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磨刀
孫定邦將那份報告放到了茶几上輕輕怕了幾下，看了一眼周衛國。「衛國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老闆，我個人覺得這個計劃還是可行的，畢竟光華機械廠負擔太重了，搞不好會把最後的家底賠進去。成立分廠，這也有利於他們輕裝上陣，顧慮能少一些。」其實光華機械廠根本沒有什麼家底可言，為了照顧對方的情緒誇大一些也好。
「唔」孫定邦靠在沙發上，手指在扶手上輕輕的敲擊著，過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東西先放這，我考慮考慮。」
周衛國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對了，我聽說那個小傢伙這幾天忙得很。」孫定邦瞇起眼睛笑了笑。
「嗯，我也聽說了，看來他對光華機械廠真的上心了。」周衛國笑著點點頭。看來董柏言在身邊這個人的心裡的印象還不是一般的好。
「其實我們的幹部如果都能這樣真正的沉下去幹工作，估計我們的肩頭的壓力會小一些。只可惜將身邊的利益、物質看得太重，一門心思將精力放到內鬥、陞遷，甚至有些人的手還會拿一些不該拿的東西。」孫定邦語氣很平淡裡面似乎有所指。
周衛國心裡一驚看了對方一眼笑了笑，「我看大多數的幹部還是能克己奉公，至於您嘴裡說的那些人只是個別現象。」嘴裡這麼說，那是心裡暗自猜測，孫定邦到底針對誰說這番話。
「呵呵，個別人？如果這些人身居高位和要害部門，那就不是個別現象，這一小撮人會帶壞一群人，會帶給我們工作中無法估量的損失。」孫定邦的語氣雖然舒緩，但是周衛國看到他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暗暗心驚，看來老頭子想發威，估計有人快要倒霉了。
從孫定邦的辦公室裡出來，周衛國慢慢的在走廊裡前行，心中細細琢磨著剛才的對話。自己將報告送上去，孫定邦看了之後問起董柏言的工作情況，然後話鋒一轉跑到了反腐倡廉上，這裡面會不會針對光華機械廠有感而發呢？在繼續思考下去，既然光華機械廠肯定會和郭柏光有關係，但是他算不上什麼高位，那究竟話語裡面所指的誰呢？
一個人的名字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應該是他？周衛國心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看來老頭子要動刀了，而且這一刀砍下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倒霉。心裡歎口氣，但是腳步卻加快，似乎有些想逃離這個地方。
「衛國。」有人喊他，站住看了一眼，吳桐昌笑瞇瞇的看著他。
「呵呵老吳。」快走了兩步，握住對方伸出的手。
「走到我辦公室坐坐。」吳桐昌悄悄使了眼色，周衛國明白對方有話和自己說。
「呵呵，我正感覺口渴，想討杯你的茶喝。」周衛國笑著說道。
兩個人向吳桐昌的辦公室走去…。
董柏言將建設送到報社樓底下，在車裡擺了擺手跟她道別，然後氣車慢慢啟動，很快消失在車流當中。
建設悵惘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離開，心中淡淡的哀傷湧上心頭，一片樹葉在秋風中輕輕飄落到她的腳面上，蹲下身將它撿起拿在手中看了看，捏著葉柄，脈絡在金色陽光的映襯下格外清晰，葉脈在葉間蜿蜒伸展，將秋日裡的黃色流注其中，那幽深的綠色已成為悵惘的追憶。淡淡的朦朧，悄悄地遮蓋了她的雙眼。
打開隨身的背的包，取出自己的採訪筆記，將葉子仔細的放到潔白的紙面上，纖纖指尖輕輕地把它撫平，動作很輕很柔，似乎害怕落葉再次受到傷害。輕輕歎口氣，合上筆記本慢慢的向報社大樓走去。
郭柏光從酒店裡出來，瞇起眼睛看了看秋日午後並不太強烈的陽光，慢慢想自己的車走去。
「老闆你看郭柏光。」林逸塵的眼睛很尖，在人群中發現了他的身影。
劉志軍減緩了車速，董柏言向外看了看，示意將車停到一邊，想知道誰和他在一起。不過有點失望，並沒有發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志軍走吧！」董柏言低聲說道。
孫定邦思考了一下，撥通省委秘書長辦公室電話號碼，「乃新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傳來敲門聲，秘書推開門龐乃新走進來。
「老龐你坐。」秘書輕輕將門上。
「你將這個文件按照常委的人數複印。」低頭看了看手錶說道，「通知所有的常委，四點鐘準時在小會議室開會。」
龐乃新沒有說話點點頭，等了一會兒，「孫書記那我去準備了。」
孫定邦點點了頭。
吳桐昌拿出茶杯親自給周衛國泡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周衛國雙手接住拿在手裡聞了聞，笑著說道，「老吳你這個茶葉可真不錯啊！」
「呵呵，你要覺得好，呆一會兒我讓小錢給你包上點。」吳桐昌笑著說道。
「那我可不客氣了。」周衛國將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吳桐昌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看來他有話要對自己說，周衛國心裡暗暗思摩。
「衛國，我發現這幾天孫書記好像有點那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呵呵。當一把手事情多了，肯定考慮的也就多很正常。」周衛國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藉著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對方。
「我看未必，呵呵，過不了幾天我看有人要倒霉了。」吳桐昌冷笑著說道。
「老吳這話從何講起？」周衛國一臉的詫異看著對方，但是心裡卻更加證實了剛才的推論。
「你是從天南出來的，這件事情搞不好跟天南有關係。」吳桐昌猶豫了一下慢慢的說道，看著對方的眼睛。
「天南？」周衛國的臉上再次露出震驚的表情，「這，這從何談起。」
「放心，跟你衛國老弟沒有關係，天南又不是出了你這麼一個省級領導。」吳桐昌笑了。
「難道是他？」周衛國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吳桐昌微微點了點頭。
「中紀委已經在暗中調查了。」吳桐昌一臉神秘的表情。
「不可能吧！」周衛國心中暗暗吃驚，中紀委調查肯定是掌握了一些情況，而且這個事情得到了中央級人物的首肯。夏斌這一次恐怕真的要落馬了。
「我跟老弟說一下，你心裡也有個數，這一次對於你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機會。」吳桐昌笑吟吟的看著他。
周衛國沒有說話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你那個得意門生如果在這個時候能夠做出一點成績，呵呵，衛國老弟你說結果會怎麼樣呢？」吳桐昌意味深長的笑著。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他們之間的秘密談話。吳桐昌走過去接起電話，「嗯，我知道。」
轉過頭笑著說道，「衛國本來還想和你多坐坐，可臨時有事要開會。」
「呵呵，那就不打攪吳老哥了。」周衛國站起身來，笑著往出走。沒有茶葉的的事情，他知道明天吳桐昌肯定會派送人送過去的。
坐在車裡暗暗沉思，江北省的政治格局越來越微妙了，雖說是政府和黨委兩套班子，但是在常委會上卻是黨領導一切。書記占舉了大半壁江山，政府這一邊只有可憐的兩票省長和常務副省長。
到任不到一年時間的王新茂卻很有本事，拉攏了常務副省長夏斌，政法委書記薛盛繼這兩個人，很有跟孫定邦分庭抗拒的架勢，至於軍方肯定支持他，所以常委會裡他手裡握著四票。孫系人馬有自己的親家高仲康，組織部部長劉剛，紀檢委書記吳桐昌，省委秘書長龐乃新。至於宣傳部部長「李老轉」屬於中立性人物，當遇到兩系人馬交手時往往選擇棄權，雖然看起來五比四孫系場面佔優，但是不難看出來，王新茂的話語權逐漸在加大。
孫定邦這一次要拿夏斌開刀，表面上看出於反腐決心，但實際上是要剪除對方的羽翼，更何況現在高層還在激烈的鬥爭中，他這樣做未必沒有上面的用意，而且項莊舞劍志在沛公。
眼前的局面是相當複雜的，自己會不會在裡面撈到一些好處？吳桐昌的一番話語，自己心思被撩撥的有些蠢蠢欲動，火中取栗這四個字出現在腦海裡。雖然他明白這渾水絕對不好趟，裡面肯定有潛在的暗流和漩渦，但是這四個字似乎散發著無窮的魅力，令自己還真有伸手躍躍欲試的感覺。
拿起電話撥通董柏言的手機，「你在什麼地方？嗯，半個小時以後，在上次你去過的地方見面，我有事情和你說。」
車在長江賓館停下，孫定邦開門走下車，進入大廳直接上八樓，拿出鑰匙將八一八號房打開，這個房間屬於自己的長期包房，知道人很有數。關住房門的一刻裡，他感覺到久違完全屬於自己空間的感覺，其實每個省委領導基本上在省城各大酒店，都有這麼一間房，至於幹什麼因人而異。
周衛國將這裡當成供自己思考的空間，當遇到有棘手或者為難的事情總會到這裡靜下心認真思考一番，這個習慣到和歷史上一個有名的人物相似，只不過這個人的名聲確實不怎麼樣，他叫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