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已經發出去了,阻擊部隊會很快撤入山林,保存力量。參加伏擊的部隊迅速打掃了戰場,押著身上沒傷的偽軍俘虜抬著傷員迅速離開了戰場,楊國權則親自帶著幾名狙擊手在後押陣掩護。
宮籐率領部隊緊趕慢趕,突破了阻擊部隊的抵擋,一個個累得像狗一樣吐著舌頭,終於在五十多分鐘後趕到了一片狼藉的戰場。地上幾個彈坑還在冒著縷縷青煙,殘缺不全的屍體倒在遍地碎石當中,有些屍體成了馬蜂窩、麻布袋,殘肢斷臂、破爛槍械拋得到處都是,鮮血和腦漿混合著在地上流淌。
窪地裡或躺或坐著幾十個受傷的偽軍,哼哼呀呀的呻吟著。這些偽軍大多受了不輕的傷,已經清醒過來的一臉木然的看著越走越近的友軍,也有偽軍虛弱的喊道:「救命、救命……」
「你的說,這是怎麼回事?」宮籐瞪起眼睛逼問著一個受傷的偽軍軍官。
「太,太君,我們,遭到了敵人的突然襲擊,地雷,大炮,把弟兄們炸得死傷慘重……」偽軍軍官的一隻手臂斷了,被布條簡單的勒住,臉色蒼白的說道。
「敵人的,有多少人,到哪裡去了?離開多久了?」宮籐粗暴的打斷了偽軍軍官,急著問道:「你的快說。」
「足有三百多人,向那邊走了,走了有一刻鐘。」偽軍軍官費力的說道。
宮籐陰沉著臉,轉身走到另外的偽軍傷員跟前,又連續問了兩個人,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
見再也問不出什麼新東西,宮籐掃了一眼這幾十個偽軍傷兵,心中湧起殺機,但做這事情,還要顧慮到其他偽軍的情緒,兔死狐悲的下場會讓他們再繼續為自己賣命嗎?
敵人的心思很毒辣,留下了這一批累贅,將難題踢給了自己。宮籐皺起了眉頭,帶上傷員追擊敵人是不可想像的,而且敵人起初很明顯是隱藏了實力。現在他們從谷地撤退,作戰形勢一下子發生了逆轉。如果他們殺出山林,留守芒碭山山口的那些偽軍和傷員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行,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絕對是自己的災難。宮籐握緊了拳頭,必須要快,趁著敵人剛經歷一場戰鬥,人困馬乏,追上去纏住他們。至於這些傷員,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想到這裡,宮籐立刻命令手下開始追擊,為了加快速度,他不敢再把偽軍擺在前面,而是讓日本兵前面開路,並且派出幾個鬼子在後面負責督促偽軍。
觸景生情,現場慘烈場景也的確讓剩餘的偽軍都在打退堂鼓,即便宮籐覺得自己分外仁慈,並沒有殺掉這些傷員,但一股兔死狐悲的情緒依舊開始在偽軍們中間蔓延。
殘骸屍體沒人埋葬,傷員哀嚎呻吟沒人理會,這些都沉重打擊了偽軍們的士氣。而且中國人相信入土為安,忌諱的是曝屍荒野,成為孤魂獨鬼。況且,宮籐還留下幾個日軍,專門負責拾柴燒化戰死的鬼子,那些骨灰是要寄回日本國內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死者的骨灰,就算是豬骨狗骨也好歹表面上好看哪!
不一樣的待遇,不平等的對待,像一顆有毒的種子,慢慢地在偽軍心中紮下了根。雖然偽軍們敢怒不敢言,但誰也不是傻子,還想著為鬼子賣命送死。
對於一名狙擊手來說,強健的身體和鋼鐵般的意志是必備的前提條件,而好槍法只是基本的素質而已。更重要的是,狙擊手無法確知敵情會在何時出現,他們只知道,在某一瞬間,必須以兔起鶻落般的快捷,去奪得決定性的勝利。
因此,對於狙擊手來說,每一分一秒寂靜的等待,都充滿驚心動魄的氣氛。這種漫長與短暫、孤寂與激烈的強烈反差,已不是單純生理與技術的充分準備能夠勝任的了。
楊國權組織了狙擊隊,並對之寄於厚望,但是現在被稱為神槍隊應該是更為確切一些。衡量一個狙擊手的成功之處不在於他射殺了多少人,而在於他能對敵人造成如何的影響。從這一點來看,狙擊隊雖然殺死了很多敵人,但並沒有讓人刮目相看的本錢。
楊國權此刻正趴在草叢中,緊盯著在山路上行進的敵人。他頭上戴著草圈,為了效果更逼真,草圈兒上還插著幾朵小野花,身上披著用植物汁液和泥土染成的偽裝服。
太陽就要落山了,向大地灑下一片血紅。宮籐知道夜晚的山林是極為危險的環境,所以不斷地催促部隊前進。
汗水從毛孔裡鑽出來,沿著皮膚流開去,好像有許多只小蟲子在四處亂爬。楊國權的眉梢不禁抽動了幾下,可手中的槍身依然端得又穩又平。雖然狙擊手一般是雙人一組,但他還是選擇了單獨行動,因為沒有人與他配合過,互相之間的瞭解少,便容易產生誤會。
一個帶著黃帽子的小鬼子露頭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很快,更多的小鬼子出現了。一股熟悉的狩獵前的興奮勁開始躥上楊國權的後脊樑,每次都是這種感覺。
宮籐走在隊伍當中,臉色陰沉得可怕。由於丟掉了一半的人馬,他不再敢玩分路搜剿的路子,而是合兵一處,向著敵人撤走的方向追擊,希望早些走出山林,並僥倖地希望守衛山口的偽軍能夠堅持到他們到來。日本人最好面子,如果不給他們一個借口,就這樣灰溜溜的撤兵會導致同僚的恥笑、上司的責罵!但是,宮籐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借口是以他的死亡為代價的。
楊國權已經發現了鬼子隊伍中的宮籐,但這個挎著望遠鏡和指揮刀的鬼子軍官身前身後老是有人,使得他一直難以下手。
楊國權實在有些不甘心放棄那個最大的目標,他耐心地等待著。這時,機會卻突然幸運的出現了。
宮籐突然快走兩步,跳上路旁的一塊大石,舉起望遠鏡向著四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