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記酒樓的三人各懷著亂七八糟的心思,過了亂七八糟的一夜。也不知道他們是沒心沒肺,還是都具備很強的自我調節能力,一夜過後,那亂七八糟的事情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平靜如常。
只是唯一不同的事,徐栓幹活更賣力氣了,再完成本職工作後,自覺自願的幫助落後的同志,一起進步。
譬如現在,他就正在幫助劉子承擦桌子,而落後的同志則坐在一邊啃著雞翅膀。
時值正午,正是就餐的高峰。而徐記,果然不出劉子承所料,食客銳減。甚至不到昨天的一成。雖然早被劉子承打了預防針,徐雅娘依舊神情鬱鬱,胳膊杵在帳台上撐著青黑的俏臉,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發呆。
「小跑堂的,過來招呼客人。」一聲清脆的女聲在門外響起,頓時喚起了徐記三人組的注意。
而只看了一眼,徐雅娘剛升起了興奮之情頓時消散,眼神中閃過淡淡的厭惡及無奈。來人正是昨天來飯館尋意境的秦、冷兩位大小姐。
而劉子承也在徐雅娘那裡知道了,這刁蠻的冷小姐,閨名冷詩蕊。是榆關城知縣老爺的千斤,徐記得罪不起。另外那位秦夢玥,秦小姐到不是**,但也絕非徐記能惹得起的。聽說這榆關城外數百畝農田菜地都歸她家所有,每年每季產蔬菜無數,不僅榆關城就連京城甚至全國,乃至周邊的南苑國,西凌國有時都回來榆關秦家交流蔬菜貿易,可謂典型的超大型蔬菜批發商,地主與資本家的綜合體,成分比劉子承這三代貧農出身的苦孩子不知高出多少倍。
雖然厭惡這兩個沒事找事的大小姐,但徐雅娘一個小飯館的掌櫃,無論如何也惹不起管家和蔬菜供應商,無奈只好笑臉相迎。
「兩位小姐,歡迎光臨,快請裡面坐,今天想吃什麼,還是由姐姐請客。」徐雅娘滿臉堆笑,語氣真誠。
劉子承自聽見生那傲氣十足,略帶挑釁的聲音就知道找事的又來了。他懶洋洋的起身,解氣的狠狠咬了一口雞翅膀,向門外看去,好傢伙,這一眼險些沒把他噎死。
只見秦小姐一身大紅宮裝,胸前絲帶飄飄,長長的裙擺席地,頭頂的秀髮挽起兩個圓環,分左右兩側,似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鬢旁兩束青絲依舊垂於肩上,女兒家青春柔美盡顯。
而冷小姐也是一改昨日裝束,青色棉質短衫,暗紅色的羅裙,滿頭青絲散於背後,頭頂一頂羊毛氈帽,靈動的大眼睛顧盼生姿,頗有幾分颯爽之氣。
「咳咳……」劉子承勉強將雞肉嚥下,噎得一陣咳嗽,踢了一腳旁邊石化的徐栓問道:「兄弟,昨天你去青樓,可有這等姿色的窯姐,若是有,不管多少錢也定要樂呵樂呵。」
他心情激動,聲音頗大,聽得門口三女臉色齊變。秦小姐俏臉火紅色漫天雲霞,徐雅娘怒火中燒,橫眉冷對。冷小姐當仁不讓的跳了出來,指著劉子承鼻子吼道:「小跑堂的,你剛才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邊?」
劉子承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說道:「這位小姐,我剛才在問我兄弟鳳翔閣有沒有姿色超群的女子,有時間要去樂呵樂呵,怎麼你也有興趣與我們同去?」
「你……下流!無恥!」冷詩蕊哪想到他如此乾脆的重複了一遍,氣得七竅生煙,狂吼出兩個自己所知的最惡劣的罵人詞彙。
「那又怎麼樣?男人不好色,女人不好過,男人不流氓,生理不正常,男人不下流,女人淚花流,男人不無恥,女人不快活……」劉子承對這刁蠻的小妞,**沒有絲毫好感,背過身看都不看她一眼,順口胡謅道。
「你……你……」冷詩蕊千金小姐,哪是他這種受了二十一世紀先進無賴教育的新新無賴的對手,狠狠的瞪著她,囁囁嚅嚅卻沒說過一句完整話。
「冷小姐莫動氣,他就是個無賴,別與他計較,還是想上樓去吧。」徐雅娘趕忙過來打圓場,沒好氣的白了劉子承一眼,忙剛引路:「秦小姐樓上請。」
秦夢玥輕輕一笑,似三月桃花,艷麗無雙。微微擺首道:「徐掌櫃不要麻煩了,今日食客不多,我們便在這大堂就坐便可。」說完輕輕拽了一下還在暴怒中的冷詩蕊,若有深意的看了劉子承一眼。
心中暗付:『這人也不知是哪裡來的,怎得什麼話都張口便說。』心中不由得回想起昨日他用青椒比自己,『清純柔美,溫情似水』我便真如他說得這般嗎?不由得心中羞赧,柔美的臉頰上浮上了一層淡淡的桃紅。
冷詩蕊雖然氣不過被人比作青樓女子,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自己和眼前這個說混話不眨眼的無賴,決計討不到好,只好將怒火逼到眼中,化作兩道凌厲的寒光射向劉子承。
可是,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徐雅娘早就把他殺了一萬三千五百遍了。
她們就坐之後,劉子承也懶洋洋的站起身,跟著徐栓向後廚走去。作為前世今生都是廚師,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勞動人民的他來講,無論什麼時代,他對這些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都沒有任何好感。何況是在這個純粹的封建社會裡,縣官就相當於土皇帝,他還要吃飯,還要活著,儘管惹不起,還他媽躲不起嗎?
而他的舉動在三個女人的眼裡卻絕然不同。
在徐雅娘看來,這個死鬼是為了徐記,為了自己,甘受委屈,心中感動莫名。
秦夢玥想法卻是,這個男人昨天對自己的那些誇獎都是在騙自己的,不然他怎麼會連看都不看一眼呢?他那借菜喻人的誇獎,如一個小石塊在她少女平靜的心湖激起了小小的漣漪,而此時這顆芳心正泛著淡淡的酸楚,無比的失落。
而在冷詩蕊眼裡,劉子承的行為完全變成了挑釁,是對他的不屑,是不可饒恕的!
徐雅娘見氣氛不對,老闆娘睿智及時的體現出來,臉上露出讓人如沐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聲音柔柔的說道:「兩位小姐,今天想吃點什麼別跟我客氣。」
「什麼也不吃。」冷詩蕊怒火滿盈,氣哼哼的回了一句。她昨天受了劉子承的氣,雖然被一盤炒辣椒糊弄過去了,但回到家越想越氣,從小到大也沒人當著那麼多人面辱罵過自己,他一個小跑堂的憑什麼。姑娘娘一定要找回場子。
「啊?」徐雅娘吃驚又鬱悶,什麼也不吃,你來酒樓幹什麼?擺明了找茬嗎?
「徐掌櫃,別挺她的。」秦夢玥在紛雜的思緒中恢復過來,見氣氛尷尬,連忙打圓場:「我們隨便吃點就行,像……像昨天那樣就可以!」
秦夢玥聲音越來越小,好像點菜是一件什麼羞人的事。不過她也確實是這個心思,她想再看看那個能讓一盤不同的菜活起來的男人,想在聽他描述那唯美的意境,想讓她告訴自己,自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清純柔美嗎?
「這……?」徐雅娘為難了,還說不是找茬,像昨天那樣的菜,那是吃嘛?根本就是聽死鬼耍嘴皮子。
「兩位小姐想好吃什麼沒有?」劉子承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將筷子,骨碟放在兩女面前,面無表情的問道。
桌子下面,劉子承輕輕的拍了拍徐雅娘滑嫩的小手。他知道,不管徐雅娘如何精明,如何睿智,如何潑辣,但畢竟還是個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會需要男人。
徐雅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強忍著羞意,偷偷的捏了一下他的大手。
秦夢玥這時也抬起頭,眼神複雜的看著他,鬱鬱的臉上綻放出一絲淺笑,那梨渦淺笑的樣子,似一株羞答答開放玫瑰花,嬌艷欲滴。
劉子承霎時失神。這樣的美女,即便是前世明星,也不及其十之一二。劉子承現在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親親她那一對可愛的小酒窩,想捏捏看那粉嫩的臉蛋能不能不出水,想把她……
這個世界有陽光就會有黑暗,有幸福就會有悲涼,有人yy,就會有人破壞。
本來看到劉子承就氣不打一處來的冷詩蕊用那能殺人的眼光瞪著他,哪知人家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到時一副癡呆的摸樣看起了秦夢玥,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得開開的,最可氣的是口水流的長長的……
「小跑堂的,給我倒杯茶來。」冷詩蕊鐵青著俏臉,聲音冷得想門外呼嘯的寒風。太可氣了,居然被一個跑堂的當成空氣了。
「哦!」欣賞美女被人打擾,比和美女xx被打擾還可惡。劉子承沒好氣的應了一聲,厭惡的瞥了她一眼,飛快的操起一個茶壺為她茶杯裡倒滿了水。
「你一個跑堂的,下人一個,有什麼可張狂的?」冷詩蕊本就是找茬來的,哼了兩聲,譏諷道。
對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享有人權的人來說,這一句『下人』,無疑是對他人格的侮辱。劉子承怒了,也沒有心思去欣賞美女了,也顧不得旁邊還在拉扯他的徐雅娘了,瞪著冷詩蕊冷笑道。
「我是下人?那小姐你又是什麼人呢?上人?」
「我……我父親是知縣!」冷詩蕊被他反問,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知縣千金這個稱號卻一直是她高人一等的籌碼。
『呸!你姑父還婁知縣呢!』劉子承心中暗罵一聲,用及其鄙視的眼神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冷詩蕊,哼道:「你是知縣的千金就是上人了?那在知府千金的眼裡,在皇帝千金的眼裡,你又是什麼呢?」
「你……你……」冷詩蕊氣急,又不知如何反駁,指著他鼻子說不出話。
劉子承厭惡的撥開她的手,神色前所未有的正經,語氣卻是淡淡的:「沒錯!我是個跑堂的,但我絕不是下人,我是一個服務業者。客人來我們酒樓就餐,我們為客人提供服務,不僅要有美味可口的食物,還在盡量讓客人感到賓至如歸的,讓客人高興而來,滿意而去……」
「而我們是在用這個方式勞動,用我們周到熱情的服務來養活自己。這並不下作,更不下賤。我們給予客人足夠的尊重,也應該得到客人的尊重。而你剛才的話沒有絲毫尊重,甚至還帶有侮辱性,對你這種人我無話可說,只奉勸你一句,不尊重別人的人,永遠也得不到別人的尊重。」
劉子承一番話說得酣暢淋漓,卻有深深無奈,這封建社會,自然形成了等級制度,權貴,地主,貧民。一層壓一層。
而他前世的那個時代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權貴還是權貴,地主還是地主,另外還新加入了資本家這個階層,受苦受歧視的永遠是民眾。
「你……你敢這樣說我?」冷詩蕊怒極,俏臉漲得通紅,似要滴出血來,貝齒緊咬著紅唇,棉襖下的雙峰急劇的起伏,劃出一道道誘人的波浪。
可劉子承沒興趣欣賞她,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哼了一聲道:「我為什麼不敢?難道只允許你說我,我就不能說你嗎?沒錯!你是知縣千金,生在蜜罐裡,多少人捧著,寵著,說話都挑你愛聽的說,但你以為他們說的話都是真的嗎?那是對你的尊重嗎?那是阿諛奉承,是拍馬屁。我!不會!而你,仗著是知縣千金,肆意的辱罵,侮辱我們這樣奉公守法的老百姓,更不配得到我的尊重。認真的跟你說一句,你的行為就是『狗仗人勢』!徐記是不會向你這樣的人提供服務的,現在請你出去!」
「哇……」劉子承剛說完,冷詩蕊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大哭出聲,掩面衝了出去。
「小蕊……」劉子承這一番話在這個時代公然討論人權的話,可謂驚世駭俗。聽得秦夢玥無比震驚,直到冷詩蕊奔出大門才反應過來,又是一個意有深意得看了他一眼,才急忙追趕冷詩蕊而去。
「喂……別走啊!還沒給茶錢呢……」劉子承疾走兩步,對著門外已經跑遠的身影大喊道。
引得徐記大堂內寥寥無幾的食客及美麗的老闆娘哄堂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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