是你把我弄到市行去的，他們肯定不會阻止。」
姜楓起身藉著倒水想了一下這個問題，給她和自己分別添了水，把暖瓶放下，說道：「嗯，恐怕要讓兩位老人家失望了，你知道我放不下小曼的。」他還是決定正面跟溫茹說清楚。
溫茹直視著他，剔透的美眸漾著薄薄的水光，皓齒輕咬粉唇，文靜地說道：「誰也沒說讓你放下小曼姐啊。」
姜楓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實在不想傷了這位忠心得力心腹的心，溫和笑道：「順其自然吧。」
溫茹心裡甜滋滋的，嫣然一笑，乖巧地柔聲說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姜楓笑道：「你一直都在幫我，從未給我添過麻煩。」
溫茹起身輕柔地給姜楓滿上水，美眸不由瞥了一眼臥室，小臉緋紅、心跳加劇，楚楚動人地坐下。
姜楓看了一下表，輕聲說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溫茹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柔順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