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林若看到程昱沉默的臉上浮現出那種陰鬱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程昱絕對是信了。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個標準的微笑若是讓熟悉林若的人看到，就知道林若的內心裡肯定醞釀了一個陰謀詭計。
「仲德兄，請！」林若拿過另外一個酒杯再次給程昱滿上酒，然後拿起酒杯，小小地喝了一口酒。
程昱也回過了神，拿起酒杯喝酒。
「嚴軍師，聽聞奉孝落水了，不知道可嚴重？」程昱放下酒杯，一臉關切地問道。很顯然，他也很擔心郭嘉的病情。
「不礙事。」林若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
「嚴軍師，博覽群書，可曾聽過叔齊伯夷的故事？」程昱看向林若問道。
林若聽到這話，微微一笑，知道程昱要說什麼，不由說道：「聽過。叔齊、伯夷，兄弟情深，兩個人都不願意當孤竹國君，相繼逃到渤海，因為不願食周粟，相繼餓死在首陽山。世人都傳頌這兄弟二人手足情深，忠義無雙。」
程昱聽到林若這話，當下半嘲笑地說道：「嚴軍師，對這個典故可真是熟悉得很。」
「呵呵……是啊，我這個人什麼都不好，就是記憶超級好。」林若說道，「我讀過的書，不會忘記的。我交過的朋友，也不會忘記，別人對我的好，我也不會忘記，相同的，別人對我的壞處我也會記住。」
「尤其是那種痛徹心肺的仇恨，程大人，你會忘記了嗎？你能忘記嗎？」林若看向程昱反問道。
程昱聽到林若這話的時候，雖然看到林若的臉上是笑容，可是卻感覺到了林若話中帶著那股恨意，眼中那一股子的殺意。
程昱還想用叔齊伯夷的典故來說林若，可是誰知道林若竟然將話題扯到了記憶上面去了。程昱知道自己的勸說失敗了。
因為林若很明顯地告訴他，林若和曹操，和他程昱只有仇恨，沒有任何的恩情，就算郭嘉和戲志才是他林若的兄弟，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商量。
林若給了程昱倒了一杯酒，再給自己滿上酒說道：「其實喝酒喝的是一種感覺，一種氣氛。真正喝酒的人，一般都不會喝醉。那些喝醉了的人，都不是真正喝酒的人，他們只是接著喝酒來達到各種目的，有的人想從喝酒當中尋找遺忘，有人想從喝酒當中找到逃脫……其實，酒醒了之後，孤獨的人更孤獨，痛苦的人更痛苦……得不到的東西還是得不到，失去的永遠都是失去……」
「而仇恨就像是這酒，它能使人明白很多道理，也可以讓一個正常的人沉醉在報仇的怒火當中。」林若繼續說道。
「呵呵，真正要報仇的人，不會讓自己陷入這仇恨當中的。他只會用這種仇恨提醒自己，別讓自己再看錯人了，再做出任何天真的舉動，不要對這些人有任何的幻想。」林若繼續說道。
他的話雖然說得很平靜，平靜得彷彿在敘述一件與他無關的往事，不過從這平淡的話語當中，程昱能夠讀得出來，林若內心的仇恨，那種恨到了骨髓裡的仇恨。
這種仇恨很可怕，因為他來自一個平靜的智者。所謂的智者，那就是這個人知道什麼時候該隱藏自己的仇恨，什麼時候該釋放自己的仇恨。該怎麼報仇，用什麼手段扮丑。什麼時候該給敵人一擊，怎麼樣打擊敵人才是最為致命的。
程昱知道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帶著隱藏到骨髓裡仇恨的人，絕不會投效曹操的。就算他投效曹操，曹操敢用嗎？
要知道，這個人的目的不是來幫曹操，而是來毀掉曹操的。
程昱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後，冷靜地收拾了一下心情，把將收降林若的心思完全給拋棄了。他冷冷地看向林若，然後說道：「一般喝醉的人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喝醉了。林若，你會不會就是這樣的人呢？」
「是啊。這酒不醉人，人自醉。」林若拿著酒杯把玩著說道。他將酒杯中的酒喝完了之後，然後將酒杯放到了桌上，整個人站起來說道：「程大人，今天的酒在下喝得差不多了，就此告辭了。」
「嚴軍師慢走！」程昱看著林若轉身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由地心冷了。
林若走下樓去的時候，看到曹操正帶著許褚微服上樓，當下便停了下來，站在樓梯口迎曹操上來。
自從上一次，曹操揭穿林若的身份後，第一次和林若面對面。他當下愣愣地看著林若，因為今天的林若喝了許多酒，和平日裡臉色蒼白的他有些不同。
林若當下拱手說道：「曹公。」
「林先生！」曹操愣了一下還是叫道。在曹操的心裡，嚴新是劉備的軍師，而林若是嫣然山莊的莊主，一個閒雲野鶴一樣的人。
「在下嚴新，非林若也！曹公認錯人了。」林若說著抱拳說道，「在下喝了點酒，有些頭暈，就此告辭了。」
曹操剛想叫住林若，可是看到林若那樣子似乎不是想要留下來的，不由地閉上了嘴巴。哎，他還是那樣子。連話都不願意和自己多說。
許褚看著林若飄然而去，當下忍不住說道：「主公，此人好是傲慢，如此無禮，主公，讓我去教訓他一下如何？」
曹操搖了搖手說道：「罷了。走，去找仲德吧！」
林若回到郭嘉住的府邸裡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郭嘉。此刻已經是三更天，郭嘉應在夢中，林若走到郭嘉的房間門邊，房門外的兩個丫環和兩個小廝剛想說話，卻被林若用手放到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阻止了他們的問候。
林若低聲問道：「郭軍師如何了？」
「言心，進來吧？我沒有睡呢！」房間裡的郭嘉忍不住說道。
「嗯？這麼晚了還沒有誰？」林若當下忍不住誹謗道，「你這身體應該早些睡覺的，為何不睡？你若是休息不好，如何能夠快速地恢復？」
林若邊說邊走進了房間，一進房間，就發現郭嘉正坐著床上，床上放了一個長桌，在桌上鋪了一張地圖，郭嘉手裡正拿著蠟燭照著地圖看。
林若看到郭嘉這個樣子，當下皺眉頭說道：「奉孝，你的身體剛剛好，就不懂得好好休息一下嗎？」
郭嘉聽了之後，歉意地朝林若笑了笑說道：「沒辦法。主公今天來這裡和我商量破袁大計。我思來想去，覺得有一個疑問，因此不得不拿地圖出來看看。」
「既然如此，那奉孝你就慢慢看吧！」
「對了，你的身體既然沒事，可以替你家主公思考破袁大計，那我也功成身退了。明日我就回荊州。我家主公估計也正在為破袁頭痛呢！」林若說著笑了笑，然後微微地抬了抬手，轉身就要走。
「言心……」郭嘉將手中的燭台放了下來，望向林若叫道，「今天晚上，留下來，陪嘉說說話如何？」
林若聽到郭嘉這話，站住了。
「我們兄弟二人，好久沒有同榻抵足而眠了。」郭嘉柔聲地說道，「嘉很想念當年，我們三人一起圍爐而坐，縱論天下大勢的日子。」
林若聽到郭嘉這話，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好。今夜我們就同榻抵足而眠。」
他說著轉身回去了，隨手一揮，便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然後說道：「今夜，這裡只有郭嘉的好友林若，沒有劉備的軍師林若。」
郭嘉藉著屋裡搖曳的燈光，他看到林若那本該是熟悉的面容，此刻竟然有些陌生了。他的容顏一如當年，只是變得有些成熟了，不過還是那麼的俊秀，俊秀得不像是這個世間的人。如此絕色，卻為男人，真是讓人遺憾。
他說道：「言心，你多久沒有摘下人皮面具了？」
「許多年了吧！怎麼？我的臉上有什麼？」林若看到郭嘉盯著他的臉看，當下忍不住伸手摸著臉問道，「莫非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郭嘉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只是看到言心你的真容，想起了第一次與你想見的時候，說的話。」
林若聽到郭嘉這話，當下忍不住笑了。當年郭嘉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可惜了，可惜了，公子若是女子，定然是一位比西施還要美上三分的神仙中人。不知道公子家中，可還有妹妹？」
「奉孝，這話問得我當時是又氣又恨，差點沒拔劍將你刺死……不過，還好我看到你的臉上雖然有戲耍的玩笑之意，可是卻絲毫沒有輕浮之心，才收住怒意的。」林若當下說道，「呵呵，奉孝，不過到後來，還真的讓你娶了我的妹妹小小。看來，冥冥之中，天意自有安排了。」
聽到林若這話，郭嘉也不由笑了，他說道：「是啊。當初我想娶你的妹妹，結果還真不知不覺當中，娶了你的妹妹。」
「不知道我們如今算是兄弟呢，還是算是大舅子和妹夫？」
「哈哈……」
兩個人不由地笑了起來。
林若將郭嘉床上的長桌的地圖給捲了起來，然後將地圖放好後，便將長桌放到了床邊，然後脫了鞋子派上了床，將郭嘉身上蓋著的被子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言心，你怎麼搶我的被子啊？喂……你身上怎麼有那麼濃重的酒味……」
「我剛剛去喝酒了……」
「你去把身上的酒味給洗乾淨……我不能喝酒，你身上有那麼重的酒味……不是勾引我犯罪嗎？」
「哼，我就是讓你聞得到喝不到……好了，睡吧！」
「喂喂喂……我的被子……有你這樣對待病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