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江把身子往前湊了湊,小聲對林卓說了一句:「這朝中並不安穩,有奸臣要造反!」
聲音雖小,語氣卻重,若是換了一般人的話,保不齊就被這句話嚇住了,可林卓卻沒事人似的點了點頭,見吳桐江似乎有需要自己捧哏的意思,下意識的跟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然後,然後什麼啊?」吳桐江懵了,又重複了一句:「我是說,這朝中有奸臣要造反!」
「額,這個晚輩聽清楚了,我的意思是,然後如何,或者說您打算怎麼辦?」林卓還有些沒繞過彎來,或者潛意識裡他就沒把造反當回事,不過看吳桐江臉上已經有青筋暴跳的跡象了,還是裝出一副關心的表情問道:「您老今天叫我過來,不是就為告訴我有人要造反吧?既然要造反您派兵鎮壓也就是了,叫我來肯定有別的目的,您先說說想讓我幹什麼,然後咱們再談條件。」
林盟主一副生意人的做派,將吳桐江從迷茫中喚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前做的人是誰,這不是一個朝廷官員,聽到造反之後不會有什麼太過劇烈的反應,至少不會有他想像的那種反應。朝廷官員聽到造反的消息,哪怕是再淡定的主兒也未必繃得住,通常只有兩種表現,要麼是驚慌失措,完全喪失判斷能力,這種人可能一直裝孫子,哪一方都不加入,也有可能乾脆辭官不做,躲這事遠遠的。要麼則是興高采烈的準備大幹一場,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升陞官,至於加入哪一方先不提,至少是準備好好的折騰一番,給自己和子孫後代打出一個錦繡前程來。
可那只是一般官員,久在皇宮裡廝混,吳桐江的思維方式也起了變化,慢慢的和這些官員劃了等號,或者說他其實本來就是這些人裡的一員,只不過機緣巧合成了修士,擁有一身不錯的修為,但這種人與其說他是個有官位的修士,還不如說他是個有修為的官員。
可林卓卻恰恰相反,這是個正經的有官位的修士,一個純粹的修士,一個並不高尚,但卻還算善良的修士,可無論他這個人怎麼樣,但有一點是改變不了的,他林某人是一個修士,而不是一位官員,所以無法用官員的思維方式來判斷他。
吳桐江也是忽然才明白過來這一點,是啊,人家為什麼要驚慌失措或者興高采烈啊?人家可是個正統的修士,換了哪朝哪代也依然就是修士而已,難不成你換了朝廷,還能把這些修士趕盡殺絕?造反者要真的只有這種程度的智商,自己倒也不必擔心什麼了,只要他敢放出話去,說我一旦坐上龍位,就要將天下修士趕盡殺絕,他保證看不到第二天清晨的太陽,說不定連今天晚飯都別想吃上了。
好在林卓並不是完全不關心,這人出了修士之外,還是一位生意人,尤其是一位喜歡和朝廷合作的生意人,這一點讓老吳感到十分欣慰,只要肯和朝廷做生意,就是可以借重的力量。
想到這裡,吳桐江不再隱瞞,很誠懇的對林卓道:「想要造反的人是慶王,這位爺多年以來遲遲不肯就藩,卻在外面不斷招兵買馬,同時也在重金收買一些修士,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時機成熟,想要造朝廷的反,由他來做皇帝。」
「慶王造反不新鮮。」林卓點點頭道:「當日去慶王府赴宴之前,蕭老相國也和我說過,不要和這位爺走得太近,雖然沒有言明,但話裡話外露出來的也就是那個意思。」
「呵呵,老蕭卻是個明白人。」吳桐江和蕭老相國關係很近,知道這老爺子平日裡不吭不哈的,心裡卻是比誰都清明,對皇室也算得上忠心,只可惜歲數太大了,對上造反這種事情,他也是有心無力。
林卓點點頭表示認同,同時疑惑道:「蕭老相國自然是明白人,可晚輩現在卻是有些糊塗了,那慶王爺看著挺精明的,應該不會做這種傻事吧?現如今天下間百姓日子過得不錯,應該沒幾個人會跟著他造反,何況各大門派和現在的朝廷關係也還算好,他就算是重金收買一些修士,總是過不了這道坎兒吧?何況我聽說慶王爺沒有兒子,只有幾個閨女,他又不是修士,照現在的歲數來看活不了太多年頭了,造反成功做幾年皇帝死了,他又沒有可以傳接皇位的嫡系子孫,即位的不還得是祝家其他近枝的皇族,和沒造反有什麼區別,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林盟主這話說的是,我們最初也是這麼想的。」吳桐江對林卓的分析能力和情報能力表示滿意,隨即解釋道:「可這慶王重金收買的修士除了一些中原匪類之外,大多數都是北疆那邊的蠻族修士,雙方指不定還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這些蠻子正沒機會進入中原呢,若是真讓慶王得逞了,我中原百姓怕是又要受苦了。」
「北疆的蠻子?」林卓這才明白過來吳桐江為什麼這麼著急,北疆的蠻族修士和中原各大門派不是一個系統,相反雙方在幾千年來一直衝突不斷,雖然沒有大打出手,但雙方並非沒有那個想法,只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罷了。若是這位慶王真的將蠻族引入中原,他本人是不是國賊先不說,這事情恐怕還真不大好應付了,那可是連十大門派沒有機會都不會輕易去碰的地方,絕對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吳桐江沒有太留意林卓的神色,他知道對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接著說道:「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慶王並不是沒有兒子,他曾經和一名山中女子苟合,生下一個遺腹子來。只不過我們得到消息趕去的時候,那個孩子已經不知所蹤,整個村子也被人屠了個乾淨,沒人知道那個孩子究竟去了哪裡,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孩子現在一定還在。前些年慶王造反的步子放慢下來是,甚至一段時間內幾乎完全放棄,可最近這些年來又開始緊鑼密鼓的張羅,定是因為那孩子已經長大的緣故,慶王心中恐怕覺得對這孩子虧欠不少,要拿個皇位來補償他。」
「這還真是大手筆啊,補償一個皇位。」林卓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只好問道:「那不知前輩要我做些什麼?」
「呵呵,我老吳來找林盟主,自然是有事商量,不知道林盟主有沒有加入龍威堂的意思?」
「龍威堂?」林卓指了指對面那座大擂台後的宮殿,奇怪道:「到那裡幹什麼?看守宮門嗎?」
「當然不是,林盟主乃是大才,咱家怎麼會讓你去幹這個。」吳桐江再次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龍威堂乃是由一群忠於皇家的修士所組成,護衛著祝家歷代的正統皇帝,說白了就是一群有法力的大內侍衛,只不過這些人比大內侍衛更加忠誠,大內侍衛還可能被人收買,他們則完全不會,每日除了練功之外,就是守護著皇帝陛下,忠心無二。」
我就說得有這麼一幫人吧!林卓頓時對自己那豐富的想像力欽佩不已,同時也對吳桐江這個建議毫無興趣,笑話,老子有家有業有女人,憑什麼當什麼保龍一族,誰當皇帝誰是正統,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吳桐江來之前,就已經對林卓進行了好多年的仔細觀察,知道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你指望他忠君愛國是不可能的,若是北疆修士打過來,他自然也會奮起反抗,但你讓他拋家捨業的保護皇帝,那是想都別想。見林盟主臉上表情又是古怪又是玩味,老吳便知道這位少爺已經在心裡拒絕了這件事,正在想著用什麼合適的詞彙退卻這份差事,忙道:「林盟主情況特殊,我們自然不會讓你放棄手中的一切,只在皇宮內護衛陛下,這次來找林盟主商議的,乃是讓你成為龍威堂的外堂堂主。」
「外堂?還堂主?還請前輩把這事仔細說說,雖說晚輩現如今身上職務已經不少了,不過要是合適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再加一個堂主進來。」林卓雖說不大明白這裡面的道道,但人家老吳既然說了不讓他拋家捨業,他自然可以安之若素的聽下去,沒準兒就有什麼好處送過來呢。
「事情是這樣的,龍威堂現在只有內堂,由一位元嬰修士充任堂主,但這幾年人才凋零,不少老人因為壽元已盡紛紛離世,我們急需一些新人補充進來。但龍威堂隱藏太深,也不想因為而暴露身份,所以不方便大張旗鼓的招募人手,便打算新建一個外堂,找一個人有能力又信得過的人充任堂主。」
「於是你們便找到了我?」
「正是如此!」吳桐江笑道:「十幾年前,江南總督宇文彤偶然在信中和我說起林盟主,我便覺得你是個人才,從那個時候起,龍威堂便暗中對你進行觀察,看你有沒有資格進入龍威堂。林盟主不要生氣,龍威堂既然要選擇外堂堂主,這種觀察是必要之舉,絕非有意窺探,還請林盟主見諒。」
林卓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對這種事情無所謂,跟著便問道:「現在看來,晚輩已經僥倖獲得了資格,要做這個堂主其實也不是不行,晚輩跟朝廷合作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只是想知道,朝廷會給我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