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黑著臉一趕,百姓們紛紛老實了下來,原本有些散亂的隊伍再次被整合起來,排好隊依次接受盤查。
「幹什麼的?」衙役甲攔住一個背著柴禾,粗手粗腳的小伙子問道。
「差爺,俺來賣柴禾的,賺了錢好給俺娘買藥。」小伙子看起來相當憨厚,不住的擦著脖子上湧出的汗水。
「哦,孝子啊,孝子就算了,你進去吧。」兩個衙役大手一揮,放了那小伙子入城。
又過了幾個人,衙役乙攔住了一名鄰縣的商戶,冷笑道:「你!幹什麼的?」
「商人,正經商人!二位官差早。」
「商人就商人吧,還他娘的正經商人?」衙役甲立刻跟了一句:「這麼急著掩飾,是不是有什麼不正經事情啊?恩?你這大車裡裝的是什麼啊?都拿出來檢查檢查!」說完就掀開車蓋,就要把裡面的貨物往外搬。
「使不得啊,使不得!」商人立刻苦著臉求告道:「差爺,這裡面都是上好的蘇繡緞子,弄髒了可就不好賣了,您千萬手下留情!」
衙役乙立刻抓住話茬兒,陰陽怪氣道:「怎麼,聽你的意思,嫌棄我們兄弟的手不乾淨,怕髒了你的緞子?」
「不敢不敢,小民不是這個意思。」那商人雖說有些資財,卻是天生膽小,更是不敢跟官服作對,兩個衙役雖小,卻是日日可見到知府大人的,誰知道和上頭什麼關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人眼珠一轉,立刻知情識趣的奉上二分銀子,小聲笑道:「二位看這樣可好?」
本以為這事抹平了,誰知兩名衙役剛剛還有些笑模樣,現在立刻變得臉色鐵青,怒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竟然賄賂兩名法務人員?」
那商人眨了眨眼,完全被眼前的現實驚呆了,這尼瑪還是官差嗎?我還沒見過不收錢的官差呢,不過他老於世故,反應也非常之快,連忙又掏出二分銀子遞了過去。
倆衙役的表情更加憤怒:「你居然再次賄賂我們,實在可惡,走,給帶大牢裡去,東西充公!」
商人心中暗暗罵了句娘,臉上卻是笑容不減,咬了咬牙再次遞出六分銀子。
倆衙役的臉色好看了,微笑道:「果然是正經商人,謝謝你的配合,老闆,你可以過去了。」
商人帶著他的小貨車兒隊伍進城之後,城門口再次恢復平靜,進進出出的都是些看起來老實本分的普通百姓,倆衙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閒天兒,從進城的小販手中不斷收穫著水果青菜等物,只是這種收穫似乎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快樂,兩名衙役的臉上悍然帶著一絲悲慼。
「我說兄弟啊。」衙役甲從一名小販的筐子裡拿出兩個蘋果,揮手讓他進城,之後很是鬱悶的對衙役乙說道:「你說那個故事版上寫《白狐姑娘》的翩翩小生怎麼就不更新了呢,現在寫到五十二章了吧?這可都有兩天沒更新了,也不知那書生夜探春花樓之後怎麼樣了。」
「哥哥說的是啊。」說起這事來,衙役乙也有幾分愁苦,歎道:「那翩翩小生慣會吊人胃口,你夜探春花樓就探吧,偏偏剛進了那林秋兒的房門,下面就沒有了,著實是可恨可惱啊!要是明天再不更新,我帶著幾個弟兄挨家挨戶搜他去,就不信找不出來!等我把他找出來,將其押入大牢,天天逼著他寫故事!」
二人正說得熱鬧,卻見對面蕩起陣陣塵煙,仔細看時,灰土當中卻是跑來一名書生。那書生看起來身形頗為瘦弱,穿一身青色的半舊長袍,披頭散髮形容枯槁,可稱得上手無縛雞之力,但跑起步來速度卻快得驚人,幾乎有小隊騎兵呼嘯衝鋒的勢頭。
這人是幹什麼的?不會是哪裡鬧了什麼盜匪,來送緊急軍報的吧?看著不像啊,咱這江南地方什麼時候出過大亂子,個把盜匪根本不是官軍的對手,何況真要是吃了敗仗,你到南華府來也搬不到救兵啊。再說真就是送緊急軍報來,那也應該派名小校之類的騎著馬過來,怎麼會是個綠色∷小說嘛。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書生究竟是幹什麼的呢?兩名衙役越看越覺得可疑,等那書生衝到近前,忙將他一把攔住,喝問道:「你是何人?如此匆忙卻為何事?」
「送稿子,送稿子來了,這兩天病了,寫完送不過來,我看再不送該有讀者罵街了,特意帶病來送稿子的!」書生說完,身子慢慢軟倒下去,手中拿著的油紙包散落在地上。
兩名衙役下意識的往地上一看,但見那油紙包裡散落出一攤稿紙,最上面那行字赫然寫著《白狐姑娘》第五十三章的章節名:夜探春花樓(二)。
「他是翩翩小生!」兩名衙役驚叫道。
翩翩小生這個名字,最近在舞陽縣突然間便聲名鵲起,隨著鬼狐故事《白狐姑娘》在南華日報上的廣泛好評,其作者的知名度也是逐日攀升,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這廝最近兩天沒有更新,舞陽縣茶館中的閒漢們等的可謂心急如焚,恨不能將這翩翩小生劫到家中專門為他們寫後續情節。
聽說這軟倒在地的書生便是翩翩小生,進出城的百姓們紛紛鼓噪起來,吵著要搶先看後面的故事,倆衙役對視一眼,斷喝道:「嚷什麼嚷什麼?不想進城啦?老老實實排隊!」
將百姓們喝住,倆衙役慇勤的將那書生攙扶起來,滿面堆歡道:「您就是翩翩小生?」
「啊?」那書生抹了把頭上的灰土,開始還有些猶豫,最後狠了狠心道:「罷了,反正已經做上這行,聖人之道早就不在乎了,再說我這也是靠雙手吃飯,更何況《白狐姑娘》寫的也不算很下作,文學性還是比較強的。嗯,沒錯,我便是翩翩小生,白狐姑娘的作者!」
「哎呦我的先生呦,我們可把您給盼來了,您是不知道啊,滿城的漢子現如今都指望著您的故事過日子呢!」倆衙役一副追星族的模樣,忙不迭的替那翩翩小生撣了撣袍子上的土,恭恭敬敬的將稿子奉還,衙役甲道:「先生,您身子不舒服,我送您去報館,兄弟啊,城門麻煩你照顧一下。」
衙役乙大義凜然的答道:「沒問題,哥哥但去無妨,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兒啊,晚上去茶館兒又有新故事可聽了,咱這也算是為南華府的的閒散漢子們謀福利了!」
「正是如此!」衙役甲一拍大腿表示贊成,攙扶著翩翩小生進城,直奔報館而去,有好事的百姓等故事等得心焦,沖那離去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先生,新的故事都有些什麼內容啊?」
那翩翩小生也不藏著掖著,轉頭喊道:「夜探春花樓後面的部分,還有白狐姑娘大戰百鬼門惡賊!」說完便在眾百姓敬仰的目光中,跟著衙役甲三拐五拐的消失在人海當中。
當然,人群中還是有一些不太和諧的現象,比如百鬼門的雜耍宣講隊員們,臉色就非常之難看,若不是龍傲天壓著他們不准動,說不定早就將那什麼翩翩小生挫骨揚灰了。
約莫一袋煙的工夫後,含恨交出了五分買路銀子,某名面色難看的修士還被那衙役乙踹了一腳,百鬼門的雜耍宣講隊終於算是進了城門。
龍傲天看著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熱鬧非凡的舞陽縣,心中那份火熱的藝術情懷此起彼伏,這就是他即將為之戰鬥,為之奉獻青春熱血的地方。站在這繁花似錦的縣城門口,龍長老第一時間便陷入了沉醉,他發誓,要將這舞陽縣作為自己藝術生涯的一個新的——,從而向整個江南,整個大炎朝蔓延。
總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名德藝雙馨的表演藝術家,為世人所矚目,所傳頌,他的未來不是夢。
而就在此時此刻,衝霄門掌門人林卓已經得到了龍傲天進城的消息,並從人員配置裝備上判斷出,這應該是來和自己的宣傳攻勢打對台的,他集合好了門下得力干將,正站在院內的石桌上揮舞著臂膀,用非常神經質的手勢發表著熱情洋溢的演說。
演說的名字為:這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