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楊旭,見過林掌門!」楊旭見林卓片刻功夫便已調息完畢,氣定神閒的對自己行禮問好,眼中閃過一絲激賞之色,抱拳拱手道:「早聽說林掌門乃是南華修真界年輕一輩的魁首,便是比起我們這些來傢伙來也是不逞多讓,老夫先前還以為多有誇大,今日一見,卻是名副其實啊,老夫佩服!」
各派聯盟兩大頭領,李騰空心思縝密,楊旭卻是性子直爽,頗有幾分老小孩的姿態。剛剛只是不願失了面子,才對林卓大肆威壓,鬥過之後卻對林卓甚是欣賞,挽著林卓的手腕,給他依次介紹各門各派的掌門人。
林卓前任自幼在舞陽山中長大,對於各門派的這些掌門人甚是熟稔,只是當初是他認識人家,人家卻不認識他,衝霄門在舞陽山中本就是笑柄一般的存在,這些掌門人又怎麼可能關注一個沒什麼前途的小孩子。
此時此刻,情勢完全反了過來,向來高高在上的掌門人們被剛剛那場比鬥驚呆了,這些人法力多在煉氣五層左右晃悠,對付鐵臂頭陀還算勉強,對上林卓卻是毫無勝算,只有束手待宰的份兒。
見楊旭挽著林卓手腕過來,掌門人們紛紛露出自以為最和藹親切的笑容,有幾個不堪的甚至帶上了一絲諂媚,爭著過來和林卓說話,全無一派之尊的威嚴。
「切,這就是舞陽山上的各大門派嗎?」劉鐵不屑的撇撇嘴道:「也不過如此嘛,看著一個個都七老八十的,少爺我不過才練了幾個月,也能跟他們過上幾招了,這些人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嗎?」
他卻不知道,林卓給他的除了最初打基礎的衝霄心法之外,無一不是上等貨色,劉大少雖說修行日子不長,卻是自幼練武,基礎也算牢靠,進境自然比之一般修士要快。
雖說劉鐵口氣有些狂妄,但衝霄門內其他幾人也是這個想法,只是沒好意思說出來而已,聽劉鐵說話聲音略大,忙將他那張嘴掩住。
工夫不大,那邊的各派掌門介紹完畢,林卓本著輸人不輸陣的原則,反過來開始介紹自己人。
客卿長老鐵臂頭陀,這是衝霄門林卓之下的第一高手,煉氣四層頂峰的功力,比起大部分掌門來絲毫不差,甚至有些小門派的掌門人還要矮他一頭。
掌門師弟童雨,舞陽縣名醫之子,隨身裝著各種藥材的活動血包,修為剛剛踏入煉氣三層,儼然就是新近崛起的少年高手,一派鄰家男孩的模樣。
掌門師妹李婧兒,身背大錘的女中豪傑,以勇猛善戰聞名,修為同樣剛剛踏入煉氣三層,在年輕一輩中嶄露頭角,已經成為舞陽縣不少少爺公子心目中的女神。
掌門大弟子劉鐵,舞陽縣大糧商之子,紈褲子弟領袖,街頭鬥毆愛好者,修行數月,從街頭大俠提升為煉氣二層修士,是除掌門之外衝霄門中修行進度最快的人,門中大力培養的種子選手。
掌門二弟子程秉,未來影帝的強勢爭奪者,一十七歲的年齡,卻能裝出七十一歲的氣質,雖說剛剛入門,沒學到什麼正經東西,但那份文人雅士的底蘊著實不是蓋的。
老槐,花三郎也沒被落下,雖說這些修士看不起妖怪,尤其是沒什麼實力的妖怪,但既然是跟著過來的,人家林卓又特意介紹到了,眾位掌門也只好禮貌的點了點頭表示讚許,倒是向雲和花三郎見過面,上來聊了幾句。
正所謂陌上繁花開百種,爭奇鬥艷俱不同,這正是名門大派的風範雛形。
果然不凡!這是楊旭以下所有掌門對衝霄門的第一印象,想不到那個數月之前狼狽下山的門派,現在居然能有如此光景,這年輕掌門果然是有幾分能耐。
眾人見過了禮,便一起向樓上走去,樓上雅間此時已經放了幾個涼菜,大家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入席坐定,楊旭端起酒杯道:「諸位,今日之會,乃是我南華修真界的一大盛事,不但各位宿老給楊某面子,更是有林掌門這樣年輕俊傑大駕光臨,我提議,大伙先敬林掌門一杯。」
這些掌門都為楊旭馬首是瞻,大多也對林卓服氣,見老楊舉起杯子來敬酒,也紛紛跟著湊趣,想林卓舉杯示意。雖說也有幾個心裡有些彆扭,卻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甩臉子,平白失了身份不說,怕是還要得罪不少人。
一杯酒吃下,眾人拿起筷子開始夾菜,不過卻沒幾個人真的吃,你夾一筷子皮凍,我來一筷子腐竹,不過淺嘗即止而已,大夥兒都在等著這象徵性的幾筷子過後,林卓回敬一杯酒,之後就可以談正事了。
這是大炎朝酒桌上的規矩,雖然不知道從何時發明,但數千年間歷來如此,可誰也沒想到林卓這人是個例外。雖說他知道些酒桌上的規矩,但此刻卻是不想遵守,恰巧前任的他因為宅在山中十數年,很少有機會跟外人吃飯,對這規矩不甚瞭解,場中之人都是舞陽山上混過的,應該也都能夠理解,剛好可以作為借口。更何況今天衝霄門眾人擺明了就是吃白食來的,為了這頓連早點都沒吃,又怎麼會和人客氣。
倒不是這幫人缺這頓飯,實在是覺得有些好玩,衝霄門上下年紀都不大,鐵臂頭陀雖說有些歲數,可性子卻也頑皮的緊,對這吃白食的事情興趣很大。看林卓喝杯酒後便不再動作,只顧著坐在那裡夾菜,眾人也便跟著行動起來,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好似長江流水風捲殘雲一般清掃桌上的東西。
一群掌門人滿心等著林卓敬酒,誰知這位爺美滋滋的吃上了,不但自己吃,還發動門人一起猛吃。有心提點幾句吧,卻又想到這林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弟子升為掌門,再到今天和他們這些人坐在一起吃飯,總共也不過幾個月工夫,說不定還真的不知道這些規矩,若是被自己說的尷尬了,難免會得罪於他。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也沒有推舉出一個上去得罪人的漢子,只得眼巴巴的看著衝霄門幾人猛吃。
「嘿,可算上熱菜了,趕緊趕緊!」劉鐵一把抓過小二托盤上的羊腿大啃幾口,含糊不清的指揮道:「那邊也送一條,對對對,就那位大師父那裡!」
「楊掌門,您幹嗎呢這是?」林卓用筷子將塞在嘴裡的紅燒獅子頭捅進去,見楊旭一臉詫異的望著自己,抹抹嘴道:「您倒是吃啊,這可是您請的飯,又是您的地盤兒,您這兒跟誰客氣呢?」
「好好,吃,來啊,大夥兒先吃飯!」楊旭見林卓情緒甚高,也不好打攪,何況衝霄門幾人據案大嚼,倒把這些矜持者的饞蟲勾勒出來,對這些平時根本沒興趣的飯菜也生出了一絲好奇。
難道真有這麼好吃?眾位掌門又仔細的嘗了嘗,發現依然是那些吃慣了嘴的味道,可見林卓等人吃得香甜,也不好放下筷子,只得跟著吃了起來。
這頓飯約莫吃了大半個時辰,楊二嘎精心準備的飯菜一點兒都沒糟蹋,華美的餐桌上一片杯盤狼藉,看著跟被洗劫過人家似的。林卓吃飽喝足一抹嘴,衝自己的門人打了打眼色,又向各位掌門抱了抱拳,中氣十足的說道:「今日酒菜十分豐盛,晚輩吃的非常過癮,多謝各位款待,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
「別走!」楊旭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心說你吃完了就想走啊?又覺得自己聲音略微大了一些,忙又展顏笑道:「林掌門莫要著急,還有事情沒辦呢。」
「哦?還有何事?」林卓裝傻道。
楊旭和李騰空原本的打算,是看看能不能讓衝霄門併入各派聯盟,若是林卓不願意,接下來再商議雙方結盟的事情。眼下被這事一攪合,老楊只覺得眼前一黑,也沒顧得上細想,順嘴便道:「結盟,結盟啊。」
「哦,對對對,今天是來談雙方結盟的事情,您瞧晚輩這記性,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林卓非常憨厚靦腆的笑著,將結盟兩個字咬得很重,並且一個勁兒道歉:「失禮失禮,晚輩近日來門中事務繁多,所以有些精力不濟,還望前輩海涵。」
「好好好,我們談結盟,談結盟。」楊旭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卻又攪得自己腦仁發疼,也懶得再去琢磨,開始逐條逐句的和林卓談起結盟的事情。
雖說是雙方結盟,其實還是要以各派聯盟為主,衝霄門更多的充當一些打手或生力軍的角色,畢竟雙方實力也好,勢力也罷,都還有著不小的差距,形勢比人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做為林卓而言,他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竭盡了全力,各派聯盟選擇衝霄門作為結盟對象,總共有兩條原因。
一是看在他們和百鬼門有大仇,衝霄門上代掌門,林卓的師父天心真人,可以說就是死在魏三思手裡,祖宗基業更是被他所奪,還害的他們產生了一次分裂。而林卓等人先是殺了白木道人,之後更是斬殺了百鬼門大將羅顛,在魏三思的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雙方的仇可謂結的死了,沒什麼轉圜的餘地,所以衝霄門的立場應該是非常堅定的,不必擔心他們朝秦暮楚。
二來現在的衝霄門不比往日,實力在整個南華府內都能拿得出手,雖說門人數量現在還並不多,但架不住人家勢頭猛啊,照這樣發展下去,一兩年內衝霄門必定崛起。林卓這人經過他們多方考察,給出的評語是心地純良,與人為善,但大事臨頭絕不優柔寡斷,這樣的人不說多優秀,至少也算是掌門人的合適人選,其前途應該是十分穩當的。
綜合以上兩點,再加上百鬼門咄咄逼人,各派聯盟損失頗大,李騰空和楊旭才決定拉上衝霄門一起對付魏三思,如果不是幾種條件趕在一起,憑現在的衝霄門,怕是還沒有資格和各派聯盟平等結盟。雖說這種平等,也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對林卓來說卻也十分難得,至少勉強達到了他預計的最好結果。
正事說的差不多了,楊旭和林卓又閒談幾句風景,看看天色不早,便慢慢端起桌上的茶杯來,客氣道:「林掌門,請用茶!」
林卓為了讓衝霄門多享受點權利,少盡點義務,拿出自己以前買東西砍價的勁頭,白活了多半個時辰,一張巧嘴就沒停過,這會兒正是口渴難耐。見楊旭端起杯子來請茶,忙也跟著端了起來,隨手做了個碰杯的手勢,細長的脖子微微一揚,一杯茶水喝得乾乾淨淨。喝完之後舔舔嘴唇,將茶杯遞給旁邊侍奉的烈火堂弟子,意猶未盡的說道:「好茶,麻煩兄弟再倒一杯。」
此時正事已經說完,閒篇兒都扯了不少,楊旭本意是要端茶送客,好趕回去處理門中事務。畢竟前幾天一場大敗,門中受傷弟子甚多,需要一一照顧,戰死的弟子也需要下葬掩埋,諸多事情都等著他去拿主意。誰知面前這位看起來很是儒雅的年輕掌門根本沒明白他的意思,反倒端起茶杯來一飲而盡,你喝就喝吧,居然還要再來一杯。
楊旭老於世故,見此也不好明說,只得苦笑著陪林卓飲上一杯,又吩咐楊二嘎奉上二十斤上等茶葉,這才把個林大掌門打發走。
天地良心啊,我這次可真不是故意的,莫名其妙的捧著楊旭送的二十斤茶葉,林掌門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非常之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