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楊澤勇的疑慮
第二天早上，王清華剛剛起床，還沒有來得及洗漱，就接到了王大成的秘書小劉的電話。電話是直接打在招待所座機上的。
小劉的聲音有些急促，語速也比較快：「是王書記吧，您好，這麼早就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王書記讓我轉告您，如果今天要去檢察院和公安廳挑選人手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保密。省公安廳的楊廳長一會就會過去找你。王書記的意思是，讓您跟楊廳長一塊過去。具體事情由楊廳長安排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王清華應了一聲，繼續客氣道，「還有別的事兒嗎，劉處長？」
小劉略微停頓了一下，應該是考慮自己剛才是否已經把事情給王清華交代清楚了沒有，接著道：「沒什麼事兒了，就不打擾您了。」說完將電話掛斷了。
省委書記的秘書，往往是帶著省委書記的意圖辦事的，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著省委書記，說白了有點像過去宮廷的內伺太監，囂張起來也是了不得的，不過小劉這個人還算謹慎，大約三十歲出頭的樣子，白白淨淨的，有點文人氣質，說話也是細聲慢語的。
王大成的意思非常明朗，不想讓自己親自在檢察院和公安廳挑選人，目的應該只有一個，就是害怕自己剛剛到省城，對省裡的一些事情和人際關係不熟悉，害怕自己弄巧成拙，到時候再想彌補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過也由此可見，王搭乘對環亞集團的案子也非常重視，只是不便聲張罷了。
想到這裡，王清華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槍聲，心中不禁一震，如果自己馬上要對環亞集團的案子調查的事情，僅僅局限在小範圍人知道的話，那麼王大成對這個小範圍應該是非常清楚的，問問王大成，可能就會有些線索。
然而作為本來非常重要的，又非常明朗的事情，王大成又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自己呢。而且昨天自己見王大成的時候，王大成也並沒有提起此事需要保密等等事情。這又是為什麼呢。
種種疑問，馬上又打消了王清華給王大成打電話問個究竟的念頭。
洗漱完畢，小唐就把早餐送了上來。早餐很簡單，兩個雞蛋、兩個饅頭、一盤混搭小菜和一杯牛奶。蘭崇年雖然對王清華客客氣氣的，但是作為一個副省級幹部，行政級別上還要比王清華高出半級，沒有必要刻意地奉承。昨天晚上的禮節性接待已經算是很給王清華面子了。
早飯剛剛吃了一半，省公安廳廳長楊澤勇就過來了，後面跟著兩個幹警，從派頭上看，級別應該不低。
「楊廳長好！」王清華放下手中正吃的饅頭，急忙走過去跟楊澤勇握了握手，後面的兩名幹警也跟著和王清華笑著握了握手，問候了一聲。
楊澤勇一臉輕鬆的笑容，把肥嘟嘟的大臉龐堆積的更加有了肥膩的感覺，「蘭崇年這老兒也太摳了吧。早上就給你吃這些東西啊。」楊澤勇指著飯桌上的早餐，帶著玩笑的口吻說道。
「不錯了，不錯了，」王清華又拿起饅頭，道，「我們下面上來的幹部一日三餐，能混個肚子圓就心滿意足了。沒什麼要求！」
楊澤勇一臉不情願道：「這可不行，下面是下面，既然上來了，就要有上面的規矩。一會我給蘭崇年這老兒說說，一定要改善你的伙食。要不然，連肚子都吃不飽，怎麼工作嗎。」
在x市的時候，王清華曾經給楊澤勇有過書面之交，當時並沒有多少印象，只是覺得這個公安廳廳長的臉好像是用鐵板做成的，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表奇從他的臉上表達出來。今天一見，想不到竟是這麼隨和一個人。
既然楊澤勇已經來了，王清華覺得自己再繼續坐在那裡吃東西就有些不大合適了，三口兩口把手裡的饅頭解決了，道：「我吃飽了，楊廳長，咱們這就走吧。」
楊澤勇就指著王清華笑道：「怨不得王大成書記總是說你是個工作狂，工作起來就不要命了。你光顧著自己吃飯，我們幾個可都還餓著肚子來見你的啊。你就不讓我們也稍微的點撥一下啊。」
王清華這才意識到，自己每天起床就不是很晚，楊澤勇他們這麼早就過來，恐怕也沒有吃過早飯，急忙叫來小唐，又準備了三分早餐，幾個人一塊吃了起來。
「王書記，對環亞集團的案子，你有什麼看法？」楊澤勇一邊吃飯，一邊問道。楊澤勇又恢復了那張鐵板一樣的面孔，毫無表情地問道，甚至沒有看王清華一眼。
王清華搖了搖頭笑道：「不瞞楊廳長說，到目前為止，我連這個案子的性質都還沒有確定，對環亞集團更是一無所知，你讓我說什麼呢。不過我對省委這次派我來省城調查環亞集團的案子倒有點看法。」
楊澤勇這才放下筷子看了王清華一樣，重新拿起筷子，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對省委有什麼意見，不妨說說。」
王清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將一杯牛奶幹掉，笑了笑道：「楊廳長，我年齡小，說話沒個遮攔，你不要見怪。我覺得省委這次把我調到省城調查環亞集團的案子，本身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哦？」楊澤勇好像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道：「什麼意思，你就直說吧。」
王清華想也沒想馬上哈哈笑道：「這還不容易理解嗎。我對省城的情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對環亞集團更是除了名字之外，什麼都不知道了。省委讓我負責調查，不是明白著趕鴨子上架嗎。省城是臥虎藏龍的地方，隨便拉出一個都比我強，省委不在省城抽調人員，把我調過來，不是決策失誤又是什麼。」
王清華的話聽上去有一半是玩笑的口氣，又有一般是認真的樣子。那就要看你怎麼考慮了，你覺得這是王清華的謙虛可以，你覺得是王清華的意見也未曾不可。這也是王清華想要達到的目的。
到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得不加倍小心了，既然楊澤勇是個知情者，那就不能排除昨天晚上的那一槍是楊澤勇派人向自己開的。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誰也不能相信，這是大原則。就連王大成也不能排除在嫌疑之外。誰知道王大成不是明著讓自己過來調查，暗地裡卻已經布好了局，等著自己往進鑽呢。或許王大成認為自己壓根就不可能調查清楚環亞集團的問題，只是讓自己過來做做樣子，然後好給中央一個交代。
不管怎麼說，就目前的局面來開，任何一種可能性都不能排除。加倍小心才是唯一的上上之策。
聽了王清華的話，楊澤勇微微笑了笑道：「王書記，你是不是有點太過謙虛了啊。提起你的名字，在河西省可是盡人皆知啊。別的不說，就憑你在x市破獲了那麼大的一個案子，就足以證明你的能力了。更何況，我聽說，你最近把y市也是治理的井井有條。社會經濟發展也是節節攀升。要是說你不行的話，在河西省恐怕就沒有第二個能行的人了。」
對那些一味奉承自己的人一定要加倍的小心。這是王清華為官這麼長時間以來總結出來的經驗和教訓。一個省公安廳廳長，省委委員，省長助理，根本沒有必要去奉承一個剛剛從下面調上來的政法委副書記。那麼楊澤勇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呢。是麻痺王清華，還是真心話，現在一切都不可而知。
王清華急忙擺了擺手道：「楊廳長過獎了，我那兒有那個能耐呢，x市的案子完全是中紀委羅委員的親自抓的結果。我只不過起了一個協助作用。y市經濟發展跟我更沒有任何關係了，那是y市全體幹部和老百姓共同努力的結果。楊澤勇這樣說，有點不相信群眾的力量啊。」
王清華說到最後，還是用一個玩笑的語句做了總結。當然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先跟楊澤勇結一道梁子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楊澤勇原本並沒有把一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放在眼裡。他也覺得讓王清華過來調查環亞集團有點太過於兒戲了。畢竟環亞集團是一個大的集團公司，而且是國有大型企業，員工就有數萬，資產數百個億。就連董事長卞德擁也相當於副省級，直屬中央工業部。雖然設在河西省，但是河西省對它的經營情況也無權過問。這次中央委託省裡對環亞集團進行調查，其目的和用意到底在哪兒，現在誰也說不清楚。貿然讓一個年輕人調查，萬一出現什麼異常情況，就不好收場了。說不定還會因此而惹怒了中央有關領導，把王大成河西省委書記這頂烏紗帽摘掉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從根本上來講，楊澤勇也不同意讓王清華主持對環亞集團的調查。然而王清華畢竟是省委書記，他既然已經決定了的事情，即便是下面人有什麼意見，也只能遵從。
只是讓楊澤勇驚詫的是，想不到王清華一個如此年輕的幹部，說出來的話竟然綿裡藏針、密不透風，讓他這個老官場也感覺有點難以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