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林若隨著諸葛瑾穿過長廊，走過亭台樓閣，假山，來到了後花園。早上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花圃裡。林若沒有進門就已經聞到了一股幽香，這花香很清幽，似乎是水仙花的香味。這清幽的味道，讓人感覺一下子來到了春天。
諸葛瑾低聲對林若說道：「軍師，叔父就在花園的亭子裡等軍師。軍師一個人進去吧！我們在外面等軍師就是了。」
林若身後的陳到聽到這話，當下說道：「怎麼可以讓軍師一個人進去？」
「沒事。叔侄，這裡很安全。」林若微微而笑朝陳到說道。
林若走進了花園，一進門就看到滿院子的水仙花，都是粉紅色的，如同天邊的雲霞一般。這樣的美景，一時間讓林若失神。這諸葛玄似乎對水仙花情有獨鍾。
林若抬頭看去，只見在亭子裡端坐一個人，雖然由於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楚面容，可是身形十分的單薄，清風盈袖、束帶飄逸。時不時還看到他用手捂嘴的低頭的咳嗽，那咳嗽聲雖然低沉，但是對於精通醫術的林若來說，完全聽得出來，這個人的咳嗽絕對是血痰的。
林若走過小徑，走到了亭子裡。對著這熟悉的面容，林若的心不由地變得沉重。當初在荊州的地牢裡，這人經常來看望自己，這張臉是那麼的和藹，那麼的慈愛。
「軍師……」諸葛玄看著這個看著自己發呆的嚴新，他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竟然給自己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難道他見過自己嗎？
林若回過神來，故意露出笑著說道：「晚輩嚴新見過伯父！晚輩和林若是同門師兄弟，前輩是師兄的義父，那就是在下的伯父。如果伯父不介意，可以直呼晚輩的字。」
諸葛玄聽到林若的話，當下呵呵地笑著摸著鬍子說道：「子衿，這裡沒有外人，老朽也就不客氣了。子衿，坐下……陪老朽好好喝一杯茶如何。」
諸葛玄說著就要拿茶壺給林若倒茶，林若見狀趕緊將茶壺拿到手裡，然後跪坐下來，親自為諸葛玄倒茶，然後再給自己倒茶。
「伯父，子衿身為晚輩，如何敢勞煩叔伯父為晚輩倒茶呢！」林若當下說道。他說著就將倒好茶的茶杯放到了諸葛玄的面前，繼續說道：「伯父請喝茶！」
諸葛玄沒想到林若竟然會對自己這邊的尊敬，心裡不由感激。他當下說道：「子衿，老朽的自知來日無多了，如今這裡沒有外人，你可否和老朽說一句實話。瑾兒他如何？」
林若當下思考了一下說道：「伯父，子瑜為人胸懷寬廣，溫厚誠信，是一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他以後可以是一方郡守，一方刺史，更有可能成為主公倚重的大臣。」
「子衿，你不必說好聽的。子瑜啊……確實是一個胸懷寬廣的人，他為人也溫和誠信。可是他不懂得應變之道，倘若他能生在太平盛世，或者真是一個可以當得了一方郡守、刺史之人，可是如今這是亂世。如他這般的人，倘若不能遇到一位寬厚仁慈的君主，只會默默無聞，毫無建樹。瑾兒，太過老實了。」諸葛玄當下笑了笑，然後搖頭說道。
林若說道：「或者主公身邊現在離不開像晚輩這樣的謀士，可是終有一天，天下會平定，到時候，天下就需要像子瑜這樣的能臣。」
諸葛玄咳嗽了起來，像是要將整個肺咳出來一般。林若聽得十分心痛，當下連忙拿過一杯茶遞給諸葛玄，諸葛玄喝了一口茶後將咳嗽壓了下去。諸葛玄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看向林若說道：「子衿，老朽沒見過劉備，因此對劉備還真不放心。可是如今，老朽確實毫無選擇的餘地了。你可否告訴老朽，那劉備可是值得追隨的明主？」
林若當下點了點頭說道：「他是！」
諸葛玄看著林若，希望能從林若的臉上看出言不由衷的表情，可是沒有，一點也沒有。林若的臉是那麼的真誠，絲毫沒有做作。他笑了，他當下說道：「老朽姑且相信在子衿的心中，劉備是這樣的人。」
林若聽了不由笑了，看來在諸葛玄的心中，對劉備是明主，並不抱希望。突然間林若想到了歷史裡諸葛亮對劉備一再三的試探，八成這心態也是對劉備這個明主，不大肯定。
林若的笑容，讓諸葛玄覺得有些怪異，這林若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難道自己這話很好笑嗎？他當下訕笑起來說道：「子衿，老朽這一生閱人無數，英雄豪傑見多了。可是當今天下，能稱為英雄的，老朽見過的，只有曹孟德一個人。劉備……呵呵，老朽沒有見過，也不敢肯定。不過，若兒看不上一個人，肯定會有他的缺點。」
林若愣了一下，原來諸葛玄竟然將劉備留不住林若這事拿來參考，這也太那個了。林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師兄其實對主公，也是讚譽有佳。不過……師兄說了，他自從心愛的人死後，便心死了，無意再爭這功名利祿了。況且，主公留不住師兄，曹操也留不住。只怕劉荊州也留不住。」
林若的話讓諸葛玄呵呵大笑起來，最後笑聲竟然演變為激烈的咳嗽聲。
林若趕緊為諸葛玄斟茶倒水，讓諸葛玄將咳嗽壓了下去。諸葛玄緩過氣後，看向林若說道：「子衿，你這話說得沒錯。景升兄，確實留不住若兒。哎，若兒這樣的人才，景升兄不珍惜……想起來，就讓老朽覺得心寒。」
「老朽這些年也看透了。荊州早晚會不保。嚴軍師，拿下九江後，下一步就是攻打荊州吧？」
林若聽了這話當下想說不是，卻被諸葛玄用手勢阻止了。
「荊州這些年來有不少豪傑聚集，而景升兄不識用人，就算是軍師不奪荊州，他日也會被他人所奪。到時候，反而成了江東的心腹之患，以軍師的為人，定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軍師就算是不願意，也會去奪取荊州。」諸葛玄繼續說道。
林若沉默了。
拿下九江，自己的目光確實是放在了荊州之上。不過，被諸葛玄指出來，他心裡多少不好受的。
「不知嚴軍師，可否聽在下一句勸？」諸葛玄看向林若說道。
林若點了點頭，然後坦言說道：「伯父請講。」
諸葛玄當下說道：「荊州是要奪，但是絕不是現在。此刻天時地利人和都不是適合奪取荊州的。」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說這樣的話怪怪的。
林若看向諸葛玄，似乎有意思讓諸葛玄繼續說下去。
諸葛玄暗暗想，這嚴新不會認為自己因為喝劉表是好友，所以才勸阻他奪荊州吧！不過，看林若的表情不像，倒像是他似乎也不打算這個時候奪荊州。難道他早就有了打算了？不管如何，如今話已經說出來了，還必須將它繼續說下去。
林若發現諸葛玄看向自己，不由地點了點頭說道：「伯父所言甚是。請伯父細言之！子衿一定會恭聽教誨。」
諸葛玄當下說道：「子衿，善用兵之人，作戰的時候肯定會分析敵我雙方的實力，再設計。倘若子衿你能順利拿下江東五郡，定然還需要一段時間休養生息，才能使江東恢復生產。而袁術和曹操兩個大敵在側，隨時會給你們致命一擊，讓你們也不能不考慮他們的存在。這就是天時，在這上面，拿下江東後，你們不合適再征戰了。
其次江東土地肥沃，寬廣，可是人口比起中原來說，少得可以。而荊州這些年風調雨順，沒有經過大規模的征戰，人口遠比江東要多出很多。因此就天時來看，此刻你們絕不是進兵荊州的好機會。這就是地利。
最後，景升兄雖不能開疆闢土，可是卻完全可以自保。他手下的別駕蒯良和蒯越兄弟二人，才華橫溢，而荊州這些年來又有不少豪傑之士暫棲於此，倘若荊州發生戰爭，以景升兄的名望，定然會讓荊州的世家團結一氣，反抗外來的敵軍。而軍師無故進犯荊州，是以無道伐有道，必然會失去天下士人的心。這就是人和。這也是軍師不願意看的吧！
以上三條，都說明，此刻絕不合適進攻荊州。」
林若當下點了點頭。
諸葛玄的話雖然帶有私心，不過，卻不無道理，自己確實也想到了這些，因此也沒打算馬上拿下荊州。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了，待劉表死後，再拿下荊州的。
劉表的死……哎，倘若是別人，自己或者會用什麼毒計，可是對待自己的岳父，自己又如何下得了毒手呢？
想到這裡，林若不由苦惱。還有十三年啊……
「軍師……」諸葛玄看到林若一臉苦惱的樣子，當下不由說道，「你怎麼了？」
林若回過神來說道：「伯父的話，子衿記下了。子衿也不願意以劉荊州為敵，畢竟他是師兄的岳父。師兄為人很重情義，倘若真的強攻荊州，師兄肯定會干涉的。到時候與師兄為敵，這是子衿不願意做的事情。」
「子衿，還有兩件事，老朽要求子衿。」
「伯父請講。」
「第一件事，老朽想將豫章托付給子衿，希望子衿能看在豫章百姓的份上，當這豫章太守。」諸葛玄看向林若說道。這個時候，他發現林若似乎要說什麼，不由用手阻止了。
他直接說道：「倘若，你不願意當，那就讓瑾兒來當這豫章太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