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轉機（一）
孫定邦坐在辦公室裡暗暗發愁，上層要自己盡快給馬雲忠一個說話，可是這個說法怎麼給，說他貪污公款行賄受賄，可是偏偏賬戶上卻沒有太多的錢；你說他沉溺美色生活腐化，可是偏偏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與其他女性有曖昧關係；你說他瀆職不作為，可是偏偏在工作當中還挑不出任何毛病，這真讓他一籌莫展。總不能告訴別人，這個混蛋自己發神經，沒事拿自殺當娛樂，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吧！
這個時候秘書走進來，說宣傳部李部長有些事情想當面匯報。孫定邦本想擺擺手讓秘書說自己不在，省的看見這個李胖子鬧心，但是又考慮了一下這個傢伙雖然面憨，但骨子裡卻是一肚子心眼。要硬，他硬得梆梆響；要軟，他軟得津津油兒，真是抓一把滑出油，碰一下滴溜轉，都說他有七十二個心眼兒，九十六個轉軸兒。看過《烈火金剛》的人，都知道裡面有個謝老轉，便聯繫到他的身上，便給起了一個「李老轉」的諢名。
這小子這個時候來，是不是有特殊的事情？孫定邦收回自己揮了一半的手，微微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李部長走進來。
「老李來了坐。」孫書記欠欠身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李部長笑著走過去坐在上面，沉重的負擔讓屁股下的椅子嘎吱作響。
「我說老李你也給減減肥了，看看椅子都對你提出嚴重的抗議了。」孫定邦開了個玩笑。
「呵呵，這幾天正在進行中，不行了，上個月去醫院檢查，脂肪肝、動脈硬化、高血脂…」李部長板著指頭數出一大堆病症，令孫定邦驚奇的是，沒想到這個人生命力如此頑強，還能坐在自己面前匯報工作，不能不算是一個奇跡。
「您看我這身體實在有些不太合適，想請一段時間假，您要不信這裡是醫院的證明。」李部長伸出自己胖胖的手指，艱難的從兜裡往出掏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的證明。
孫定邦擺了擺手，心裡暗道你這老小子看出勢頭不妙，想來一個病遁離開這個風口浪尖，這算盤打得實在有些高明。你還真沒白叫李老轉，心裡感覺到十分膩歪。
「老李啊！身體不好要抓緊時間治病，千萬不要因為小病不治恐將深啊！再說有一個好身體才能更好工作對吧！」說完這句話盯著「李老轉」那雙被臉部肥肉快擠成一條線的小眼睛。
孫定邦這句話什麼意思。李部長心裡有些忐忑，但是一想到這幾天的不好過，實在有些吃受不住，把心一橫笑著說道「孫書記最近身體還真的有些吃不消，我想還是住院觀察兩天再說吧！如果身體沒什麼大礙，我想盡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那好，既然老李這麼說，我也同意你請假，這幾天宣傳部裡的工作由誰主持啊！」你這小子想得美，關鍵時候靠不住，住院歸來還想繼續幹下去，只要我在一天你休想！但是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問道。
「這幾天就讓文章副部長咱們是代替我主持工作，您看好不好？」李部長從孫定邦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小心陪著笑臉說道。
「嗯，我看可以，那就這樣吧！老李這段時間要好好的養病啊！工作這邊你就不用操心了。」孫定邦拿起茶杯喝口茶，儘管杯子裡面的水已經有些涼了。
李部長看見孫定邦這個動作，聽到他嘴裡說出的話，心不受控制地顫了顫，他還真想改口繼續帶病堅持工作。但是說出的話就像潑出的水，即便是想收，到頭來也是滿手稀泥。算了就這樣吧！反正沒幾年就到站了，為他們這點狗屁倒灶的事，臨退休背個處分不划算，搞不好辛辛苦苦熬了幾十年的級別待遇，就因為這件事情弄個雞飛蛋打，到時候想哭都沒地哭去。再說孫定邦也不一定就是這次鬥爭中的勝利者，說正經的這個位置誰會來坐，還未可知呢！也未必我老裡沒有機會再重新回到宣傳部。
「那孫書記您忙吧！我將手頭的工作處理一下。」站起身滿臉堆笑的退到門口，這才打開門轉身出去。孫定邦沒有看他，正在專心的看手邊的一份文件…。
文章坐在辦公室裡，看著建設手裡的稿件，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這個丫頭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麼敏感的時候偏偏寫出這樣一篇時事報道，難道她不明白形式的複雜性嗎？
放下稿子看了一眼蘇建設，臉上的神情就像剛從洗衣機裡撈出的被單，只要輕輕一擰全都是水。「丫頭，你為什麼心血來潮寫這樣一篇文章？」
建設看見文章的臉色不太好看，心裡咯登一下，在她的記憶裡幾乎就沒有看見過對方這樣對待自己。心中有些不太自在，但是依舊笑著說道，「文老頭怎麼了，是不是這篇文章有些不太好，不行您幫我改改。」
文章看著建設半天慢慢說道，「丫頭，你老實告訴我，這篇文章到底是誰授意你寫的。」
建設心裡敲起了小鼓，這個老頭今天怎麼了，為什麼會問起這樣的話，猶豫了一下但是依舊堅持的說道，「沒有人授意我寫，我只是感覺到這個選題不錯，想瞭解一下現在那些時代最可愛的人，他們的生活是一個什麼狀態。還想知道為保衛咱們國土犧牲的烈士，他們家屬過得怎麼樣。如果您覺得這篇文章有問題可以指出來，我會抽出時間來修改。但是通過我這幾天的採訪，真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時代虧欠他們太多了。還有一些更令人難過的事情，我還沒有往上寫。我準備沿著這個題材，繼續深入下去來一個系列專訪，您覺得怎麼樣啊？文伯伯。」建設眨著眼睛看著文章，嘴裡的稱呼一改以往的不尊老，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沒有人授意你寫？我不相信，在這個敏感時期，你不會有這麼高的政治敏銳性，你要不說出來，這篇稿子我直接給你斃掉。」文章的臉色越發凝重看著建設，搞新聞出身的他，很敏感的從裡面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確實是我自己想到的，和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建設一聽要斃掉她的稿子，心裡有些著急慌忙說道。
文章聽完她的話，心裡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建設。
建設在這種目光的審視下，神情漸漸變得有些慌亂，站起身說道，「這裡不讓發，我還不相信沒有別的地方不給發，文老頭你把稿子給我。」
文章沒有說話看了看建設，將這篇稿子向前推了推，建設一把抓過來氣沖沖的就往外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慢悠悠的聲音說道，「蘇丫頭，我跟你打賭，我這裡不發，就算你跑遍江北省甚至全國各地都不會有人感冒這麼大風險給你發，不信你儘管可以試一試。」
建設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看著文章，對方神情篤定的看著她，似乎早已經將她看透。建設慢慢鬆開了握在門把的手，轉身走回來坐在沙發上氣鼓鼓的看著一臉自得的文章。
說不說？怎麼辦？建設不由得想起董柏言的話語，「建設我現在身處一個非常可怕的境地，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但是幫我你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還有可能連累你的父親。這個選擇權我交給你，你可以選擇也可以拒絕。但是請你相信，即使你拒絕我們仍然是好朋友。不可否認做這件事情，我懷有一定的私心，但是我更覺的是一種責任義務和承諾。我想通過你的報道，讓更多的人來關住他們，關注他們，幫助他們。最終去改變他們艱難的處境。我可以直言不諱告訴你，我這幾年一直在暗中經商，手裡有了一定的積蓄，我會把我所有的積蓄拿出來建立一個基金，讓它持續運轉下去，只有這樣才會讓那些曾經為國流血流汗的人不流淚。」
文章注視著臉上陰晴不定的建設，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假手建設利用這件事情來推動事態的發展呢？他不得不承認這絕對是一步好棋。更令他好奇，究竟誰會有這麼大魅力竟然能鼓動建設來為他幫忙？慢慢思索著，心中有個人的樣子，慢慢浮現出來，難道是他？
「建設這件事情應該是董柏言找你幫他做的吧！」文章突然問道。
建設沒有防備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啊！不對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係，這全是我個人的行為。」心中暗暗恨自己，怎麼警惕性這麼差，被文老頭一句話就全都搞定了。
「好了建設，你也別為難了，這個稿子你就放到我這裡吧！我想想該用什麼形式將它發出去。」文章敲了敲桌子，示意建設將稿子放到桌子上。
建設狠狠瞪著文章，那眼神就像江姐看著叛徒蒲志高，但真實的情況卻是她無意當中做了一回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