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幹掉一隊!
馬伯平振奮的揚了揚頭,作為一名少尉排長,率領著自己手下十來個人,連續幹掉了三個十人小隊的骨馬騎兵,這無疑是值得驕傲的成績,如果是在平時,他已經可以去接受獎勵了。
可現在卻不行,在安京城對北疆中路軍的大反攻計劃中,無論你幹掉了多少敵人,都沒有休息的機會,只有繼續向前衝去,只要你不戰死,就必須繼續戰鬥。
馬伯平的排長是臨時提拔上去的,因為在西北的戰鬥中,他們排的排長和副排長先後不幸身亡,而在戰鬥中表現勇猛,人緣也還說得過去的他,就成了這個排的新排長。做官這種事情,馬伯平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可他卻沒有想到有這麼難,因為如果只是作為一名普通弟子,他除了奮勇殺敵之外,根本不需要去管任何事情。可作為一名排長的話,他除了需要身先士卒,還需要將自己手下的十來個弟兄緊密團結在一起,帶領他們共同作戰,甚至保護他們的安全。
然而這些還不是最讓馬伯平頭疼的,讓他最頭疼的是那本戰術手冊。
那本戰術手冊是新發下來的,著作人是江南萬仙盟的總戰術師孫太平,該手冊中所描述的戰鬥方法是用來進行肉搏的,因為之前的火銃戰術更多是用來防禦,在進攻當中使用起來會具有一定的局限性,而且即便是在防禦的過程中,因為北疆骨馬騎兵的高速度,火銃部隊也經常會被人家衝擊的七零八落。
這些情況在南部戰鬥中就已經充分的體現出來了,所以林卓當時就要求孫太平制定出幾套適合近身搏鬥的小組戰術,以方便在被騎兵衝到近前的時候使用。
尤其現在形勢已經出現了重大轉折,大炎朝這邊從最初的被動防禦,已經轉化為了主動反攻,將來甚至還可能要到草原上去主動進攻,追擊途中火銃陣勢必會有一定程度的散亂,若是被人乘勢反擊,造成的損失將無可估量,所以盡快編練出近身戰鬥方法,並普及到全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件事情孫太平非常願意做,因為他本身所研究的方向也是偏向冷兵器近身戰的,江南萬仙盟的火銃部隊讓他感覺自己沒有用武之地,只有在培訓類似特種部隊的小分隊時,這位戰術高手才能找到一些樂趣。好在現在林盟主終於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孫太平大喜過望之下,連續幾天熬夜趕出了這本戰術手冊,並將其推廣到了全軍,叫所有的小分隊都進行學習,並在反攻中用上這些東西。
這就是馬伯平最為頭疼的地方,純戰鬥修士出身的他武技倒是不錯,解除火銃之後準頭也算不錯,可肉搏戰術這種東西他並沒有接觸過,原本這也是需要排長去考慮的問題,他根本犯不上操心。可現在他就是排長,組織全排進行訓練,盡快掌握這些近身戰術,就成了他的任務。
好在江南萬仙盟平時訓練頗多,大夥兒對於新戰術的理解也還都算快,雖說馬伯平在這方面的才能很差,但靠著集體素質,該排還是迅速的掌握了這些戰術的要點,並且能夠比較熟練的使用一兩套。
比方說現在,他們就在用一種三段衝鋒,來正面硬撼北疆的骨馬騎兵,而且絲毫不落下風。
這種三段衝鋒其實使用起來並不太困難,無非是將全排十幾個人分成三組,分別以極大的氣勢衝鋒過去,用劍芒對抗骨馬騎兵的刀芒,因為骨馬騎兵的衝擊力要遠比步兵飛行為大,所以才有其對抗步兵無敵的說法。可這種三段衝鋒卻將骨馬騎兵的衝鋒徹底克制住了,當第一段衝過去時,骨馬騎兵衝擊力最強,給步兵造成的傷害也最大,當第二段衝過去時,這種傷害就已經少了很多,當第三段衝過去時,騎兵的氣勢基本已經告罄,反倒是會被再次衝擊而來的步兵幹掉幾個。
就是依靠著這種戰術,林卓的人手第一次在肉搏戰中和骨馬騎兵打成了戰損比二比一,這是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甚至堪稱奇跡的成績,其他門派甚至也開始學習他們這種戰術,只是三段攻擊好學,林卓弟子的那種整齊劃一的動作卻不好學,戰術其實並不是什麼新奇的東西,之所以能夠打成這樣,依靠的還是江南萬仙盟平時那種非常嚴格的隊列訓練,以及弟子們悍不畏死的勁頭。
當戰鬥進行了半個時辰之後,馬伯平手下的弟子已經只剩下三個了,那種三段戰術也再也無法實施,當兩名骨馬騎兵向他們衝過來的時候,四個人同時揮舞著大刀砍去,一番亂鬥之後,兩名骨馬騎兵伸手分家,馬伯平身邊的弟兄也倒下了一個。
儘管馬伯平已經在不斷的戰鬥中鍛煉出了十分冰冷的內心,可看到自己手下的弟子一個個戰死,他還是覺得有些悲涼,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作為帶隊長官指揮弟兄們作戰,這和作為士兵衝鋒,看到身邊的弟兄倒下,那種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可悲傷是沒有用的,只要北疆的修士們一天不撤退,他們就必須日復一日的繼續進攻,直到將這些傢伙們徹底趕出中原,馬伯平看了看身邊僅存的兩名兄弟,眼神中充滿著鼓勵,也不再說什麼鼓舞士氣的話,只是將額角傷口上的鮮血抹了一把,再次掄起大刀衝鋒,直取一名剛剛發現他們的骨馬騎兵。
與馬伯平有著類似感受的還有谷雨道人,原本因為柳非凡成為了元嬰修士,他這位授業恩師可以不來參加這次的大戰,但老頭子堅持要來,將不參戰的特權轉給了自己最小的徒弟。按他的話說,我這輩子結成金丹也沒指望了,眼看著壽元將盡,就讓我為門派最後貢獻一次,我那徒兒還小,此去兵凶戰危,就當是給我這一支再留下一個種子吧。
因為有柳非凡的面子在那裡擺著,谷雨道人最初被安排在非戰鬥序列,可到了安京城之後,老頭子親自找上了高明安,強烈要求參加最後一戰。高明安思籌良久,最後甚至徵得了柳非凡的同意,這才讓這個與世無爭的老頭子參加了進攻隊伍,帶領他的十幾個徒弟組成一隊。
儘管在開戰之前,他會因為柳非凡而得到照顧,可一旦仗打起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那就沒有任何人能夠照顧他了,他也根本就沒打算得到什麼照顧。
谷雨道人是個人族修士,而且還是個比較正派的人族修士,這個正派指的是修行正統道術,而不是什麼妖修邪修,正統道術的進境雖然緩慢,但勝在穩定踏實,而且可以解決不少疑難雜症,即便是在承天宗這種妖魔遍地走的地方,正統道術的修行著也是非常被人所重視的。
當年進入承天宗的時候,谷雨道人剛剛二十三歲,是同行的幾名兄弟中年齡偏小的,也是最被寄予希望的一個,當時在兄弟中人氣最高的廖師兄很看好他。
可谷雨道人似乎真的就沒有結成金丹的命,當若干年過去,所有的師兄弟都已經結成了金丹,他卻依然還是一個築基修士。
久而久之,他成了拖後腿的,當年那些待他親厚的師兄們,慢慢也變得有些疏遠,最後甚至沒事就拿他開開心,取取樂,尤其是當初對自己最寄予希望的廖師兄,更是時不時會痛打自己一頓。
不過谷雨道人並不太在意這種情況,他也知道自己的修為上不去,鬧得師兄們也跟著丟人,怪罪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對於師兄們的欺侮一直逆來順受,直到柳非凡將那幾名師兄打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被柳非凡打了之後,那幾名師兄對他反倒是好了起來,谷雨道人知道這絕對不是因為柳非凡的緣故,當時沒有人知道柳非凡會成為元嬰修士,反倒是都覺得他死定了,而且谷雨道人隱隱約約說起過,柳非凡當初之所以沒有被直接處死,反倒是因為廖師兄等幾個挨了打的去宗主那邊也求了情。
這件事情說出去的話,估計沒有幾個人相信,但谷雨道人信了,他知道廖師兄有多希望承天宗的正統修士能夠出現一個元嬰期的大能,而當時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希望,卻在一個性情頑劣,甚至將他們打了的柳非凡身上看到了,儘管柳非凡修煉了不少魔功,但根基心法卻全是正統派的東西,也難怪廖師兄挨了打也要幫他求情。
反倒是柳非凡被放出來之後大放異彩,廖師兄卻是又恢復了從前的冷言冷語,對他絲毫不假辭色,谷雨道人知道這是他們放不下面子,心中倒也並不怪罪。
他天生就是這麼個老好人的性格,遇事從來不出頭,和承天宗整體的暴戾性格極其不相稱,如果不是教出了柳非凡這麼個英武不凡的徒弟,估計承天宗中也沒幾個人知道有他的存在。
而現在,這個老好人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正在帶領徒弟們浴血拚殺,他們已經幹掉了快四十名骨馬騎兵,自己這邊的損傷也達到了八個。死傷的都是自己悉心教導的弟子,谷雨道人心中自然痛惜無比,可他並沒有絲毫打算退縮的意思,現在場上拚殺的年輕修士們誰不是別人悉心教導的弟子,該戰死的不一樣戰死掉了,他的徒弟也沒有那麼金貴。
一個性格平和的人,一旦爆發起來,其可怕程度將是脾氣暴躁者的數倍,谷雨道人正是其中的典型,儘管這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本身藝業也的確是沒有什麼超凡脫俗的地方,但在這次的大戰中,至少在他們這片小區域內,他這隊人還是慢慢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因為他們所爆發出的戰力實在是有點奪目。
以十幾人的小隊連殺近四十名骨馬騎兵,這已經足夠引起很多人的關注了。
終於,一名金丹修士盯上了他們,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來,直接將他的大弟子趙剛戳死,趙剛是築基四層修為,比其他這個師父也不差多少,谷雨道人見他被人家一招秒了,心中頓時謹慎起來,待看清楚對方乃是金丹修士時,又不禁暗自叫苦。
可叫苦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那名金丹修士一擊得手,手中彎刀一翻,繼續上前掩殺,谷雨道人自然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弟子再被殺害,忙親自上前禦敵,靠著那股老母雞護雛的勁頭,硬生生在人家手上走了幾招,最後被人一道雷光打在胸口處,鮮血狂噴而出,委頓不堪的倒在了地上。
那金丹修士正要上前補刀,卻不防旁邊斜刺裡殺來一名胖大修士,手中火龍鏢一甩,一條短小的火龍呼嘯而出,頓時將他纏住,那胖大修士得勢不饒人,手中長劍連揮,將他逼退幾步,這才沒好氣的扭過頭對谷雨道人喝道:「沒死就趕緊起來,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是,小弟遵命,多謝廖師兄救命之恩。」谷雨道人又嘔出一口血來,臉上卻是掛滿了笑容,站起身來加入戰團。
廖立的出現適當緩解了危局,可很快他們又被重新包圍起來,卻是旁邊九龍谷的幾個小隊被人殺乾淨了,殘餘的骨馬騎兵們在一名金丹修士的帶領下衝了過來。幾番交手之後,廖立終於寡不敵眾,被兩名金丹修士合力殺死,谷雨道人距離他僅僅三步之遙,卻是無法過去救援,反倒也有被一鍋端掉的趨勢,直到萬壽宗的人殺了過來,才將這裡的局勢穩住。
「廖師兄……」谷雨道人將廖立的屍體慢慢抬了出來,拔起插在地上的斷劍,將三個還帶算跟著一起上去的徒弟擊昏,大鳥一般的向敵陣撲去。
「敗了!北疆敗了!宗主威武!」谷雨道人機械式的用斷劍砍殺著面前的敵人,突然聽到身邊的同門發瘋一般的喊著,抬頭看時,卻見高明安正在空中猛烈進攻通臂火猿,而另一側龍巴音已經被手下人抬走,顯見是受了不輕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