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意外之後
第二次來到天刺家。
樓梯還是一樣的殘破不堪，走廊上還是一樣的骯髒凌亂，但是推開門，一走進屋，吳痕的感覺立刻變了。
「這……真是你家？」看著周圍雪白一樣的牆壁，煥然一新的裝修，亮光閃閃的廚房，剛打過蠟的地板，還有一套全新的家庭影院、全新的沙發空調和48寸的液晶電視機，就連背景牆都裝修的時尚典雅，充滿韻味。
無痕頓時感到有些眼花繚亂。情不自禁的脫口問道。
天刺似乎很滿意吳痕的表情，打了個響指，接著勾了勾手，「來！最精彩的還在後面！」
吳痕下意識的走了過去。
南臥。
七台排列整齊的電腦佔據了整個房間。臥室的衣櫃和床，以及其他的一切都被搬出去了，除了電腦、電腦桌，很舒服的懶漢椅之外，空空如也，看起來的確像個遊戲工作室。
臥室的門上，貼著一個紅紙金邊的橫幅，上面用毛筆寫著，「天之痕遊戲工作室」。
吳痕只覺得這字寫的氣勢磅礡，力開華山，龍飛鳳舞，很有味道。便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字不錯，你找哪個書法家寫的？」
「哈哈！不錯吧。」天刺得意的大笑起來，拍了拍胸脯，一臉的巨爽，「老實告訴你，這字就是本人寫的，怎麼樣？厲害吧？」
吳痕眨了眨眼睛，「『本人』在哪？我很想見見『本人』同志。能幫我介紹一下麼？」
「擦，我說的本人就是……」天刺最後一個「我」字還沒有出口，吳痕已捂著褲襠跑向了衛生間，「尿急尿急！可憋死我了。」
天刺頓時感到很鬱悶。看著他的背影，搖頭道，「這個臭小子……」
很快的，吳痕從洗手間裡面一臉舒坦的走出來，很滿意的道，「不錯不錯，就連洗手間的瓷磚都換新的了。還噴了淡淡的香水，這肯定是天瑜的功勞吧？對了，天瑜呢？怎麼沒看到她？」
「去超市訂購生活用品去了，以後咱們的後勤，就讓她負責。」天刺似乎剛剛開車開的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把自己的身子向內埋得很深。還懶洋洋的招呼吳痕，「過來坐過來坐，冰箱裡有茶，剛買的大紅袍，先幫我泡一杯行不？實在是太累了。」
吳痕看了他一眼，便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果然一搭眼，就看到一個紅色的茶葉盒。吳痕把它取出來，又在廚房裡面找到水壺和兩個茶杯，便開始在電磁爐上燒水等著泡茶葉。
沒多久，等到吳痕端著兩杯滾燙的茶，重新返回客廳時。
天刺已翹著二郎腿，打開了牆上的液晶電視，手裡面捧著一袋吊爐花生，吃的津津有味。
吳痕把茶送到他面前。
「謝了哦，臭小子。」天刺看都沒看吳痕一眼，繼續盯著電視。吳痕還沒回頭，就聽見一個「呼哧呼哧」還帶著一點憨厚的聲音傳了過來，「師傅，師傅……大師兄……大師兄……」
「……」吳痕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老版的西遊記了，沒想到天刺還愛看這個。果然是猥瑣的宅大叔！
「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吳痕在沙發上坐了一小會兒，就忍不住站起身。
「不用鎖門了，反正天瑜一會兒也回來。」天刺揮了揮手，仍舊沒看吳痕一眼。
吳痕翻了翻白眼，快步走出天刺的家。
……
不得不說，天刺所在的小區地理位置還是很好的。
雖然小區的幾十棟房子外表是又破又舊，可是往前沒走多遠，就能找到一條小吃街。順著小吃街往北，有家醫院。往東，有酒吧旅館，往南，有公園，往西沒走多遠，還能看到一家規模很大的樂購超市。
而此刻，吳痕剛走到超市的時候，剛好看到天瑜推著購物車從裡面走出來。
隔著老遠，天瑜就看到了吳痕，略微有些遲疑了一下，天瑜很快就微笑著，對吳痕揮了揮手。
吳痕迅速朝她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幾個留著黃毛的小混混，忽然間衝向了天瑜。
為首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沖的最快，跑的最急，沒等天瑜反應過來，就瞬間衝到了天瑜的後面，一彎胳膊，就把天瑜的嘴巴從後面按住了。
超市門口的其他人一看到這幅場面，立刻慌了，全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惹禍上門。其中一個混混高喝道，「沒你們的事兒，都給我閃遠點！」
說完，那為首的男子按著天瑜的小嘴就往後面拖！
吳痕驚呆了！
沒想到電影裡面經常能看到的鏡頭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有那麼一瞬間，吳痕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就旋風般衝了過去，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過後，吳痕一個標準的跨欄動作，緊接著飛起一腳，直接蹬在了其中一名混混的臉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其他混混也有些措手不及。
沒想到這年頭還真有「見義勇為」的？
幾個混混微一呆滯，又很快朝吳痕圍了上來。
這裡不是遊戲的世界，所以吳痕並沒有什麼高閃斷和天蠶神功。此時此刻最關鍵的，就是看誰下手更黑，誰下手更狠！
被三個人團團圍住。吳痕反而迅速冷靜了下來。長期以來的「江湖廝殺」，讓吳痕對眼前的畫面不再感到陌生。即使沒有天蠶脫殼，吳痕也感覺到自己體內一腔熱血在不斷的燃燒！
眼前忽然閃過天刺拎著大堆的東西走近自家大門的畫面。
眼前忽然閃過母親那滿頭的白髮和發自內心笑容的場景！
眼前看到天瑜正被幾個混混光天化日之下的欺負！
……
舔了舔燥熱的嘴唇，吳痕搶先發動了進攻！衝上去，照著一個混混的下顎就是「砰」的一拳，那混混想要躲，但沒想到吳痕盛怒之下的拳速這麼快，立刻腦袋向天揚起，瞬間躺下。
後面一個混混猛衝過來，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了吳痕的後腦上。
吳痕身體晃了晃，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咬牙硬挺，沒倒！並迅速轉過身。
那混混再次揮拳，「砰」，正中吳痕鼻樑，鼻血長流。吳痕冷笑一聲，不抹不擦，瞬間伸出手，拽住那人的頭髮，往下一用力，大腿高高抬起，玻璃蓋狠狠撞擊在那人的嘴巴上，「啪嗒」幾聲輕響，那人不但同樣鼻孔流血，嘴巴裡還涼颼颼的，幾顆和著血和唾液的牙齒，瞬間掉在了地上。
吳痕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照著他的後背就是一個肘擊！
那人本就已經彎下的腰，此刻再次向下墜了幾分，看起來臉部就要貼向地面。那人情不自禁發出幾聲無意識的痛呼和呻吟！
吳痕並沒有停手，再次飛起一腳，狠狠踢中他的面門。那人眼皮一翻，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短時間內再也站不起來。
另一個混混有些發傻，沒想到這個路見不平，見義勇為的年輕人出手這麼狠毒！而且不把人打得失去了戰鬥力，絕不停手。
從兜裡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那混混的眼睛也頃刻間變得通紅，這種情況下他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想都沒想，就朝吳痕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
此時，看到最後一個混混手中寒光閃爍，吳痕感到自己很冷靜，非常冷靜。
他並沒有再次衝過去，和對方以命博命，而是轉身就跑。
那混混見狀氣勢更凶，腳下也奔的更加快了。
兩人一路衝出了50多米，吳痕眼見路邊有一個攤位，地上擺的都是一些兒童玩具，還有雙節棍，棒球棍……想也沒想，吳痕迅速一個急剎車，一彎腰，隨手撈起一個棒球棍，一轉身，跳起，朝拿著匕首窮追不捨的混混腦袋，上去就是一個暴擊！
「砰！」
那人頓時頭破血流，腦袋一歪，也躺在了地上。
吳痕衝上去，對著那人的身體就是一通狂踹，末了經過在三確認，他真的已經昏過去了，吳痕才回過神，把棒球棍扔回攤位。
擺攤的中年婦女嚇得直哆嗦，用一種驚慌的眼神瞅著滿臉是血的無痕，「拿……拿走吧，這……這個就送你了。」
吳痕沒理她，擦了擦鼻子附近的血，扔下球棍轉身就跑。
跑出了二十多米遠後，天瑜剛好也被剛剛那個身材高大的混混頭，捂著嘴巴拖到了這邊。吳痕正要衝過去幫忙，把最後一個混混也解決掉。
哪知，本來被劫持下的天瑜，卻在此時發起了反擊！
右手的胳膊肘猛然向後一頓，那人的小腹立刻挨了重重一下，本能的彎下腰。天瑜回手就是一記手刀，準確無誤劈向那人脖頸後的大動脈！
混混頭也不白給，千鈞一髮之間，腦袋突然一偏，躲開了這一下。天瑜衝上去就是一個劈腿，腳面狠狠踢向混混頭的面門，就聽「砰」的一聲，混混頭頓時被踢得五官挪位，鮮血逆流成河。
這時候，吳痕也已走到那混混頭的身前，正要下黑手，幫天瑜加把勁，混混頭滿臉是血的剛一和吳痕目光接觸，就忽然間全身一震，叫道，「等……等一下，別打了，你……你是不是吳痕？」
天瑜和吳痕同時愣住了。不約而同停下了手。
但是兩人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一動不動的盯著那人。
「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混混頭一邊從兜裡摸出紙巾，不斷擦拭著自己臉上的血跡，一邊把自己長長垂下的黃毛向上撩開，露出一張讓吳痕就連做夢也不會忘記的臉。
「是你……」
「是我！」
看著對方一臉是傷的模樣，吳痕眼前再次閃過十幾年前，學校操場上的那個畫面。
那時候，他也和現在一樣，被吳痕用一顆磚頭，在其臉上砸開了花。
沒錯，混混頭，就是十年前的高個子。
後來，吳痕也聽說，他住了半年的醫院。從此以後，吳痕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沒想到兜兜轉轉，十年之後，又在街頭以這種方式相遇，而且命運的轉盤似乎很垂青吳痕，每次結果都是以高個子負傷而告終。
見吳痕和眼前的黃毛竟然是舊識，天瑜儘管表現得有點吃驚，但她還是靜靜的站在一旁，沒說什麼。
「這幾年你怎麼樣？」高個子三番五次張了張嘴，總是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對吳痕問道。
「就那個樣子吧。」吳痕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答。如果說以前吳痕對他還有些什麼恩怨的話，此時此刻，卻一切都淡化了。
吳痕現在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可憐。
因為，他明明有機會好好唸書，現在卻還是在街頭做了混混。
自己並不想像現在這樣，每次找工作都因為學歷不夠，而被人家瞧不起。整天廝殺於虛擬的江湖之中。
可是，吳痕沒有辦法，他已經失去了好好唸書的機會。
吳痕心想，「為什麼，人總是不喜歡珍惜擁有著的東西？」
「你走吧。」吳痕對高個子揮了揮手。他甚至都有些忘記了，高個子究竟叫什麼了。
「對不起，剛剛的事情，實在是個誤會。」高個子看起來還想解釋一下。
「沒什麼。反正，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吳痕說話之間，看了一眼天瑜。天瑜淡然一笑，又很快恢復了常態。仍舊靜靜的站著，任誰也想不到她剛剛出手是那樣的迅速和果斷。
「這個……一定是嫂子吧？」高個子見狀，連忙又把目光轉向天瑜，搓著手，道，「那個……其實我是吳痕小學的同學，我叫劉宇。剛剛在超市裡面……」
「你還是走吧。」天瑜也皺了皺眉，似乎對他感到有點厭惡，同樣輕輕的揮了揮手，打斷他道。
見兩人都不想再和自己多說，劉宇只好歎了口氣，轉身就走。剛走出兩步，忽然又站住，有些猶豫的對吳痕道，「那個……吳痕，過一陣子我們班好像有個小學聚會，你來嗎？」
吳痕沉默了一下，沒有吱聲。
其實他也很想去，看看同學們現在都有什麼變化。可是那時候，沒有一個人瞧得起他，他哥哥的病，成為了他那時最悲痛的回憶，緩緩搖了搖頭，吳痕感到自己的心，一陣陣的刺痛。
「去吧。其實大家都挺想你的，前幾天我在街上看到個女同學，還念叨你來著。」劉宇還是勸著。
「女同學？」吳痕一愣。這個詞聽起來似乎離他很遙遠。那時候，他十分清楚的記得，班裡的女同學都不怎麼願意喜歡和他說話，甚至，吳痕現在很努力的回憶，都叫不上來幾個名字，有誰還會記得他呢？
「真的。總之你就去吧，把你的手機號給我吧，到時候如果我們人找的差不多了，我在給你打電話。吳痕還想搖頭，天瑜卻在旁邊緩緩說出一個手機號。正是吳痕的手機。
劉宇把它記下了，勉強笑了笑，對吳痕小聲說了句，「再見！」然後跑到自己那些同伴暈倒的地方，一個一個把他們艱難的扶了起來。吳痕注意到此時此刻，劉宇走路的樣子雖然有些搖晃，可他還是把他們全都弄醒了，相互攙扶著，慢慢從吳痕和天瑜兩個人的視線之內消失。
那些小混混，臨走的時候沒有一句埋怨，也沒有人再往這邊看一眼，顯然對劉宇言聽計從。吳痕忽然間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
如果那時候，你也能這樣對我，我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走上職業玩家的路？
……
好半晌，吳痕和天瑜一起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
吳痕道，「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天瑜淡然一笑，道，「我哥知道，所以我就知道了。」
吳痕皺了皺眉，「這似乎不是個理由……」
「嗯……」天瑜略微低下頭，「或許只是因為……我想知道。」
一句話，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又陷入了安靜。
「走吧！」吳痕揮了揮手，轉身走回超市的方向。天瑜就在後面跟著。走了沒多遠，吳痕忽然又道，「謝謝你。」
天瑜笑了笑，沒說什麼。
吳痕知道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其實，他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同學們，因為他的朋友和同學本就不多，可是剛剛那種情況，他實在是無法開口，所以天瑜就替他說了。
這種心有靈犀的默契，讓吳痕感到很舒服。
「剛剛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沒什麼。只不過我看到他們偷其他顧客的東西，提醒了那人一句而已。」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很快就回到了超市，幸好，購物車裡的東西還在，沒有丟失一樣。只不過遠遠的一看到吳痕和天瑜兩人走回來，超市門口的一大群人又「嘩啦」一下散開了，躲到遠處，對他們指指點點。
吳痕和天瑜只當沒有看見。
吳痕揮手從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很快就把東西全部放進了後備箱。接著，他們一起坐在了後座。
這還是吳痕第一次和天瑜坐的這麼近。出租車剛一發動，吳痕似乎就聞到了一抹淡淡的幽香，從天瑜那邊飄了過來。
吳痕深吸了一口氣。
接著，他又有些奇怪，「你哥自己就有車，他怎麼不帶你來？」
天瑜淡淡道，「他懶！」
吳痕啞然。
兩人時不時的偶爾交談了幾句，出租車很快就開到了天瑜家的門口。「我給我哥打個電話，叫他來幫我們一起卸貨。」
「嗯！」吳痕點了點頭。
天瑜很快就掛斷了手機，對吳痕無奈的道，「他說還要看一會兒豬八戒，讓我們先把東西拿下來，在樓下等他一會兒。」
「……」
稍後，出租車離開之後，吳痕看著堆得滿地的東西，忍不住想起一個問題。
「對了……」
「嗯？」
「剛剛我看到，你好像學過一些拳腳功夫？」
「嗯。」天瑜點了點頭，「隨便學的，和我哥。其實我那兩下，只能偶爾對付一下小毛賊而已。」
「你哥？天刺？」吳痕皺了皺眉。
「對啊。怎麼了？」
「天刺會功夫？」
「呵呵……」天瑜仰起頭，看著天空，笑了笑，「他啊，以前得過全國少年組自由搏擊比賽的冠軍。後來……」
天瑜剛剛說到這裡，天刺懶洋洋的聲音就忽然從樓梯口裡面傳了出來。「擦，你倆咋一起回來的。臭小子，我告訴你，千萬不要打我妹妹的注意，否則老子就……泡你姐姐。」
「……」天瑜和吳痕一起哭笑不得。
但很快吳痕耳邊就迴響起天瑜剛剛那句話。
「他啊，以前得過全國少年組自由搏擊比賽的冠軍……」
自由搏擊？冠軍？少年組？呵……
吳痕開始覺得，天刺這個人，也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