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將軍不做聲了,用他的魚泡眼打量著我,也許是在思考我說得話。我又說;『你不信拉倒吧,你這個鬼東西,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你投降也罷,不投降也罷,反正你今天落在八路軍的師長手裡,是插翅難飛了。』
「他從口袋裡找出一副眼鏡,哆哆嗦嗦的帶上,其中一個鏡片還碎了,他通過一隻好的像是玻璃酒瓶底的眼鏡片,懷疑地望著我,問;『你不是在騙我吧?你要真是八路軍的師長,我也向你投降。』我又朝他吐了一口痰,輕蔑地說;『我沒有功夫跟你玩兒,說吧,你投降還是不投降?』
「將軍還沒有說話呢,一個影子當在我的前面,迅疾奔來的戰馬,旋起的沙土,灌了我一嘴。我抬頭一瞧,原來是嘎子,他叫道;『啊,杜師長,我以為你壯烈了呢,沒想到你還抓了條大魚,把這個師團長交給我吧,我來斃了他,你殺的鬼子數都數不過來,讓我立個大功吧!』
「將軍一聽有人稱呼我師長,他頓時欠起花白的腦袋,坐端正,舉起紅蘿蔔似的肥爪子,向我敬禮,並說;『杜師長,我投降……』我沒有聽老頭的,而是扭頭對騎在馬上的嘎子說;『我數三下,你要再像個石頭一樣立在這裡,我先活劈了你,然後再幹掉老傢伙。一、二……』
「我第三下還沒有出口,嘎子早就拍屁股跑得遠遠的了。將軍向我伸出一隻手,說;『你有煙嗎?』我口袋裡真有半包煙,就抽出一根叼在嘴裡,然後把其餘的連香煙盒都扔給老頭了。將軍也抽了一根,又將剩餘的還給我,他說;『我沒有時間了,要它也沒有用。』
「我掏出火柴,幫他點了火,他還不忘說聲謝謝。我暗自尋思;這個傢伙還知趣,知道末日到了。向我客氣起來了。我向他噴了一口煙霧,問他;『你怎麼會說中國話?』他回答;『我在滿洲國擔任防守司令期間,專門學的中國話。』我說;『怪不得呢,這樣就好了,我要在殺你之前,正式宣判你的罪行。
「我丟掉煙屁股,一臉嚴肅地大聲說;『八路軍獨立師師長,杜羽山,1939年逮著日軍的主力師團長本田,此人在中國作惡多端,罄竹難書,今天,我代表正義的中國同胞,宣佈本田的死刑。立即執行。』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好像在觀賞喜劇一樣,帶著微笑。
「我命令他;『你給我站起來,他哆嗦了一下,倉皇地站起來,我說;『你的末日到了,去用你的血來祭奠死去的人吧!對了,我給你透露個秘密,你曾經殺了一個八路軍的團長的腦袋,那個團長就是我的親密戰友兼老鄉,我也替他報仇了。』我話音剛落,他想說點什麼,但是,我的軍刀已經舉起,卡嚓……」
杜師長正講得帶勁,外面突然響起槍聲,田雨馬上緊張地扒在洞口朝外望去,只見一隊日軍的騎兵正在疾馳。他們顯然在追逐什麼目標,還一邊打槍。田雨把手放在胸口上,說;「嚇死我啦,我以為鬼子搜查到這裡了呢。」
杜師長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她說;「怕什麼?鬼子就是搜到山洞來,打一個夠本,打兩個賺一個,何況我們是在暗處,還不多報銷他幾個?」田雨說;「你呀,就知道打打打,殺殺殺的,為什麼就不知道保存只見,以後發揮更大的作用呢。虧你還是八路軍的師長,就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鬼子也換不來你呀!」
田雨的話,如同一股春風撫慰著他的心田,讓他無比舒坦。他暗想;是呀,連她都無比看重我,還得要細水長流才行。她說得有道理,養好了傷,指揮隊伍,不是能更多的殺鬼子嗎?想到這裡,他不禁對她這婦女隊長刮目相看了。
從那以後,田雨幾乎天天來山洞給杜師長送吃的,給他換藥。他在她的精心護理下,傷勢一天天好起來了。可是,隨著身體的康復,杜師長也越來越鬱悶了。這天,田雨照例來給他換藥,並送吃的。她以女性特有的細膩,看出他的似乎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