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初次交鋒
崔吉果然成了上司，這一現實讓姜楓深懷戒心，未雨綢繆地趁著崔副行長這幾天還沒有關顧信貸業務的機會，趕緊根據上級文件精神健全完善了信貸制度和工作程序，並以蘇副行長已經同意以文件形式下發，只是還沒來得及請示李行長為借口，直接找到李行長，請示下發文件。
李行長瞇著眼瞅了姜楓半天，忽然笑了，拿起他遞過來的信貸制度和工作程序細細地看了一遍，拿起筆把發文時間提到了崔副行長上任之前，然後給辦公室掛了個電話。
不久於主任敲門進來，李行長沉穩地說道：「這份文件早已定下來了，只是因為一些原因遲遲沒有下發，你回去按照這上面的發文時間，馬上把這份文件打印下發。」
於主任接過草稿，瞥了一眼修改後的時間，會心地說道：「我回去馬上按照行長的吩咐安排打印下發。」看了姜楓一眼，流露出善意的微笑，轉身準備離開。
李行長又喊住了他，說道：「上次行長辦公會研究的信貸計劃，今天也要打印下發出去，發文時間按行長辦公會開會的時間執行。」
於主任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姜楓見來的目的已經實現，站起身來也準備離開，李行長意外地起身相送似的走到他的身邊，親切地拍了一下他的脊背，說道：「你做得很正確，以後凡涉及重大審批事項，你要替我把好關啊。」
按照姜楓擬定的信貸制度和工作程序，將一定額度以上的貸款審批權限賦予了行長辦公會，也就是說只有通過行長辦公會集體討論同意後才能審批發放。這將極大地限制主管副行長直接審批貸款的權限。
李行長當然開心了，行長辦公會還不是以他意見為主，這等於把放貸的權利又交回到了他的手裡。
姜楓恭謹地笑道：「我一定按照行長的吩咐執行。」這番話說得非常有技巧，既捧了李行長，又給了自己迴旋的餘地。
李行長開心的張大了嘴，竟把他送到了辦公室門外，嘴裡還說道：「好，很好嘛。」
樓層裡的同事們可不知李行長誇的姜楓什麼，反正是行長親自將他送出門外連聲誇好這事，不久就被繪聲繪色地傳播開來，從而給大家留下了李行長非常信任、讚賞、高看姜楓的印象。
兩份文件一下發，崔副行長頓時坐不住了，下午竟親自光臨姜楓的科長室。
姜楓大感意外，還是急快地反應過來，忙站起身來，熱情地迎上去，跟崔副行長握手，恭謹而不好意思地說道：「崔行長，怎麼能讓您先過來呢，本想等您安穩一些，再過去拜見您呢，您瞧這事辦的，您快請坐。」把他讓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沏茶遞煙，這才在旁邊的沙發上陪著坐下。
崔副行長胖胖的臉上笑瞇瞇的，往老闆椅上一靠，弄的椅子吱嘎直響，抽了一口煙，望著姜楓說道：「啊，小姜啊，我們也算老熟人了，不要這麼見外嘛。呵呵，以後你還要大力支持我的工作啊。」
姜楓明白他說的老熟人是指年初全市工作會議會餐坐在一個桌上的事，忙透著熱絡地說道：「是啊，看見崔行長我就感覺特別的親切，請領導放心，在您的領導下我一定把信貸科的工作做好，為領導當好參謀和助手。」
崔副行長笑瞇瞇地點了點頭，笑道：「小姜啊，你很有才華、大有前途，我很欣賞你啊。」
姜楓暗道，你別毀我就念阿米駝佛了，恭謹地笑道：「謝謝領導鼓勵，我一定不辜負領導欣賞和期望的。」
崔副行長見感情也聯絡得差不多了，清了一下嗓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望著姜楓。
姜楓忙說道：「崔行長，我跟您匯報一下信貸科的業務情況？」
崔副行長滿意地點了下頭，暗道，這小子挺上路的，看來比較好駕馭。又喝了口茶水，拿出筆記本，做出凝神靜聽的樣子。
姜楓也不用拿材料，有條不紊地將信貸業務的全面情況匯報了一遍，重點介紹了今年的信貸計劃和信貸的工作流程，口齒清楚、條理脈絡清晰，數據詳實全面，非常方便別人記錄記憶，顯示出非常強的組織思維能力。
崔副行長對他的口才、思維能力早有領教，沒有露出驚奇的神色，微微一笑，合上筆記本，彷彿隨口問到似的，「信貸計劃、信貸制度和工作程序怎麼才下發文件啊？」
姜楓機敏地回答道：「市行信貸會議結束後，行裡就開會研究了今年的信貸計劃，蘇副行長有感於今年的信貸政策大幅度調整，工作壓力太大，責任太重，這才提出健全完善信貸制度和工作程序，並得到了李行長的贊同，正準備行文呢，沒想到她又忽然調離了，一接一送，李行長一忙活，就給耽誤了。由於這兩個文件才發下來，使我們前段工作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現在好了，工作起來總算有個依據了。」
崔副行長笑瞇瞇地隨口『哦』了一聲，由於眼瞇著難以看出神色，站起身來，笑道：「小姜，走，把你的兵給我引見一下。」
很少有行領導主動跟科裡的科員接觸，姜楓有些意外，幸虧崔副行長起身，視線沒在他的臉上，他趕緊站起身來，恭謹地說道：「我把他們喊過來見您吧？」
崔副行長粗壯的身子像坦克一樣向門口走去，給人一種撲面的壓力，嘴裡說道：「不要太官位化嘛。」
姜楓急忙搶前一步，給他推開門，待他走出去，然後又如法炮製地給他開開科辦公室的門，待他走進去站定，這才站到他的側面，對已經站起身來的溫茹、司韶、杜明說道：「崔副行長看望大家來了。」
三位科員恭謹地望著崔副行長，默契配合地鼓起掌來。
上下的默契顯示出科裡人員不俗的素質，崔副行長眼裡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瞇起來，笑笑。
姜楓逐一把溫茹、司韶、杜明介紹給他，只見他大步上前逐一握手，表現的非常隨和親切，然後站在那裡發表了簡短的講話，主要意思就是希望大家大力支持他的工作，每個人都可以隨時向他請示工作，大有接管信貸科的架勢，他的講話讓姜楓非常不舒服，但臉上沒有絲毫顯露。
送走『橫衝直撞』的崔副行長，姜楓坐在老闆椅上仔細品味他在科辦公室裡的講話，越品越不是滋味，他分明是在架空自己這個科長嘛，最後啞言失笑，他對三位下屬還是有著很強信心的，相信不會有人越過他這位科長，去向崔副行長越級請示工作的。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有種危機的感覺，因為崔副行長開始逐個找溫茹、司韶、杜明個別談話。
杜明是第一個被找的人。早上姜楓走進辦公室，只見杜明並沒像往常一樣打完水離開，低頭擺弄著暖壺，小聲說道：「科長，昨晚下班後，崔副行長忽然把我喊到了他辦公室，話裡透出非常器重我，希望我能主動擔起科室內的重任，可直接對他負責，還說什麼只要我機靈點，他會栽培提拔我的。」
姜楓聞言大驚，很快穩定下來，壓低聲音柔和說道：「杜明，你很好。不過，這話不要再跟第二個人提起，不要正面得罪他，我想你會應付自如的。」
杜明抬頭沖姜楓笑了笑，走了出去。
下班後，溫茹、司韶也相繼打來電話，匯報了崔副行長分別找她們談話的情況，兩人都直言不諱地提醒姜楓，崔副行長這是想架空他、直接插手信貸科內的工作，溫茹建議他必須做出適當的回擊，否則崔副行長會更加肆無忌憚。
姜楓其實一直在思考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一味退縮肯定不行，只會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傀儡，一味硬碰硬也不是辦法，畢竟自己是他的下級，吃虧落敗的肯定是自己。忽然想起蘇曼走前說過的話，不再遲疑，連夜去了王副書記的家裡。
開門的是王副書記的老伴，她看見是姜楓，頓時眉開眼笑、慈眉善目的，很是熱情，從她的眼神裡讓姜楓讀出不安的信息，相未來姑爺的味道，來不及思索，王副書記聽見他老伴招呼「小姜來了」也露出身形來了。
姜楓禮貌地對王書記的老伴說了聲，「伯母，打擾了。」然後望著王副書記，稱呼了聲「王副書記。」
王副書記的老伴笑吟吟地說道：「瞧你這孩子，還這麼客套。」
王副書記望著姜楓眼裡閃過一絲異色，隨即歸於平淡，淡淡地說道：「過來坐吧。」
姜楓恭謹地在王副書記的側對面沙發上坐下，說道：「王副書記，這麼晚了還來打擾，實在是思想上有些困擾，想請領導給點教誨。」
王副書記聞言瞅了姜楓一眼，淡淡地「噢」了一聲。
姜楓還是從他的眼裡讀出了欣慰的意味，心裡頓時放心了一些，遂把崔副行長找科內三名同事談話的內容詳細做了介紹，「……崔副行長這麼做，讓我很被動，長此以往我還怎麼管理科室的工作，弄得我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說完望著他的眼睛。
王副書記眼裡閃過一絲銳利和輕蔑，一閃而逝，忽然問道：「前幾天行裡下發的信貸制度和工作程序的文件是怎麼回事？」
姜楓如實說道：「是我起草的，並打著是蘇副行長走前就定下來的旗號，找得李行長審批下發的……」
他正想進一步說明為什麼要這麼急促地起草下發這個文件的原因，王副書記忽然打斷他，淡淡地說道：「你這段時間的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這個信貸工作制度和工作流程很科學、很嚴謹、很有創新意識，我看就很好嘛。每個領導的工作方法都會不同的，這裡面有個互相適應的問題，你要正確對待，一如既往地做好你的工作。」說完，點起一根煙抽了起來，不再說話了。
姜楓頓時明白這次談話結束了，該告辭了，起身說道：「回去後我會仔細思考您的教誨的，我會一如既往地做好我的工作的。」
他來得快。走得也快，很快就走出了王副書記的家門，一路都在仔細品味王副書記的話。
翌日上午行裡召開了一次臨時黨委會，據說王副書記一早就到李行長辦公室談了半天話，然後就有了這次黨委會，崔副行長由於剛調來，還不是黨委委員，但也被邀請列席了會議。
黨委會由王副書記主持，就一個主題，討論培養信貸科科長姜楓入黨的問題，李行長非常高調地率先做了講話，高度評價了姜楓的表現，這是非常異乎尋常的，一般在這種會議上，作為縣行的黨政一把手是不會率先發表言論的，而且更不會拔高到如此高度地評價一位培養對象的。
會場的氣氛頓時耐人尋味起來，委員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有些坐臥不安的崔副行長身上，李行長的講話不會是針對他吧？
黨政一把手講完了，按程序應該是其他委員表態發言了，王副書記作為主持者竟然也一反常態地緊接著發言，在高度評價姜楓的同時，言語裡更是旁敲側點地諸多辛辣之處，崔副行長的臉更黑了。
本來在業務行裡黨委副書記的權勢是微弱的，但王副書記在全市整個系統裡都有很高的威信，講話的份量自然不同。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黨委一二把手目標一致地同時開炮，這還是不多見的，今天真是讓大家開了眼界了。
這下連趙副行長也老實了，著實誇獎了姜楓兩句，表示同意把他列為重點培養對象。其他委員也紛紛發言，最後一致通過。
隨後王副書記確定了培養姜楓入黨的兩位培養人，他自己和組織委員、會計科長宋蘭。
黨委會結束以後，王副書記打電話把姜楓喊到他的辦公室，和宋蘭一起跟姜楓做了第一次培養談話，宣佈了黨委會的決定，並確定了培養計劃。
姜楓對被列為入黨重點培養對像自然非常高興，但他還沒想到這次入黨背後，還會隱藏著一次一面倒的鬥爭。
當晚，溫茹親自上門，繪聲繪色地學說了黨委會上的場面，姜楓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下班時很多人的目光既敬又畏，顯得怪怪的。頓覺眼界大開，原來還可以這樣給對手施加壓力的，對王副書記的老辣手法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姜楓望著有些興奮的文靜女孩，溫和說道：「終於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得喝點酒慶祝一下，你在這陪我吃吧？」
溫茹略顯遲疑，還是柔順地答應了，姜楓見她有些遲疑，靈機一動，一指對門，笑道：「不如去那屋？」
溫茹欣然點頭。
兩人拎著菜，很快進了蘇曼的住處，一縷熟悉的溫馨氛圍掠過兩人的心頭，溫茹頓時感覺輕鬆自然了許多，習慣性地脫下外套和長褲，繫上圍裙，拎著菜輕盈走進廚房。
姜楓微微一笑，他也感覺在這屋裡與溫茹單獨相處會輕鬆自然一些，可能是人的慣性使然吧，脫下外套、長褲掛上，也拿起圍裙繫上，然後進了廚房。
溫茹站在那裡擇菜，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恬然、溫婉的韻律。
姜楓感到一份濃郁的家庭般的溫馨氣氛瀰漫在心頭，走到菜板前，接過溫茹遞過來的肉菜，熟練地改著刀。
一個主刀掌勺，一個打下手，兩人又重溫了那份嫻熟的默契，寧靜、溫馨的祥和，不由自主地眼神接觸、不時會心一笑，溫馨、寧靜的心境彼此漣漪著，散溢、瀰漫。
這種溫馨、寧靜的心境一直延續到晚飯結束，兩人都非常享受這種氛圍。
經歷了黨委會的洗練，崔副行長彷彿偃旗息鼓了一般，低調了許多，再沒有在信貸科整風弄雨，表面上一切似乎又恢復到了正常軌道。
崔副行長找姜楓去研究工作時，神色變得越發的和藹親切，毫無芥蒂的樣子，但憑著直覺，姜楓還是毫無遺漏的捕捉到他眼裡冰冷犀銳的眼神。
今天是星期日，一大早，姜楓就興沖沖地駕駛著從縣商業大廈借來的小轎車向春江市疾馳。半個月沒見到蘇曼了，刻骨銘心的思念無時不刻地侵蝕著他的心靈，讓他失眠、讓他苦澀。
走前他並沒有通知蘇曼，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三個小時的路程，姜楓只用了兩個半小時就進了春江市。路過一家花店，他將車停下，買了一束紅玫瑰，然後放慢速度駛向花園洞小區。
停好車，抑制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姜楓快步向樓上走去，來到蘇曼家的門前，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儀表，調勻呼吸，輕輕敲門，半天，門開，露出蘇曼如花似玉的小臉，眼裡飄著激動、驚喜、羞澀、緊張的神色。
這一刻彷彿定格了一般，一男兩女互相尷尬地望著。
姜楓最先反應過來，摸了下鼻子，苦笑道：「啊，這個，不知道你這裡還有客人。嗯，喂，我說這位大姐看夠了吧，那個，迴避一下，啊。」
蘇曼楚楚動人地靠著牆，不由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自然是怪他不看清情況，就上下其手地胡來。
姜楓呵呵笑著，輕攬住她纖纖蠻腰，安撫道：「看去就看去吧，我們真情流露，無可厚非，說不定她還在心裡羨慕你呢。」
蘇曼軟弱地靠在他身上，羞目斜睨，說道：「可我怎麼跟她解釋我們的事呢，真是要命了哦。」
看著她柔弱、嬌羞、楚楚動人的俏模樣，頓時惹得心中柔情聳動，頂著她的嬌軀，玩笑道：「要不我去跟她解釋？」
她輕輕離開他的懷抱，整理了一下睡袍，望見他手裡的紅玫瑰，眼眸一亮，嬌俏笑道：「給我的？」
姜楓這才想起手裡的那束紅玫瑰，忙遞給她，呵呵一笑，甜言蜜語地說道：「嗯，專門給你買的。你瞧這花朵，就像你的小臉一般嬌艷欲滴，多可愛。」
蘇曼心裡甜滋滋的，接過玫瑰花，放在瓊鼻下嗅了一下，嫣然一笑，膩嗔道：「油嘴滑舌。」輕盈地閃近臥室。
姜楓明白她是去跟女伴解釋去了，悠閒地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沏了杯茶，坐在沙發上等她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