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太守府內，水軍都督張峰正一臉煙灰色，負荊請罪跪在衙署門口，誠惶誠恐地看向大堂裡氣得咬牙切齒的張羨，心裡害怕得說不出一句話。
「張峰，你給我滾進來！」張峰是張羨的族弟，平日裡也是張羨最為相信的人。不過這個族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有些馬虎。本來水軍都督這樣的重要的位置不能交給他的，可是誰叫他張羨不放心將這樣重的兵權交給外姓人呢？
張羨的一聲怒吼，張峰馬上從門外爬了進來，他來到張羨的面前，連連磕頭說道：「王爺，末將罪該萬死，末將太過於輕敵了，才導致有此一敗！請王爺你開恩，讓末將大罪立功，末將死也甘心了。」
張羨氣極反笑說道：「你將事情的經過給我說來聽。孤的三萬水軍，就這樣說沒就沒了，你要給孤一個交待。」
張峰一聽，頓時身如篩糠般顫抖，然後一字一句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張羨。
事情很簡單，因為昨天晚上，張峰帳下的一個軍官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幾隻王八，加上連日裡的勝利，大家一高興就在軍營裡樂呵了。
喝了一點酒。一直鬧騰到了很晚，這些將軍們才睡。
今天一大早，張峰還在睡夢中，就聽到了轟轟轟的擂鼓聲大作，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是江東水軍偷襲水寨，如今正往營寨裡投火彈罐。
張峰一聽，當下馬上爬起身來，剛剛走出營門，就發現大火燃燒了起來，而且還是漫天遍地的。他遠遠地就見到從天空飛過來，大小當等的罐子，這罐子好生厲害，落地開火，散出了一地的水，地面就燒開來了。
被火彈罐打中的船、還有營寨的營房都燒起來了，但凡是能燃燒的東西，只要被這火彈罐打中，都會燒起來。
由於火勢太大了，張峰在濃煙當中，幾乎看不清江東水軍的到底來了多少人。他當下在護衛用盾牌的掩護下，捂著嘴巴，頂著濃煙往前挪移。
終於看清楚了，江東的人馬可是傾巢而出。看著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戰船，張峰的心裡打鼓了。在平日裡，自己如果是明刀明槍和那個甘寧較量，肯定會輸的。
如今自己被人燒成這樣，還怎麼跟別人較量？這個時候，江東船上射來的火箭太密集了，一時間攻勢十分猛烈，張澤的護衛開始頂住不住濃濃的煙熏和火攻了。張澤不得不退下來了。看著帳下的士兵，一個個被煙熏成臘肉狀，張峰卻毫無辦法。
此時就算是張峰有心想去迎戰，可是卻也無能為力，因為此刻水寨裡的船已經被這火彈罐子燒得差不多了。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些火彈罐子裡裝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雖然有酒的味道，可是十分的濃烈。而且還用水撲不滅，越撲那火勢越大！
眼見火是撲不滅的了，而江東的士兵們，又似乎在蠢蠢欲動了。一時間，張峰是心亂如麻，這個時候，不知道誰提出來了，趕緊逃吧！再不逃，就逃不掉了。
張羨聽到這話，當下忍不住說道：「你們水寨裡的斥候呢？那些負責警戒的士兵呢？難道都是死的？等人靠近了，再來告訴你……你這個水軍都督是怎麼當的？人家都打到你的家門口了，你還在睡覺！」
「主公息怒！」張峰一聽當下說道，「昨夜末將已經讓人巡視了一宿，誰知道他們會在天亮的時候來……」
要知道，這幫傢伙是在天空剛剛開始作亮的時候來的，那個時候，正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而且眼見天都亮了，人的警惕性也降低了。這才有了江東人馬到了寨子門口才發現的悲劇。
「哼，孤不想聽你解釋。就算水寨被燒，可是你這三萬水軍，難道都和這水寨一起被燒光了不成？人呢？那三萬人是怎麼沒的？」張羨幾乎感覺到自己要氣炸了。
今天早上還在高興自己的兒子燒了江東軍隊的糧草，如今自己整個水軍營寨就被別人給燒了，而且三萬人馬似乎只剩下了幾千人不到。
這簡直就是風水輪流轉啊！這個嚴新簡直是太狡猾，太可惡了。
聽到張羨這憤怒的聲音，張峰當下說道：「末將當下就下令，讓所有的水軍戰士拿起武器，撤出了水寨。並且將一切能救出來的輜重物資也救出來，想著，水寨燒了就燒了，船燒了也就燒了，可是這人和糧食可不能再丟了。」
聽到張峰這話，張羨還是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
卻說當時，張峰下令讓全體的水軍戰士，趕緊救出糧食輜重等物，然後撤離水寨，可是甘寧卻帶著他帳下的一萬水軍，紮著一塊黑色的蒙面布巾如同豺狼餓虎般衝了上岸。看到這些殺神，一時間張峰只覺得手軟腳軟。
一時間，張峰只能下令逃走，而甘寧似乎對殺人比搶奪物資更有興趣，他那一萬多的江東水軍，早就是訓練有素的，何況他甘寧帳下的那八百個亡命之徒，更是一個個能以一當十的。對此張峰絲毫不敢戀戰，趕緊帶著士兵往長沙城的方向逃去。
可是就在眾人逃到湘江附近，見到身後眼見沒有追兵了，心裡估計甘寧放棄追殺了，張峰頓時鬆了口氣。他當下趕緊跳下馬，到湘江邊上猛地喝水，這一路上只顧得逃命，出了不少汗，全身上下都軟綿綿的。而他手下那些士兵見到主帥都到湘江喝水了，也跟著都到湘江去喝水。
就在湘江江畔上喝水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一聲炮響，飛揚的塵煙帶著一騎殺出了，只見不遠處一個鬍子倒插豹眼大漢手裡拿著八尺長矛大聲叫道：「燕人張翼德在此！爾等中了我家軍師之計了！」
這大漢的容貌實在是太有特色了，聲音大如響雷，就算來人不自我介紹，張峰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
要知道在長沙百姓的當中，這張飛的凶名是可以止小孩夜哭的。誰家的娃娃要是晚上哭鬧不止，大人們就會嚇壞他說道：「再哭，那個張飛就要抓你去吃！」
此刻張峰頓時嚇得腳都軟了，就差沒大小便失禁了，這張飛什麼時候埋伏在這裡等著自己的？
他欲哭無淚，連忙吩咐士兵趕緊撤，帶著這兩萬多的殘兵敗將，趕緊往長沙方向撤去。可是張飛似乎在這裡等候已經很久了，如何會這樣放了他們離去？一陣廝殺過後，在手下的拚殺保護之下，張峰撿回了一條性命，可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就沒那麼幸運了，本來將近三萬的士兵，如今只帶著幾千殘兵。
這還是因為林若對張飛說，讓他不追殺的結果，倘若是張飛要是追殺過來，那張峰估計連自己都要死在湘江江畔。
張峰說完之後，磕頭說道：「主公，那張飛實在是厲害，末將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啊！主公，末將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三萬水軍，如今就剩下那麼兩三千的殘兵，你還回來做什麼？」張羨有些氣結地說道。張羨的意思是說，你怎麼不死在外面算了？
回來這裡也是丟人現眼的，看了心煩。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張羨抬頭看去，原來是華歆，他只怕是聽說了張峰兵敗，所以才趕來一看究竟的。
當華歆知道事情的經過後，不由歎氣說道：「這嚴新果然是厲害，我一直在想張飛這三萬人馬去了何處，如此看來，卻在湘江水淺之處埋伏等著將軍。看來，是我失算了。主公，此事不能怪張將軍，只能怪屬下失算了。」
「華先生，倘若不是因為他貪睡，如何會讓甘寧靠近水寨而不自知呢？倘若不是這樣，那嚴新的詭計豈會得逞？」張羨有些憤憤地說道。
「就算如此，此刻斬了張將軍也是於事無補。不如就讓他戴罪立功。」華歆當下說道。畢竟此刻臨陣戰將，那也不是一個吉兆啊！
「看在軍師的面子上，就饒你一命！滾下去吧！」張羨恨恨地說道。
張峰當下連忙謝恩，看向華歆一臉感激，然後下去了。
就在張峰被罵出去的實話，張澤剛好走了進來，他看到被罵出來的灰頭土臉的張峰，忍不住說道：「三叔，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張峰當下連忙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打了勝仗，我打了敗仗，因此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老爺子才會這樣憤怒的。
我怎麼那麼倒霉呢？張峰一臉悲慼地退了下去。
張澤走進官署大堂，躬身抱拳說道：「父王，三叔他是怎麼了？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的？難道水寨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出事？何止出事？！是出大事了，你三叔他……你看看這個……就知道怎麼了。」當下張羨將一份軍報遞給了張澤，然後氣呼呼地到地桌案上坐了下。
而華歆見張羨怒氣難平，當下還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水，讓張羨壓一下怒氣，他低聲說道：「主公，我們並沒有輸。頂多是平了。我們如今是一勝一負呢！江東也不好過，這糧食被燒了，也攻打不了我們長沙城。」
張澤將帳下遞過來的軍報看了一遍，然後說道：「父王，這嚴新果然狡猾。真是可惜了，昨天晚上竟然讓這人走脫了！下一次，這嚴新就沒那麼幸運了！」他說著不由怨恨地拍了一下手掌，一副氣憤填膺的樣子。
「罷了，此事又不是你的錯。皆是張峰的失職。澤兒，你說說，下步我們該怎麼辦？那嚴新會對我們長沙做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有流星快馬來報：「主公，黑甲兵來報，說在距離長沙城，一百里之外的，神鼎山下的回風坡駐紮。看樣子似乎要靜待巴陵的江東人馬將軍糧送來。」
華歆聽了這話之後，當下手一歪，差點將茶壺裡的茶水倒了出來。這嚴新果然厲害，要知道這神鼎山，山勢為南北走向，鳥瞰如稜形，蜿蜒起伏，峰嶺參差，山間林木翠綠，景色十分秀麗。倘若在這神鼎山裡隱藏個三五萬人馬根本算不了什麼。
華歆馬上問道：「那張飛的三萬大軍可曾與那嚴新的人馬匯合了？」
「小人不知，信上沒有寫。」
「你下去吧！」張羨聽了當下揮手說道。那人將軍報送上，躬身告退了。
「軍師，你看此事如何？」張羨看向華歆問道。
華歆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主公，看來這嚴新是要等巴陵的軍糧送到，好率兵來攻打我們。如今他在神鼎山，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我們去攻打他，反而難了。哎，沒想到這嚴新如此難纏。」
「哼，還不是因為有人向父王獻計，讓父王不去追趕嚴新。如今可好了，那嚴新緩過氣來，就在神鼎山駐紮了。我看那個獻計之人，該怎麼樣打敗嚴新。」張澤終於忍不住說道，「真不明白，這前怕虎，後怕狼的人，怎麼會讓父王那麼看重呢！」
聽到張澤這話，張羨忍不住瞪了張澤一眼，然後說道：「澤兒，華軍師沒有錯。那嚴新詭計多端。如今既然查明他在神鼎山駐紮，我們只需派兵前去圍剿即可。」
張澤聽了之後，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他離開的時候，不小心將旁邊的茶壺打翻了，茶壺裡的茶水流了一地。
「澤兒……你……哎……」張羨當下想要叫住兒子給華歆道歉，可是張澤跑得太快了。自己這個兒子還是太年輕了，剛剛打了一個勝仗就如此驕傲。看來還真的要好好磨練他的脾氣了。
這個時候，張羨看向華歆說道：「華先生，你別見怪，澤兒他還是太年輕了。」
可是華歆竟然盯著茶壺的水看了許久，並不發一言。張羨以為華歆生氣了，當下說道：「華先生，你要喝茶嗎？來人，給華先生再上一壺茶！」
「主公，長沙準備到雷雨時節了吧？」華歆不經意間問道。
張羨思考了一下說道：「往年都是六月中旬是長沙附近都會降暴雨或者大雨，要到七月初七才能放晴。」
華歆馬上追問道：「那洞庭湖和湘江的水位是不是很高？」
「是會很高，有時候長沙還會發生內澇。」
「壞了，嚴子衿可能會水淹長沙。主公，你趕緊派人去疏通河道，以免長沙城被淹。最好能在雨季來臨之前，將這嚴新趕出長沙！」華歆當下說道。弄不好，這嚴新還會故意堵塞湘江的江道，要是嚴新來那麼一出水淹長沙，那長沙城就危險了。
誰不知道，當初嚴新攻打壽春與合肥兩地的時候，都是用水淹的，淮南一地變成了沼澤。如今再來水淹長沙，他絕對幹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