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吳司令的倒戈
市委大樓的小會議室裡，所有的九個常委全部到齊，市委鄭書記，主管人事的常書記，政法委齊書記，常務副副市長李彬，市政府周市長，組織部李部長，宣傳部林部長以及紀檢王書記，和往日不同的是老請假的市警備司令部吳司令也到場了，以前他可是老請假的，也許到了年底了，來一趟投一次棄權票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眾人混亂的猜測著。
鄭書記清了清嗓子，表示會議開始了，眾人坐直了身體，翻開筆記本，手裡擰開鋼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臉上，鄭書記很享受這樣的感覺，覺得有一種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上的感覺，他微笑著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目光似乎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停留了一下，每個人都微笑的點頭回應，但是他清楚他根本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為了讓他們感受一下在這個會議室裡他是最高的存在，但是他沒有看到周市長的嘴角里所流露出的笑意帶有那麼一點點嘲諷的意思。
「各位同志今天我們坐到一起，主要是對今年的工作做一個總結，並商討一下來年的工作思路，下面由龔秘書長將材料發給大家，大家看一看，有什麼意見和好的建議都可以提出來，暢所欲言，另外還有一項人事安排需要大家通過，龔秘書長。」
一個身材精瘦個子不高的男子從會議室後排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將手裡一疊厚厚的材料分發到每個人的案頭上，眾人翻開面前的材料，仔細的閱讀著，會議室裡一片沉寂，只有翻閱資料的嘩嘩聲，不知誰用自己的打火機將嘴裡的煙點著，就像發令槍一樣眾人紛紛點著了自己嘴裡的煙，很快整個會議室裡就煙霧瀰漫了，鄭書記皺了皺眉頭，這可苦了他，他是不抽煙的，所以這樣被動的二手煙他可是沒少吸，夏天還好說可以開窗戶，可是在冬天為了保持室內的溫度，門窗關的比納斯雷丁（歐洲傳說裡一個有名的吝嗇鬼）的手指頭縫還小。有一次他開玩笑的將自己在常委會上能否不抽煙的想法提了出來，但是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對，大伙也開玩笑的說，我們花錢買煙，鄭書記不花錢就能抽到煙，實在是惠而不費，大家還沒和他要煙錢呢！就這樣只好作罷！這是鄭書記在常委會上的唯一一次「滑鐵盧」。過了大約十幾分鐘，鄭書記看到人們把材料看得差不多了，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同志們看得差不多了，現在可以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周市長你是副班長你先說。」
這個副班長三個字，周市長聽的是分外刺耳，但是他笑著說「我剛才認真的看了一遍，總結概括的很全面，很具體確確實實的將我們這一年來的工作涵蓋了其中，如果不看這份材料我還不知道咱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周圍的人都發出了贊同的笑聲），而且主次分明，讓人一目瞭然，看來龔秘書長在這份總結上沒少下功夫，龔秘書長幸苦了。（在後排坐的龔秘書長，連忙站起身來謙虛一下，周市長很大氣的伸出右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坐下。），我還看了一下明年的工作計劃，很有針對性，也具有很科學的指導意義，操作性很強，如果真的能按這個計劃上所設想的樣子，我估計明年咱們的市裡經濟肯定能產生一個大飛躍，就是超越開原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開原市是江北省的經濟發展的no.1,而他們的天南市的經濟水平卻是省裡的倒數前三名，時不時還要坐坐紅椅子），（鄭書記聽出了周市長嘴裡的嘲諷的意思，皺了皺眉頭）總之我覺得寫的不錯很好，我沒有意見。」
接下來眾人紛紛發表意見，均無異議，鄭書記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這樣吧！龔秘書長你就上報到省政府吧，然後將材料下文下發到各個行政單位和行局，我這個班長只是在宏觀上把把方向，具體的經濟方面就靠周市長了，呵呵！」鄭書記不動聲色地將皮球又踢給了周市長，周市長笑了笑沒有接茬。
「下面有一項人事決定，我想向大家通報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見如何，就是關於龔秘書長的，他的能力和功勞諸位都是有目共睹的，為了進一步加強我們這個班子的戰鬥力，我想上報省委，推舉龔秘書長進常委班子，不知道各位的意見如何，大家議一議，如果沒有意見的話，就將這一結果上報省委，」在後排坐的龔秘書長，儘管面無表情，但是交叉在一起雙手發白的骨節，將他內心的激動暴露無疑。
「我說兩句」周市長率先發言，md這個老狐狸想搞突然襲擊，再加上旁邊的幾個狗腿子推波助瀾，風向肯定是朝著你了，他再入了常我還有沒有活頭了，不行我得給這個議題先定個調子，免得有個別的騎牆派倒入你的懷抱，「龔秘書長，工作上確實是任勞任怨，而且是天南市的第一支筆，材料寫得是妙筆生花，就拿剛才的總結和計劃來看確實寫得不錯，如果不結合實際的話我肯定會對咱們天南市的經濟發展抱有良好的印象，但是同志們現在的工作之中重點是經濟，只有經濟發展上去了，我們才能在兄弟城市之間抬起頭來，我和鄭書記每回參加省裡的經濟工作會議聽王省長在上面做全省經濟報告，總是低著頭聽，為什麼？就是因為咱們市裡的經濟老是徘徊在後三名裡啊！遠的不說了就說今年咱們的經濟發展指數成了班長，坐上了那把令我們蒙羞的紅椅子，同志哥現在不是拍拍腦袋想出個主意，就能將我們市裡的經濟抓上去，我們需要的是真抓實幹的幹部，擴充常委人數我同意，但我覺得要從實際工作出發，找一個懂經濟干實事的幹部進來，現在省裡有意讓底下的基層幹部進入到常委當中來，我認為咱們應該從縣區一把手裡面考慮，今年曹縣經濟上位列全縣第一，將第二名的蒼源縣甩下了十個百分點，所以我提議讓曹縣的萬書記入常，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也許大家還有更好的提議，如果你們的提議更好，只要能將經濟搞上去我舉雙手贊成。」周市長說完，拿起面前的煙盒，抽出一顆煙點著了。
「我來說兩句」李斌副市長拿起茶杯喝了兩口，「我認為龔秘書長入常，是符合目前的客觀規律的，看看周圍的兄弟城市秘書長都是常委，只有我們市裡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再說要經濟發展就不要黨的理論指導了，龔秘書長的理論水平在座的都是知道的，龔秘書長好幾篇文章都在省日報上發表了，為我們天南市爭得了面子，不知在座的有沒有這樣的水平，反正我是甘拜下風，好幾次夏省長都問起了龔秘書長，有意讓他去省城工作，而我們有這樣的人才不重用，會讓別人看笑話的，說我們不懂得留住人才，所以我認為現在的經濟發展還是需要黨的理論指導保駕護航，只有這樣才不會走彎路，才不會走錯路，我同意鄭書記的意見，推薦龔秘書長入常」說罷又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水，發出了重重的喝水聲，鄭書記皺起的眉頭慢慢的舒張開來。
李部長重重地抽了兩口煙，將手裡的煙頭使勁地擰滅在面前的煙灰缸裡「我認為龔秘書長入常的條件還不是很成熟，確實就如周市長說的那樣，就算理論水平在高，也不能當飯吃，老百姓看的是什麼？看的是家中的茶米油鹽醬醋茶，只有生活水平確確實實提高了，才是檢驗我們工作是否做到位了，就拿一個例子來說，我昨天走訪了幾個下崗職工的家，看到的情形令我心酸，雖然不能說家徒四壁，但是也離之不遠，但是牆壁上卻貼滿了獎狀，眼看就要到了年關了，家裡的年貨卻一點都沒有置備，不是不想置備，而是沒錢置備啊！他們接過我手裡的二百元錢和五斤豬肉，還一個勁的感謝，感謝黨感謝政府對他們的關心，說為政府和黨添麻煩了，這是多好的老工人啊！沒有一絲一毫抱怨我們黨和我們政府，我臉紅啊各位，我覺得我當不起這樣的感謝，他們為我們共和國奉獻了一輩子，結果到老了卻下崗了（李部長的眼圈有些發紅，聲音有點顫抖），生活都成了問題。隨行的電視台要播出這則新聞，我阻止了，我覺得我在做秀，這樣的秀我是不會再做了，我覺得作為一個組織幹部有責任有義務將有能力的幹部推到前台來，為他們提供表演的舞台。前兩天我聽說了一件事情，你們也可能聽說了，夫妻兩個人都下崗了，沒了生活來源，兩個孩子吵鬧著要吃肉，最後父親出去和別人借錢，買了二斤豬肉燉好後在肉裡放了耗子藥，一家四口人」說到這裡李部長的語音哽咽了起來，幾欲說不出話來，他用手搓了搓了臉穩定了一下情緒，「一家四口就這樣撒手人寰啊！同志們在我們這樣的社會裡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悲劇，這是不可想像的啊！我們黨的最終目標是消滅貧窮建設小康社會，為了今後不出現像這樣的悲劇，我覺得應該要大力發展經濟，只有經濟上去了我們的人民才會安居樂業，我們的工作才做到了實實在在的到位，我同意周市長的觀點！」李部長的話震撼了在座的每個人，會議室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鄭書記看到會議要陷入僵局，咳嗽了一聲，「老李說的只是在特殊時期裡存在的特殊情況，我相信只要在座的各位心往一起使，力往一起用，最終會將我市的經濟搞上去的，要不這樣吧我們還是採取民主集中制，同意老龔入常的舉手。」
市委鄭書記，主管人事的常書記，政法委齊書記，常務副副市長李彬，舉起了他們的手。「好四票，不同意的舉手。」鄭書記的眼睛瞪大了，市政府周市長，組織部李部長，宣傳部林部長以及紀檢王書記舉起了右手，「也是四票。」
「等一下」坐在一旁的吳司令發話了，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鄭書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艱難的嚥了一下口水，用略帶苦澀的聲音說道「四票贊成，五票反對」龔秘書長面如土灰，如喪考妣。
鄭書記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是自己情緒穩定下來「同意曹縣的萬胡力入常的舉手。」
市政府周市長，組織部李部長，宣傳部林部長以及紀檢王書記舉起了右手，「四票！」
「等一下！」吳司令用平靜的語調說道，但是在鄭書記的耳朵裡不亞於晴天霹靂，吳司令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五票。」鄭書記用嘶啞的聲音艱難的吐出了這兩個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終於在眼前活生生的發生了。他的內心頭一次感到了無力感，他已經預見到今後自己在常委會裡的掌控會漸漸偏離他所預定的軌道，大意了，真的大意了，他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了李斌一眼，但是無論怎麼樣結局已經是無法改變了。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依舊用一種很洪亮的聲音說道「既然這樣的話，就將結果上報到省委，估計在不久的將來我們這個集體就會增加一個新的成員了。」他在自己的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將這個結果扼殺在省委的決定上。「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散會。」
「鄭書記等一下，滄源縣的歐陽縣長年齡在今年年底就要到站了，不如就在這次常委會上將滄源縣的縣長人選確定下來，我擬定了幾個名單，供各位常委考慮。」說完李部長站起身來，從包裡拿出材料為幾位常委分發了下來。
鄭書記覺得自己的手腳發涼，他是要幹什麼？搞突然襲擊啊，這個時候他倒忘了，自己剛才的套路，呵呵報應來得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