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他來做什麼?林卓眉頭一擰,再次閃進黑鶴樓,仔細觀察起來。
那梁永看起來倒不像是做什麼齷齪勾當的,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見到武夫打扮的人便上前詢問什麼,林卓運氣天聰術仔細聽著,發現梁永問的全部都是衝霄門和自己的信息。那武夫就是衝霄門屬下某個幫會的長老,見一個年輕後生打聽自家靠山掌門,又見這後生形容偉岸、卓爾不群,一看便不像等閒之輩,以為是來拜師的,趕忙替林卓吹噓起來,其馬屁之露骨程度,聽得林卓本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梁永顯然也不大適應這種程度的馬屁,聽了幾句後便笑著告辭,林卓見他繼續向城內走去,忙也溜著邊跟上,看看這位並不太熟悉的師弟進城究竟想做什麼。
跟了一陣,林卓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梁永似乎根本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找出不同的路人來,旁敲側擊的打聽衝霄門的情況。在得到百分之百讚譽和馬屁之後,梁老三不知是喜是憂的笑了笑,站在偌大的衝霄門新址前面,向大門正前方的歷代祖師紀念碑深深鞠了個躬,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呵呵,倒也有幾分長進,居然到了煉氣四層,這麼說雷忌應該更高了。」梁永離開之後,林卓笑著自語道:「看來我們這些徒弟還都很爭氣啊,不過一年左右的工夫,居然都超過那便宜師父了,只是不知他們有過什麼奇遇,別告訴我憑著那衝霄心法也能練成這樣,那我可真的要佩服他們了。」
半日之後,江南道,餘杭府,樂清縣。
通往縣城的寬闊官道上剛剛上演過一出激戰,七八名持劍修士與十餘名手持奇形怪狀兵刃的修士交手,並將其殺的一乾二淨,持劍修士的首領殺掉最後一名敵人,用長劍向著遠處觀戰的修士隊伍一指,厲聲喝道:「我雷忌再說一遍,從今往後,這樂清縣就是我衝霄劍門的地盤,再有不識相的敢過來攪擾,我定滅他滿門!」
遠處觀戰的修士們聽到如此放肆大膽的挑釁言語,頓時便是一片嘩然,可嘩然歸嘩然,卻是沒有一個人敢過來動手。畢竟那雷忌年紀雖輕,一身煉氣六層修為卻著實不好對付,在餘杭府都勉強排的上號,在這樂清縣方圓百底裡地界,悍然便是無敵的存在。
而且此人出手狠辣,根本不留餘地,動輒便取人性命,何況眼下衝霄劍門雖說佔了縣城,但並沒有向周圍的山中擴張勢力,他們這些山中門派不敢也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那雷忌叫囂一陣,見無人敢來出頭,這才將長劍收進鞘中,冷笑著轉身回城,剛向前走了幾步,身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突然喊道:「師父,三師叔回來了。」
雷忌拍了拍那孩子的腦袋,假裝板起臉來道:「就你小子愛東張西望,這毛病不改了,以後怎麼專心修道?」
「是,師父。」那孩子似乎知道雷忌不會對他發火,嬉皮笑臉道:「不過三師叔真回來了,徒兒可沒回頭看,完全是感覺到的,徒兒這算不算是修煉氣感有成啊?」
「臭小子,還修煉氣感有成,真會給自己找理由,師父看你是修煉討打有成!」雷忌也被這孩子逗笑了,揚手就欲打去。
那孩子樂呵呵的連蹦帶跳躲閃開來,身後的老四魏子蘭小聲對他道:「小李雲,掌門師兄收了你可真是不錯,至少人不再像以前那麼冷冰冰的了,連帶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不少,回去四師叔給你買麥芽糖吃,好好犒勞犒勞你這個小功臣。」
兩人正說笑著,那邊梁永已經從天上落了下來,見到雷忌拱手道:「掌門師兄,我回來了!」
雷忌虛扶一下,說道:「梁師弟辛苦,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這話一問,那小李雲忽然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不但是平時裡都很沉默寡言的師父雷忌,在場眾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四師叔魏子蘭下意識的放開自己的手,五師叔鄭通,還有另外兩位旁系的師叔常風常雲也走了過來,瞬間將三師叔圍了起來,等著他說出答案。
到底是什麼事情?小李雲很是奇怪,看向自己師兄鄭強,發現對方也是一頭霧水,滿臉的茫然不知。
「八成是上一代的事情吧。」鄭強小聲說道:「你剛入門不久,有些事情不知道,師父他們有時候聊起以前的事情,心情都不太好。以前我還聽四師叔偶然說過,當初除了天松師叔祖座下的兩位常師叔外,本門直系是七個人,可你沒發現嘛,六師叔和七師叔我們一直都沒見過,四師叔更是不許我提起大師伯這三個字。」
「這麼神秘啊,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小李雲說著便要往前湊,想要聽聽究竟是怎麼回事,鄭強跟隨雷忌日子不短,年齡又稍稍大些,知道事情輕重,忙將他一把拽了回來。
鄭強拽回小李雲,剛要訓斥兩句,卻聽那邊雷忌說道:「強兒,雲兒,你們兩個都過來,本門近日要有些大動作,有些事情也該讓你們知道了。」
「是,師父。」小李雲沖鄭強做了個鬼臉,連跑帶顛的蹦了過去,拽著梁永衣角便催他快說。鄭強見師弟已經過去,,忙也整了整衣冠跟上,卻是大氣也不敢出,恭恭敬敬的站在雷忌身邊,等著梁永說話。
梁永看了看雷忌門下這兩個性格迥異的弟子,直歎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和眾人談笑幾句,這才說起了正事。
這次去南華府打探消息,梁永還真的下了一番工夫,將方方面面的情報全部搜羅一空,可匯總過後他才發現,他的目標已經強大到了何等地步。當日那個誰都以為沒什麼本事的大師兄,現在已經是南華府內有數的高手,當日那個誰都以為沒救了的衝霄門,現在則已經統一了南華全土,更是和舞陽山上的大派結為盟友,勢力空前膨脹。
看著那份整理好的情報單子,梁永毫不掩飾的驚呼出來。
此時將事情經過一一說起,其他人也發出了和他當時同樣的驚呼,雷忌雖說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但鐵青的臉色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這邊梁永說著事情,那邊觀戰的修士們也在聊著閒天,聊天的主題思想,便是這雷忌這夥人,以及樂清縣衝霄劍門的來歷。
「這衝霄劍門到底什麼來頭?為何這般凶橫?」
「誰知道,你說會不會和南華府那邊的衝霄門有什麼關係,那邊聲勢可夠大的,若真是那邊派出來搶地盤的,咱們可未必應付得住。」
「我看八成是鬧分家分出來的,否則南華那邊已經盡歸了衝霄門,手下人馬據說不計其數,若真是派出來搶地盤的,必定是大隊人馬,何苦在這邊靠著七八人自己打天下。」
「何苦靠著七八人自己打天下?」那群修士不知道,他們說的話此時已經一字不差得的落入雷忌耳中,他咬著牙冷笑道:「七八人才打下一座縣城,他帶著婧兒和童雨三個人,同樣的時間裡卻佔領了整整一府之地,還受封了五品神師供奉,我雷某人還真是小看這位師兄了。」
「師兄,你看我們是不是先回去找師叔商量一下?」梁永去過南華府,知道林卓等人的下一個目標便是重返舞陽山,剿滅百鬼門,替師父報仇,奪回祖宗基業。憑心而論,他很是希望雷忌能和林卓合兵一處,雙方共同去給師父報仇,畢竟林卓的衝霄門也好,他們的衝霄劍門也罷,當初根本就是一家人,只是理念不同鬧了分家而已。
現如今雙方實力都有了長足的發展,若是合兵一處,定能誅滅魏三思和百鬼門,為師父報仇雪恨,可他同樣也知道,雷忌那高傲的自尊心,不可能同意他的想法。雷忌對天心真人有感情,即便最後被逐出門派也依然有感情,可若是給天心真人報仇,雷忌卻只會自己動手,而絕不會選擇和林卓聯手。
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先回去吧,問問師叔再說。」雷忌撂下這句話後,懷中抱著法劍,獨自一人向城門方向走去,形影零落的像只孤單的狼王。
不過將近一年時間,當初在舞陽山頂無憂無慮的大孩子們,彼此間的命運已經有所不同,梁永不禁想起小時候大家在一起玩耍的時光,那時候大家心思都很單純,也不曾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更不會徹底撕破臉皮。
若是沒有魏三思殺了師父,奪了門派,他們也許不會鬧到今天這般地步,可若沒有那場大變,他們也好,林卓也罷,同樣不可能擁有如今這般地位。
那場突如其來的大變,帶給他們的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