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東元125年的第一場雪
坐在王大成的辦公室，王清華除了進門問了聲好之後，就再沒有說一句話。而王大成好像對王清華的到來也不以為然，一直在批閱手中的文件。不時有人進來又王大成送來一堆東西，要麼簽字，要麼是過問。王大成也是程式化地點點頭，或者龍飛鳳舞地寫上自己的大名：同意，或者是再議。
直到九點鐘，王大成把案頭的文件批閱完了，抬頭伸了個懶腰，好像是忽然才看到王清華一樣，哦哦地自語了聲，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你說說吧，有什麼事兒？是不是案子有了進展啊。」王大成的神情非常輕鬆。似乎這個案子的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事兒一樣。
王清華笑了一下道：「案子還沒有任何進展，不過……有些問題，我想請教一下王書記。不知道您現在方便不方便？」
王大成馬上凝神片刻道：「沒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嗎。你既然已經來了，就說說吧。」還沒等王清華開口，馬上接著道：「我昨天不是讓楊廳長配合你的工作嗎。他沒有把具體情況告訴你嗎？」
王清華低頭略微沉默片刻道：「楊廳長已經給我說過了。只是……有些問題，我還是不大明白。想當面請教一下您。」
「好吧，那你就說吧。」王大成點了點頭，略有所思道：「其實對於環亞集團的案子，我也不是特別瞭解。只是中央方面要求我們一定要一查到底，讓警察廳那邊查了一年時間，竟然毫無結果，這才想起了你。當然了，你有什麼問題，盡可以問我。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部都告訴你，保證做到毫無隱瞞。」王大成說著哈哈笑了兩聲。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如果把這個案子跟環亞集團聯繫在一起，是有些牽強的。就是一個女人淹死在了環亞集團大門口的噴泉水池了，而且並不能確定是否是環亞集團的人所為，就非要把這個案子跟環亞集團聯繫在一起。無論從法律的角度還是常規推理的角度，都說不過去。如果真要給這個案子命個名的話，還不如叫無名女屍案更加貼切和具體。這就難怪王大成這麼不上心了。
然而，自從王清華到省城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又讓他覺得，這絕對不會是一個簡單的殺人案。起碼打在自己住處牆上的子彈，告訴王清華，如果這個無名女屍案，跟環亞集團沒有關係，就會跟政府高級官員有關係，或者是跟兩者皆有關係。
不過王清華想要請教王大成的並不是這些，作為省委書記，日理萬機，不會把一個殺人案放在心上，他要顧及的是全省三千多萬老百姓的吃喝拉撒睡行動坐臥走，這些問題要比一個無名女屍要重要的多。
王清華斟酌了一下用語，問道：「王書記，我想問一下您。省委把我調到省城調查這個案子，除了您知道外，還有那些人知道呢？」
打在王清華住處牆上的那一槍無疑讓王清華感到疑慮重重，同時也是比較容易找到突破口的的地方。自己進省城調查無名女屍案，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人知道，如果能對這些知情人進行一下排查，無疑對破獲無名女屍案是非常有幫助的。至於這個無名女屍案背後究竟隱藏著一個什麼秘密，無名女屍案破獲之後，一切肯定會大白於天下。
王大成想了想，好像是一時想不起來了，就打電話把張檢之叫了過來。
張檢之進來後，給王大成打了個招呼，又對王清華笑了笑，卻沒有坐下來。可見他在王大成這裡是沒有地位的。
「張秘書長，關於環亞集團的無名女屍案，我們上次專門開會通過讓王清華同志進省城調查的會議記錄，你還記得吧。都有哪些人參加了那次會議？」王大成問道。
張檢之站在那裡想了想道：「我記得參加那次會議的主要是政法口的同志，嚴志學同志、楊澤勇同志還有蘭崇年同志都參加了，對了，還有劉寶山同志也參加了。田明軒書記應該也參加了。除了您和我之外，應該就是這些人了吧。」張檢之不知道是真記不起來了，還是有意這麼說的，反正拖拖拉拉說了半天，才把所有人說全。
王大成點了點頭道：「好吧，沒什麼事兒了，你去吧。」
張檢之應了一聲，轉身離去。臨走的時候沒忘記在王清華的臉上掃瞄了一下。
張檢之離開後，王大成對王清華笑了笑道：「剛才你都聽到了，就是這些人了。」說完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問道：「是不是這跟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啊？」
現在的王清華誰也不敢相信了，甚至連王大成也不能相信了。如果知情者就是這麼幾個人的話，那麼根據昨天晚上楊澤勇的表現，目標就只能鎖定在楊澤勇的身上了。也就是說，從金貓大廈向自己開的那一槍，是楊澤勇派人幹的。而且楊澤勇也具備這樣的實力，他是省警察廳廳長，手下肯定不乏神槍手。
然而那麼大口徑的狙擊步槍，楊澤勇又是怎麼弄到手的呢？按照規定，警察廳是不給配發那麼大口徑的狙擊步槍的。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王清華略一沉思道，雖然做了掩飾，還是能看出來，王大成向自己投來了質疑的目光。
「清華啊，」王大成語重心長道，「我知道讓你負責這個案子有些不太合適。畢竟你把y市已經搞的有聲有色了。可是你也知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希望你能體諒一下省委的難處。」
聽了王大成話，王清華馬上感覺心頭一緊。難道自己此來省城不過是當個替死鬼的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現在處境豈不是非常危險了。別說是破案了，自保恐怕都有些困難了。而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破獲無名女屍案，找到隱藏在無名女屍案背後的秘密。只有這樣，自己或許還有一線翻盤的機會。要不然，自己就只能任由這些人擺佈了。
官場的利益關係，總是凌駕於一切關係之上的。一旦出現變故，所謂的正義和公道，就會變成一文不名的廢話和絆腳石。
此時此刻，王清華能清晰地感覺到，就連王大成也在利用自己。起碼他想利用自己擺脫這個無名女屍案給他帶來的，來自中央方面的壓力。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跟龍騰躍的關係？王清華的心中不禁一陣疑惑。要是王大成知道了自己跟龍騰躍的關係，那麼利用自己做擋箭牌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了。
省委這次把自己調到省城負責環亞集團無名女屍案，實在有些蹊蹺。自己已經介入調查兩天時間了，省委竟然沒有一個正式的文件，也沒有任命自己擔任政法委書記的任命書。即便是工作上的疏忽，這種疏忽也有點太說不過去了。現在只有一種解釋可以講的通，那就是以王大成為首的省委故意不下發正式文件，也不搞任命。那麼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硬頂著往前走了。自己總不能伸手向省委要任命書吧。更何況人家如果不想下達任命書，可以找到一萬個理由，自己還沒有開口，人家已經在那兒等著你了。
從王大成的辦公室出來，王清華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室坐了沒有幾分鐘，嚴志學就過來了，說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竟什麼也不說了。也沒有問無名女屍案的事情。作為政法委書記，不關心這個案子是不合邏輯的。王清華越來越覺得，似乎整個省委大樓都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籠罩著。
此時陰沉了一早上的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稀稀落落的，看上去也形不成什麼氣候。由於天氣還有些暖意，雪花一落地馬上就會變成一滴水珠，滲入泥土之中。
「今年的雪下的有點早啊！」嚴志學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感慨道。
「是啊，今年的雪比往年是有些早。瑞雪兆豐年，但願來年能有個好年景。因為乾旱，河西省的糧食產量已經連續五年出現下滑了。糧食沒有收成，不光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我們這些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啊。」王清華站在嚴志學的側位附和道。
嚴志學卻笑了笑道：「不愧是封疆大吏，張口閉口就是民生。攤上你這樣的好父母官，也是y市老百姓的福氣啊。可惜……」
嚴志學的話說了半截，戛然而止，苦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什麼。王清華也能體會到嚴志學要說什麼。當然也不便點破。畢竟這是省委的決定，誰也左右不了。
「清華啊，你知道嗎。省城的雪可不比你們y市。省城地理位置靠北，而且四面環山，雪一旦下起來就會沒完沒了。不像你們y市，下一兩天就會馬上停下來，而且很快就能融化。省城的雪下起來，起碼要稀稀拉拉地下上好幾天，而且積雪也不容易融化。也就說從明天開始，省城就算是進入了冰凍時期了。」嚴志學不經意地給王清華介紹省城的氣候情況，似乎也在給王清華傳遞某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