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莫傑的口風
十分鐘之後，莫傑匆忙趕了過來。通過上次跟莫傑的談話，王清華能夠體會到，莫傑的觀念正在發生著變化。他已經開始慢慢認識到，在y市這塊地方，誰才是真正的老鼠，自己的敵人到底是誰。
「王書記，」莫傑進來坐在沙發裡，看著王清華道：「是不是關於唐福雲的事兒？」莫傑開門見山說道。現在對於唐福雲的問題已經沒有什麼好迴避的了。王清華要離開y市的消息早就在y市官場不脛而走，在這個節骨眼上，王清華這樣做到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下任掃平障礙。既然如此，莫傑這位既有可能的繼任者，就不得不感激王清華的良苦用心了。
王清華沉默了一會道：「唐福雲的問題，現在基本已經塵埃落定。就不需要再考慮了。賴長生同志對唐福雲的問題已經調查的非常清楚了。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賴長生會對唐福雲網開一面。所以，我還是建議你在有時間的時候多過問一下這件事情。因為唐福雲的問題可以說是可大可小的問題。如果賴長生暗中操作，弄不好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樣以來，不僅我的心思白費了，唐福雲可能又回到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畢竟現在還有很多變數。如果賴長生給咱們來個查無實據，事情就恐怕就麻煩了。」
莫傑點了點頭道：「好吧，我抽空跟賴檢談談。不過……據我對賴檢的瞭解，他還不至於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他顧念唐福雲當年對他的恩情，倒不是沒有可能。這件事，你就放心吧。」
莫傑的口氣明顯已經帶有讓王清華安心離開的意思了。
「嗯，」王清華應了一聲，手就在桌子上敲了幾次，接著道：「還有一件事情，你要多注意一下，如果在有可能的情況下，盡量把羅天成也拉下來。羅天成比唐福雲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聽說羅天成這段時間一直往省委跑，而且跟萬重山牽上了頭。萬重山是權省長的人，一旦他在權省長跟前吹陰風點鬼火，y市的很多事情恐怕就會複雜化。」
莫傑冷笑了一聲道：「王書記，這一點請你放心，萬重山折騰不出個什麼來。這一點我還是有把握的。我不妨給你實話實說吧，當初萬重山和沈建業搞的四方房產公司，沈建業又掏空了國家財產這事就是我捅到上面去的。當時我家老頭子的意思就是一查到底，決不姑息。是權紅河跟我家老頭子說了情，才把萬重山保了下來。他即便是要鹹魚翻身，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這一點，王清華事先倒是沒有想到。當時把廖天明和萬重山同時調走的時候，王清華還以為是省委一個權力平衡的結果，想不到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就笑了笑道：「這樣更好。不過，你最好還是防著一些。羅天成玩這麼多年政治了，手段決不在你我之下。有句話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要是整天惦記著要弄你，那可是防不勝防的事情。」
莫傑點頭不語，似有什麼話要給王清華說，卻半天沒有開口。此時此刻，莫傑的心思更準確一些來說，有些激動，也有些愧疚。
當初他借沈建業的事情事情把萬重山從市長的位置上趕下去，不能完全說是為了市裡的利益。他當時考慮的更多的是，把萬重山弄下去之後，自己頂上去。萬重山下去之後，自己果然頂了上去，但讓他不服氣的是，王清華竟然騎在了自己的頭上，坐上了市委書記的位置。他當時並沒有想到要把廖天明也一起趕出y市，後來廖天明走了，他就覺得y市當家的位置應該是自己的。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沒有落到自己的頭上，就難免對王清華耿耿於懷了。當然他不會清楚，這也正是權紅河要制約他的一個手段，更是要表示一下對他家老爺子插手河西省人事事務的不滿。
由此莫傑就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到了王清華的身上。他也許不知道，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把廖天明和萬重山同時扳倒的。沈建業四方房產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由頭罷了。真正讓下定決心把萬重山和廖天明同時撤換的是萬重山和廖天明一直以來無休止的政治鬥爭，由此使得y市經濟建設多年來毫無起色。這一點王清華看出來了，而他莫傑只是懵懂一片。不過好在目前總算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王書記，」莫傑忽然抬頭問道：「你知道省委要把你調到哪兒嗎？」
王清華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道：「目前還不是很清楚。不過調任已經是鐵板釘釘子的事情。當然了，也無所謂，調到那兒就去哪兒吧。我們都是革命的螺絲釘，放到那裡那裡良嘛。哈哈哈……」王清華說著爽朗地笑了一陣。
莫傑也跟著笑了一下，道：「王書記……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答應省委提議的好。現在y市的情況剛剛有一點起色，他們就要把你調走，這對你而言太不公平了。而且……」莫傑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
「而且什麼，說下去，不要吞吞吐吐的。」王清華雖然不知道莫傑要給自己說什麼，但是隱隱感覺莫傑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調動去向。莫傑是怎麼知道的，無疑是莫傑的老爺子給莫傑說的。想到這裡，王清華心裡就是一陣的酸醋：看看人家的老爺子，什麼時候都知道護犢子，再看看自己的爺爺，把自己一個人撒在下面就不聞不問了。這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莫傑沉默了一會，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道：「王書記，據我所知，你這次可能要遇到一個大麻煩。環亞集團你應該知道吧。現在環亞集團出了問題，至於什麼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這次調任，極有可能就要你去調查環亞集團的問題。」
調查一個國有大型企業？王清華不禁一愣，按說一個國有大型企業也不算什麼難事啊。無外乎是賬目不清，內部領導貪污，私分國有資產等等，也不會那麼玄乎吧。聽了莫傑的話，王清華的心情倒有一些放鬆了。
不過從莫傑的神情來看，環亞集團的問題，並沒有那麼簡單。
莫傑見王清華衣服不以為然的樣子，繼續道：「你大概覺得一個企業的問題，可能就是賬目換亂、私分國有資產、貪贓枉法的事情。如果放在別的企業可能就是這些了。可是如果放在環亞集團，就沒有那麼簡單了。這個環亞集團的水很深。我聽說以前已經進駐過幾撥人了，不是無功而返，就是進去的領導莫名失蹤。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進駐環亞集團的人，出來後，幾乎是無一例外地提出向上面提出辭職。所以我覺得，這個任務，你最好還是不要接受的好。免得把自己也攪進去，想出來恐怕就難了。」
莫傑說的非常誠懇，看樣子並不像是在故意嚇唬王清華。不過這倒激起了王清華跟他們鬥一鬥的性格。說實在話，在y市呆的這段時間，也實在太沉悶了。整天就是跟這些人玩政治遊戲，說白了就是個權力的較量和平衡，剛開始還覺得有點刺激，慢慢隨著對局勢的控制，也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王清華的靈魂深處並不是一個安分的傢伙。
「謝謝你給我說這麼多。」王清華笑了笑道，「不過，既然國家有這個需要，我還是想去試試，至於……」
兩個人正說著話，馮立傑突然闖了進來，滿臉的恐慌，好像有什麼情況要給王清華匯報，一見莫傑在場，馬上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幾乎在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
「有事嗎？」王清華問道。
馮立傑點了點頭，鎮定自若，不過只有王清華能看出來，馮立傑這種鎮定是完全偽裝出來的馮立傑站在王清華的面前道：「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在從沂南市往承過縣的路上，羅書記發生車禍身亡。」
「什麼，羅天成死了？到底怎麼回事？」王清華心中不免一陣意外，羅天成怎麼可能發生車禍呢，他去承過縣又要幹什麼呢？
「把具體情況說說。」王清華焦急問道。一個紀委書記發生車禍身亡，這畢竟不是一件多麼光彩的事情。弄不好會被人說成是權力鬥爭中被人做了手腳。而這個時候，做最容易引起別人懷疑的就只有自己了。因為誰都知道，自己正在y市搞清洗工作。唐福雲已經被抓起來。羅天成遲早也要被抓起來。別人會以為，自己抓不住羅天成的把柄，就對羅天成暗下毒手。這樣的話，自己不就成了搞黑道勢力的殺人犯了嗎。雖然上面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把自己怎麼樣，但是傳出去的名聲終究不好聽。
馮立傑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據當時緊隨其後的一輛警車上的民警交代，他們當時正要去承過縣抓捕一名逃犯，在路上碰上了羅書記的車，也不敢超車，就一直在後面跟著，想在岔口繞小路超過去。不想跟了一段時間後，羅書記的車就越開越快，民警因為著急抓逃犯，所以也跟的很緊。結果在三岔路口，警車正要超車的時候，羅書記的車就跟迎面而來的一輛重卡裝在了一起。重卡直接從羅書記的車頂攆了過去。羅書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