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板恆在醫院養傷,心裡也是很焦急。他不願意無所事事的整天躺在病床上,按部就班的吃藥,打針,吃飯,睡覺。他還是帝國精銳師團的少將旅團長,不過暫時沒有歸建罷了。因為他指揮橫山井的聯隊,接連失利,讓他無顏面對從國內來的媒體。
他讓橫山井暫時對外界保密。別把他受傷住進醫院的事情披露給記者。他怕記者一旦採訪自己,在他的錯誤指揮下,日軍慘敗的事實,無法迴避。橫山井也樂於這樣。因為他吹出的牛皮,讓日本國內外都知道自己打了勝仗,消滅了八路一個成建制的主力師。甚至還抓到了八路的師長杜羽山。
板恆和橫山井共同點都是不願意對外界說實話。前者是打了敗仗,感覺丟了精銳師團少將的面子,後者是因為自己說了假話,生怕板恆出來,不好對外界解釋。實際上,板恆在醫院,也不是只顧養傷,充耳不聞,他對橫山井的虛假的那一套,早就極為反感。
可是,板恆反思自己,假如換個位置,自己在橫山井的位置上,自己人打自己人,損失那麼大,八路那麼一點部隊,就把一個正規的獨立混成旅團,用了一個花招,就讓一個大日本皇軍的近萬人的部隊,窩裡鬥了半天,搞得部隊稀里嘩啦,別的不說,單就整個一個兒炮兵聯隊,遭受到重創,白白的給斷送了。
這個慘痛的事實沒有表現出來,卻以一種欺上瞞下的手段進行掩蓋,甚至糊弄住第十一軍司令部。上司居然也相信,還派了國內來的記者一行,前來採訪長崎的獨立混成旅團。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板恆卻不想丟那個人。他寧肯呆在醫院,裝聾作啞,保持沉默,也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的。
板恆想好了,等傷一養好,馬上歸隊。反正長崎獨立旅團不管再弄虛作假,也有人承擔責任,跟他板恆沒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你看不慣,又能怎麼樣?人家是皇族近親,享受著天皇的格外恩寵。橫山井背靠富士山一樣的後台,即便整個旅團都喪送了,也不能把旅團長怎麼樣?還能把他槍斃了不成?
這天,是星期六,天氣格外的好,一連幾天都沒有出去溜躂的板恆,走到外面溜了一圈。一邊看著山坡長滿的野花,一邊在思索著。突然,有一個護士跑來,對他說;「將軍閣下,秋野大佐來看你來了。」板恆腦子裡快速一轉;「這個傢伙來醫院看我是什麼意思?」
老實說,板恆平時根本看不起官階小於他的人。對他來說,這裡分為兩個層次;一是帝國精銳之師的少將旅團長,一是屬於二三流的獨立旅團的聯隊長,官職只是大佐,根本無法與他將軍的地位相提並論。此刻,板恆的鼻子哼了一下,沒有轉身回去的意思。
護士以為他沒有聽見,再次提醒板恆。護士這才看見眼前的少將慢慢轉過身來,用嚴厲的目光掃視著自己。護士有點害怕,便往後退,卻被一個土喀拉絆了一跤。板恆用少見的姿態,過去攙扶她起來。這個時候,他的目光才柔和一些了。
板恆注意到這個護士還是有幾分姿色的。猛的看上去,小巧玲瓏,瓜子臉,很白。一雙眼睛很迷人。嘴有點大,說話的時候還露出白白的牙齒來。苗條的身段,半長的秀髮掖在護士帽後面,露出的黑色,襯著雪白的護士裝,給人一種親切和寧靜的感覺。
護士被他看著,不好意思了,連忙扭扭身子,擺脫了他的攙扶。板恆突然從體內升騰起一股熱流,就在這一霎那間,他喜歡上了這個護士。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她微微一笑,露出兩排好看的牙齒;「香取。」
「香取?」板恆重複了念了一下這個名字,點點頭;「這個名字真美呀!你多大了?」香取低下頭,腳踢著土喀拉,輕輕的說;「剛過完18歲的生日。」板恆不由的生出一種憐惜來。18歲,他的女兒今年剛好也滿18歲了。
多好啊!板恆在心裡感歎道。這個世界一方面造出如此美妙的生命,一方面又以極端殘忍的方式來毀滅它們。如此矛盾的對立,竟然每時每刻的存在著。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在用各種你不能承受的方式演變著,發生著……
「來,過來,把你的手伸給我。」板恆在用一種父輩般的口氣,對她說。香取看樣子有點吃驚,但是在片刻猶豫之後,還是將手慢慢伸出來了。多麼美麗的手,纖細,柔軟,白嫩,優雅。板恆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裡,仔細的觀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