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袍。」林卓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嚴肅的陳良,心情稍微好了一點,至少他比眼前這人幸運多了,他只是走失了師妹,這人卻是同時走失了師妹和愛人。
陳良是來打架的,這一點林卓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這廝全身上下瀰漫出來的戰意已經說明了一切,不過戰意並不是殺氣,這一點林卓還是比較放心的,打一架無所謂,他可不想把陳良幹掉。
「陳堂主,來打架的?」林卓開門見山的問道。
「對,來打架的。」陳良也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正視林卓道:「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無理取鬧,你和鄔師妹是兩情相悅,可不知道為什麼,如果不找你打一架的話,我總是覺得自己過不去這道坎兒,說不定一輩子都會不舒服的,所以沒辦法,只好麻煩林盟主了。」
「明白,樂意效勞,我現在心情也不大好,正想找個人打一架呢。」林卓捏著指骨笑道。
「因為你那個師妹的事情?」陳良看起來也有所耳聞,畢竟林卓昨天晚上動靜鬧得太大了,別人想不知道都不行,他倒不怕這事讓鄔雁靈知道了有什麼不妥,李婧兒鄔雁靈早就認識,她對林卓的感情後者自然也是知之甚強,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鄔雁靈自己心中稍稍還有一絲愧疚,彷彿她是那個搶走人家愛郎的人。
林卓不太想多談這件事情,尤其不想跟陳良談起,輕輕點點頭道:「現在就開打嗎?不先吃點東西?」
「帶著呢,一起吃點兒吧。」陳良掏出兩包醬驢肉和幾個燒餅,分給林卓一半,林卓則提供了茶水,兩人很紳士的互相敬了杯茶,開始狼吞虎嚥,時不時還贊上幾句驢肉不錯,渾然不像是準備大打出手的一對兒。
吃飽喝足之後,兩人從江南會館出發,直奔安京城外的一處山巒,這裡四下無人,而且視野開闊,乃是專供常駐京城的修士們打架之用。
「就這裡了,開打吧!」陳良將背上的大紅袍子取下,用力向前一抖,那鮮艷的紅色看的林卓一陣眼暈,當那塊紅布飄灑落下時,陳良已經不見了蹤影。
林卓雙眼死死盯著幾十米開外的小山頂,因為之前陳良最後一次出現似乎就在那裡,當他要仔細看時,陳堂主再次從另一個方向閃過,之後立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林卓敏感的察覺到一絲法力的流動,怪叫一聲,揮動拳頭衝了出去。
轟隆一聲,一根憑空出現的碩大冰錐被他擊得粉碎,林卓落回地上揮散冰碴蒸騰出的水氣,卻怎麼也找不到剛剛還在山頂上的人。
「我是用冰和水的,林兄小心了」不知道人在哪裡的陳良很客氣的做出提示,當然也可以說是自信,不屑於佔便宜,說話時那種平緩的語氣更顯示出這種高傲心態。他似乎並不急於現在就向找不到目標的林卓攻擊,反倒是更加注重自己的移動方式,直到將周圍的空氣弄得足夠寒冷,這才雙手張開向前一推,猶如從地獄刮來的刺骨寒風瞬間擊了出去,直取林卓胸口。
面對這種非實體攻擊,林卓也毫無辦法,如同星矢唬人的天馬流星拳一般,他現在的功力並沒有真正達到劃破氣流的能力,他只好向旁邊避開,剛剛站著的方立刻被堅冰凍結起來,並延綿出幾十米長。
「反應很快嘛,很難想像你只是這一兩年才修成金丹的,竟然像個老手一樣。」陳良一面做出讚許的評價,一面繼續放出寒風,林卓被逼的沒辦法,只有繞著圈子躲藏,不知為什麼,林卓忽然想起從前聽過的某段相聲,左轉左轉左轉左轉,好像是個圈嘛。一盞茶的工夫繞下來,他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被圈在一個圓心裡了,四周圍幾十米長的範圍內全部結滿了尖刻凌厲的堅冰。
覺察出了問題,好學生林卓打算知錯就改,亡羊補牢,卻發現抽身而退似乎已經來不及了。陳良兩手向上一招,方圓五十米圓環紛紛傳來一陣碎裂聲,堅冰全部化為大小不等的尖銳冰碴浮在空中。隨著那兩隻青白色的手掌瞬間合攏,幾千枚冰碴像子彈一樣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擊中在林卓的身上,白色的霧氣瞬間將他淹沒,陳良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看上去溫暖之極。
霧氣逐漸散去,溫暖的笑容凝固在他臉上,圓環中央的林卓喘著粗氣拍了拍身上殘留的冰碴,活動活動脖子,看上去居然沒有受傷。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天罡氣盾的確保護了他的身體不受傷害,但駕馭這些盾牌所耗費的功力,卻是他此時的三分之一,林卓已經感到自己體內的氣息有些運轉不暢了。原本他還覺得陳良和那個胡敢相差不大,縱使強也強不到哪去,誰知道這傢伙平時的時候竟是隱藏了實力使得,真打起來不比風驚雷差多少,怕是馬吞魂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如果說他自己是金丹三層到四層的某樣,那這傢伙至少也是五層左右,不超過一到兩個層次,只憑借這些小小的冰碴,根本無法將自己打成這幅摸樣。
自己如果想要取勝,大概只有一次機會,在他的冰風向前推時,似乎會有一次短暫停頓,而速度和爆發力卻是自己最不缺少的東西。林卓瘋狂的默念著這句話,好像幼年時在考場上作弊,狂背那些因為監考嚴格一次只能看一眼的小抄,等待著監考老師回頭的機會。
「你似乎比我想像的難對付一些,看來我只有直接將你凍起來了,之後暴打一頓,這樣我的心態的就平衡了。」之前那一陣連環攻勢,讓陳良法力也消耗不少,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他迅速調整了內息運轉,冷漠重新浮現在臉上,雙手向左右分開,各自散發出一圈青白色的光團,隨著靈力的輸入,光團逐漸開始變大,而林卓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你覺得自己還有出手的機會嗎?陳堂主。」這句話說到三分之二的時候,說話的人已經成為一道火紅色的殘影,真身則在幾十米開外出現,卯足全身功力衝著前方就是一拳,拳頭捲著青紅綠三色火焰兇猛逆流,竟把比重較大的寒氣都頂回去一些。
陳良是那種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人,一眼就看出自己面前這個嘻嘻哈哈的林盟主拳頭重的驚人,加上那種三色火焰幾乎是他的天然剋星,根本不能硬接。心念一動,腳下頓時出現一條冰帶,人迅速向後滑去,雙手光團左右交叉揮灑,凝結成一堵水晶牆,在陽光照射下綻放出七彩斑斕的光芒。
很快這種光芒被林卓灼熱的火焰拳融化,之後砸成了無數碎塊,拳風只是稍稍停頓,依然向著陳良退去的方向追擊,直到後者退出七十米外幻化出一個巨大的冰坨頂住,才用冰坨粉身碎骨的代價將拳風徹底壓制。林卓這拳幾乎將全身功力都用了出來,一擊不中之後頓時有些委頓的坐在地上,抓緊時間恢復法力,他現在很後悔沒帶大力丸出來。
一臉苦逼相的陳良似乎有些自怨自憐,搖搖頭笑道:「如果沒有這件事情的話,說不定我們會成為朋友,其實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只不過我要暴揍你一頓了。」說完他抬起右手,幻化出一條冰棍,向林卓砸去。棍子揮到中途時,林卓手中突然出現一張碧針符,隨手一揚,一根肉眼幾乎難以觀察到的碧綠銀刺射中了拿棍子的手腕,陳良慘叫一聲向後退去,低頭看時,他的手腕已經變得黑青一片,顯然是中了毒。
林卓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有點無可奈何的說道:「你這廝太難對付,沒辦法只好用這招,不過我法力至少還剩一半,沒你想像的那麼不堪,真打下去的話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我過幾天還要去參加天下門派大會的御前鬥法,實在是不能在這裡受傷,你如果覺得沒打通快的話,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找個時間再打過。」
說罷他從百寶囊中掏出一包藥粉來扔給陳良。
陳良知道這是解藥,也不和他客氣,直接接過來服下,順便將銀針吸了出來,無所謂的說道:「不用再打了,打來打去也不還是那個結果,知道你有能力保護她,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在落在地面上的大紅袍撿了起來,重新披在自己肩頭,陳堂主順手搶過了林卓剛剛從百寶囊中摸出的一壺酒。
「嘿,你這人……」林卓白了他一眼。
陳良理所當然的笑道:「你搶了我心愛的女人,我搶了你一壺酒,很不公平嗎?」
「公平,就算不公平吃虧的人也是你。」人家一說這個,林卓立刻沒話了,兩情相悅是一回事,可他和陳良關係不錯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在兩人打過這麼一架之後,彼此好感度更是直線上升。雖說他肯定不會做什麼為兄弟讓女人之類的事情,但在一些小事上適度退讓,這點風度他林卓還是有的,比如說讓陳良搶他一壺酒,比如說給這位殺敵經驗豐富,卻是生來性情木訥,不會追求心愛女子的兄弟支支招。
「你這人就是塊木頭,真的。」林卓掏出另一壺酒,一邊喝著,一邊恨鐵不成鋼的數落著陳良:「換我是你,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早就把師妹拿下了。當然,我師妹那個不算,我說的是你,你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幹嗎?我這是在幫你啊少爺,雁靈我肯定是不會讓的,可你將來就不會遇到其他心儀的姑娘了?到那時候你如果還是這個性子,最後的結局最好也就是今天這個樣子,作為朋友,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所以必須要給你上上課。」
「上什麼課?」剛剛從大戰中抽回神來的陳良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讓他更奇怪的是面前這位大爺思維跳躍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教你追姑娘啊!老兄,你怎麼當上堂主,怎麼修成金丹的?腦子怎麼這麼不開竅啊?」林盟主先是大搖其頭,將陳良為人處事的種種不足之處挨個批評一遍,最後說道:「知道追姑娘三大要素是什麼嗎?」
「什麼?快告訴我!」陳良被訓的滿臉慚愧,現在求知慾很強。
「很簡單,膽大,心細,手腳利索!」
「我膽子很大的,當年剛剛十二歲的時候,我就敢去外山剿滅妖怪洞府了。」陳良說起這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之自豪。
「老大,你那是去砍人,和追姑娘不是一個概念。」林卓滿臉黑線的看著這位屢立戰功的堂主,問道:「就拿你師妹來說,你敢衝他嚷嚷我這輩子娶定你了嗎?」
「這個,不敢……」陳良滿臉尷尬。
「我就敢!」林盟主人來瘋似的站起身來,做演講狀道:「我那天就是這麼跟她說的,就在你們玉茗堂的茶樹林裡,我敢保證你們堂主聽見了,因為崔玨臉都嚇綠了!」
「這個,兄弟佩服得緊。」這話陳良說的發自肺腑,這種事情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幹,只好用仰慕的眼神看著林卓。
「所以說,膽子要大,心思還要細緻,你得注意你心儀的姑娘在想什麼,之後你就得配合著去做些什麼,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和你心有靈犀,女人都是感性動物,讓她們覺得和你心有靈犀特別重要。」林卓笑瞇瞇的指點著這位迷途羔羊:「至於手腳利索,則體現在做事方面,大多數女孩子都希望自己的愛人是個無所不能的類型,所以替他們辦事要快,還要具有很高的效率,這樣不但能夠確立你無所不能的印象,還能讓女孩子覺得你很真重視她。當然,這三條只是個概括,裡面還有很多分支,哪天我有空專門講給你聽。」
「多謝了,哪天有時間我一定聆聽教誨。」陳良現在對這位林盟主一點怨氣都沒有了,修為方面不說,至少在這追女孩子的方面,自己輸得心服口服。
林卓點頭微笑,看向陳良的眼神大有孺子可教之意,不過轉過臉來,他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對不遠處樹上坐著的那個和尚說道:「大和尚,偷聽人家追女孩子的竅門很好玩嗎?你還打算還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