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十幾隻公雞又一次進行了大合唱,將最後一絲夜色驅走,舞陽縣迎來了新的一天。
其實龍傲天長老這一晚上根本就沒睡覺,一直在琢磨著新的花樣,昨天那一場做過,他多少也看出來了,人家衝霄門那邊的人個個都有幾手絕活。反觀自己這裡,除了一個小芹菜手段不錯,便只有那名馭獸師可以勉強拿的出手了,其他的對手都要靠自己這個大軸接下。
至於說真正比拚法力動手,他想都沒想過,在他看來那屬於勝之不武,他要的是在藝術修為上勝過對方,而不是靠著高深法力壓倒對方。
在重重地壓力之下,龍長老也感覺到了一絲興奮,這種感覺他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了,心中還真是頗為懷念。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恐怕還要追述到自己剛剛出道的時候,那是他風頭正勁,火氣正足,單人獨騎挑了南疆黑河道一十八座宅子,最終將那道主斬殺。
癡迷上藝術之後,龍長老便再沒有如此這般的豐功偉績了,沒想到在個小小的舞陽縣裡和人比試刀法技藝,居然能找到當初馳騁南疆的感覺來。
想到這裡,龍傲天再不猶豫,穿好衣服便走出房間去,挨門挨戶的把其他人等叫醒,囑咐了幾句今天的注意事項,便帶領隊伍出發。
在街邊的早點攤上吃了幾籠包子,喝了幾碗雜碎湯,百鬼門的修士們酒足飯飽,向著夫子廟方向開進。沒等他們走出幾步,就見街上的人群流動驟然快了起來,紛紛湧入附近的幾家茶館飯鋪,眾人心下好奇,現在時候又還早,便跟著進了一家茶館,打算看看究竟。
這間茶館此刻早已人滿為患,隊伍都排到外面來了,龍傲天等人也不好硬擠,仗著自己會飛,便飄在空中向裡面看去。裡面正中心擺著一張長條形的紅木几案,几案後面端坐著一位五旬上下的先生,等人群基本落位,吵鬧聲漸漸平息之後,先生中氣十足的念道:「湛湛青天不可欺,張飛喝斷擋陽橋,雖然不是好買賣,今天來的人不少。」
定場詩念完,先生一拍醒木道:「上回咱們說到,那惡徒殺死王生,之後破門而入,王家小娘子被嚇得癱軟在地上。但見那百鬼門的惡徒哇呀呀一聲大叫,便向那小女子撲去,邊撲邊喊道,爺爺便是百鬼門的童二雷!只要你從了爺爺,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什麼都不發愁!」
「放屁!」門外飛著的童二雷怒喝道:「爺爺練固原功的!現在還是童子之身呢!」
「冷靜,冷靜。」身旁幾名修士立刻將他嘴堵上,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既然說的是毀自己名頭的段子,百鬼門眾人自然也不願意再聽,便跟著紛紛離開。
走了一路,他們也試探著到其他說書地點去看過,這些人儘管段子不同,但中心思想卻是一致的,百鬼門全部充當惡人角色,衝霄門全都是正義的化身。這種情況讓他們情緒非常低落,按理說修士既然修大道,是不該有這麼多七情六慾的,可這幫人連築基期都沒到,本身還保留著很多作為凡人的情感,對風評之類的東西也還是比較在乎的。
那老道再次進言道:「龍長老,這衝霄門竟然如此下作,哄騙這些愚民與我等為敵,其用心甚是險惡啊。」
「本座知道。」龍傲天點點頭道:「要不蕭軍師叫我們出來做什麼,越是這樣,我們的責任越是重大,一定要將百鬼門在南華府內的名聲挽回過來。」在如此多的事實面前,龍長老也認清了形勢的險惡與危機,說話時帶上了幾分鄭重,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堂堂的衝霄門掌門林卓,做事之卑鄙齷齪、下流無恥,遠超他的想像。
首先,成立於昨天午飯前後的衝霄門文藝表演隊,已經在昨天晚上買下了一間茶樓,並用最快的速度進行改裝,將那茶樓改成了衝霄門演出小劇場。
其次,林卓親自連夜寫了一段劇本,作為今天的開場大戲,並由烈火堂一名帶藝投師的弟子親自操控表演,那名弟子投靠烈火堂之前也是個馭獸師,操控個把虎豹貓狗不在話下。
最後,衝霄門演出小劇場此刻已經人滿為患,個個擠得跟酸梨似的,卻還是瘋狂的向裡面衝去。
當然,這裡面有多少托兒,那就不知道了,至少他們看起來都是話劇藝術的忠誠愛好者。
小劇場內的演出已經開始,眼下正在演出的是最受歡迎的才子佳人劇目,林卓親自執筆的《東廂記》,舞台上一頭老虎正打扮成書生模樣,對著一頭打扮成富家小姐模樣的豹子拱手行禮,兩位主角身後各自跟著書僮丫鬟一名,由一隻貓和一條狗扮演。
這些野獸跟了那名弟子多年,早已有了靈性,別說人立起來,就是拿大頂翻跟頭都不在話下,除了扮演書僮的狗覺得背著的書箱有些重外,其他一切都很完美。更何況林卓特意放話,演得好的伙食加倍,將來混成角兒的,還可以成為衝霄門記名弟子,眾演員更是賣力演出,叫好喝彩聲此起彼伏,場面煞是熱鬧。
「哼!譁眾取寵,彫蟲小技!」那馭獸師不屑的說道:「不就是叫這些虎豹扮上行頭說話嘛,這東西我也會,一會兒便叫他們好看!」
百鬼門的修士們哈哈一笑,紛紛給他鼓勁打氣,心中也暗下決心,新日定要分出個勝負來,將衝霄門的人死死壓制,等演出市場完全被他們控制,就可以亮出百鬼門的身份,在百姓心目中給自己找回印象分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剛剛擺好攤子,人還沒聚過來幾個,街口便走過來幾名身穿藍黑色制服,手拿木棒的執法人員。為首那面目兇惡的漢子指著他們喝罵道:「誰他娘的讓你在這裡賣藝的?辦照了嗎?跟我們打招呼了嗎?」
「打什麼招呼?」急性子的童二雷立刻爆了,回罵道:「你他娘的算老幾?憑什麼不讓我們賣藝?」
「呦呵,還敢頂嘴!行,今天就讓你知道爺爺算老幾!」那執法漢子走上幾步,一腳將龍傲天面前的攤子踹翻,惡聲惡氣的吼道:「無照經營不說,還敢出言威脅執法人員,反了你們了!弟兄們,抄他們攤兒!砸!」
幾名執法人員抄起短棍,上去便是一通亂打亂砸,將眾人精心置辦的行頭道具,連同箱子一起砸的稀爛。百鬼門的修士們哪能忍得了這個,上去便要和他們廝打,誰知那幾名執法人員砸完攤子,揮舞著短棍又奔著人去了,衝在最前面的童二雷立時便挨了幾下。
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下,百鬼門的修士們完全被打懵了,並產生了間歇性失憶的症狀,他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名強大的修士,在凡人面前擁有絕對生殺予奪權利的修士,而完全把自己當成了一名被官府欺負的普通百姓,被幾柄短棍打的抱頭鼠竄,並用悲憤的目光看向那些揮舞短棍的惡徒。
打著打著,修士們忽然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大對頭,是啊,自己為什麼要躲啊?對付這幫東西不是手到擒來的事請嗎?我堂堂修士,憑什麼怕這幫東西?
反應過來的修士們釋放出了極其強大的氣場,將瘋狂追打的短棍漢子們震了個跟頭,正當悲憤至極的藝人們準備還手的時候,場面又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圍觀人群中,一名老者完全無視眾多修士強大氣場的威脅,不管不顧的跑上前來,一把扯住童二雷的衣領,哭喊道:「姓童的,你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眾位鄉親,這便是那百鬼門的惡徒童二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