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醉酒
許震遠見眾人嘈雜,沒有一點規矩,他眉頭一皺,正要起身當眾說話,卻被張榮笙攔下了,許震遠低聲道:「大哥!您看看這群浪小子都成什麼樣兒了!再不管管,哪還了得!」
張榮笙哈哈一笑道:「傻小子!兄弟們在一起開心最重要!我們本來就是混混,哪裡來得那麼多規矩!再說了,大家兄弟一場,為什麼要分那麼多高低貴賤!」
雖然許震遠頭腦機靈,可對張榮笙這別具一格的籠絡手下的手段還是有些牴觸,可仔細一想卻又頗有道理,隨即道:「是!大哥!」
這一幕全被坐在對面的周如海看在了眼裡,不禁對張榮笙又增加了幾分敬佩之情,能讓小弟們隨心所欲,不拿架子,不擺過場,這便能與小弟們更加心貼心,兄弟之情更是深入眾人之心,這才是駕御人的一大學問,周如海也曾見過一些像模像樣的黑幫組織,可那裡面階級身份分得極為嚴格,一般小弟哪有膽量和自己老大坐在一起談東道西、鬥酒猜拳,哪個見了老大不是恭恭敬敬,噤若寒蟬,看來,我跟這位張大哥,真是跟對了!能有如此氣度與心境,他日必定能成為一個翻雲覆雨的黑道梟雄!哪裡是邢豹那樣的小混混頭子可比的。想到張榮笙將來可能在金陵城雄霸一方,自己豈不是多了一個巨大的靠山!到那時自己又將是如何威風!想到此剛剛還愁眉不展的周老闆竟感到了一絲幸運。
在黑道上混,哪個不是酒徒,張榮笙一夥今日又是降服了大魚,自然人心喜悅,直喝得昏天暗地,到了半夜才堪堪停下,此時桌上巳沒了幾個人,因為全都趴到桌子下面了,張榮笙酒意巳酣,雙眼迷離,也就剩下許震遠和周如海還清醒一些。
許震遠看到大家巳是盡興,連忙拍起幾人,叫醒眾人,攙著張榮笙等人走著「太空步」出了龍鳳酒樓,周老闆雖然再三挽留,可張榮笙執意要回自己的老窩,這並不是他信不過周老闆,乃是他多年在黑道上摸爬滾打養成了習慣,特殊情況外決不在陌生的地方留宿。
十幾個人拖拖拉拉,走到街上,此時早巳是二更時分,街上沒有一個行人,遠遠的只聽到幾聲打更的聲音,涼風襲來,讓眾人頭腦清醒了幾分。
許震遠一手攙著張榮笙,一面朝後叫喊著,唯恐有個兄弟醉得死,躺路上睡著了。
忽然遠遠傳了幾聲馬蹄聲響,許震遠心裡疑惑,待轉過一個拐角,才看到有三盞燈籠,漸漸向這裡行來,許震遠心道:不好,這莫不是夜裡巡夜的公人。
他心下著急,用力晃了晃張榮笙道:「大哥,大哥!前面巡夜的公人來了!您快醒醒,快醒醒!」
張榮笙虎目半張,醉醺醺地說道:「什麼他媽的公的母的!誰敢擋我們兄弟的路,老子就要踏著他的頭過去!」
「何人在那喧嘩?」正這時一聲怒叱從前面傳了過來,接著就是一連串的馬蹄聲響,三個騎馬提燈的公人加鞭尋了過來。
這時眾人有幾個半醉的,看見前面款款過來的幾個公人,立刻醒悟了不少,他們叫道:「許大哥!怎麼辦?我們撞上巡夜的公人了!按著金陵知府定下的規矩,一更之後,都是不讓上街的,凡上街人等皆要杖責五十啊!」
許震遠也焦急得很,可偏偏這個時候,張大哥卻又醉得一踏糊塗,要自己帶著這一群醉鬼逃跑,那就是把自己累死,也不跑不得一個,許震遠這時又晃了晃張榮笙道:「大哥,您倒是醒醒啊!有人要找我們麻煩!」
「什麼今天的菜鹹了?哪裡……鹹了?我就覺得……挺好吃的……」張榮笙一面咀嚼著嘴一面說道。
這時卻聽旁邊「撲哧」一聲,那三個公人已然走到了眾人眼前,當中的一個公人面皮白淨,眉似遠山,眼若秋水,正看著張榮笙掩嘴笑著。
好了一小會兒,那當中的公人清了清嗓子才厲聲道:「你們幾個難道不知道,入夜以後不准上街的法令嗎?竟然還敢在深夜酗酒,擾亂民安!」
許震遠見怎麼也躲不過去了,連忙上前哈腰道:「幾位公人大哥行個方便!今天我們大哥喜得一子,這才拉我們幾個兄弟去酒館吃了點酒,不成想大喜之下,我們幾人竟都喝多了,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這時張榮笙被這一聲叫喊,擾醒了幾分酒意,他緩緩睜開眼睛,只見眼前多了三個騎馬的人,三人打扮皆是一樣,都是頭帶頂冠花綾,一身青衫束身,坐下都是一匹大馬,張榮笙掃了一陣,最後將目光定在了當中那個公人身上,那公人生得面白如脂,眉清目秀,一個小嘴,如同絳點,此時正揚眉嗔目地看著自己。
張榮笙心下一驚,好嬌俏個捕頭!雖然他穿得只是一身捕頭衣服,可卻是絲毫掩飾不住那股自然的風流,青衫緊束,甚是合體,在一條黑錦帶的束縛下,小蠻腰顯得纖細無比,張榮笙心道:自己莫不是碰上人妖了吧!這個時代嫖娼又不犯法,老子可得嘗嘗鮮了!
那當中的公人聽許震遠求情,本來臉色稍霽,卻猛然發現張榮笙正滿臉淫笑地看著自己,他粉臉一紅,怒嗔道:「你看什麼看!再看打你五十杖!」
張榮笙卻是絲毫不懼,心道:有個性!老子就喜歡有個性的!他嘿嘿一笑道:「你捨得打嗎?」
許震遠這時聽他公然戲弄(調戲)公人,嚇得魂都少了七分,連忙攙住張榮笙道:「公人大哥莫怪!我大哥他不勝酒力,喝了幾杯酒就認不清人了,各位公人大哥千萬別與他計較……」
還沒待他說完,那當中的公人怒道:「無恥之徒!」一面說著,秀手一揚,一記鞭子狠抽了過來,許震遠嚇得一驚,連忙一拉張榮笙,張榮笙醉酒之身,早巳沒了一點力道,被他一拉「撲通」竟跌到了地上,可憐許震遠卻沒躲閃得了,「啪」地一聲,一記鞭響,竟抽到了許震遠胳膊上。
那當中的公人見狀,想笑又忍住了沒笑出來,小臉上竟帶了一絲紅暈,張榮笙經這麼一鬧,酒也醒了一半,他大怒道:「你敢打我兄弟?」
那捕頭昂首道:「我就打他了!你要怎樣?」
張榮笙見他挺胸凜然的樣子,臉上又有一分紅暈,委實嬌俏可人,他趕緊在心裡默念:重友輕色,重友輕色……待心裡穩了穩,他大聲道:「別以為你胸肌大點,就覺得自己了不起!」
那公人聽他說得如此下流,大怒道:「流氓!我就打他了,不但要打他,還要打你!」一面說著,又是一記鞭子抽了過來。
張榮笙心道:夠火辣,有味道!他見鞭子抽來,絲絲涼風襲來,酒勁上腦,也顧不得許多,大手一揮,只聽一聲脆響,那鞭子竟生生被張榮笙握在了手裡,手上立刻傳來了火燒般的痛感,還真下得了手!張榮笙一怒之下,右手一拽,那公人尖叫一聲竟被他拉下了馬來。
旁邊那兩個公人不像當中那個公人一樣嬌小,都是五大三粗的大漢,見領頭的被人拉下馬來,同時大叫道:「不得無禮!」叫喊之間,二人同時出手,想要拉住那就要下馬的公人,可此時許震遠早就準備了許久,見大哥出了手,哪裡容二人動手,他雙手齊出,一手拉住一名大漢的腳腕,一用力,二人在馬上不穩,竟驚叫一聲同時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