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王蘭敘舊情
放下電話,王清華就冷冷地笑了一聲,覺得這個萬重山是不是有些太猴急了,火剛剛燒起來就急成了猴屁股,再也坐不住了。
這時馮立傑過來叫王清華,王清華道:「馮秘書,你給趙師傅說一下,你們這幾天就不用接送我了。我這幾天有點事,就不回去了。」馮立傑愣了半天,王清華也不給他解釋。馮立傑只好應了一聲出去了。
又過了一會,王清華感覺馮立傑和趙通都走了,才夾了公文包下了樓。蘭英剛剛來到y市,情況還不熟悉,再加之情緒不穩定,王清華就想抽時間多陪陪,有馮立傑和趙通在身邊當然會很不方便。
蘭英住的地方,也是王清華讓河王酒業的老總南春江給安排的,地方很隱蔽,就在市委後面的居民區。是南春江以前的老宅子,雖然地方陳舊了些,但也冬暖夏涼,非常適合居住。南春江又專門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照顧蘭英的生活起居。其實那婦女就是南春江的老婆,方月娥,只是南春江不說,王清華也不知道。
進了院子,方月娥就急忙迎了過來,將一雙拖鞋放在了王清華的腳下,問王清華是在外面吃飯還是在家裡吃。王清華想了想道:「就在家裡吃吧,不要太破費了,隨便一點,夠三個人吃就行了。」三個人當然也包括方月娥在內了。對下面的人,王清華一向是非常關心的,不會遺忘任何一個。這也是王清華到y市短短數月時間就樹起一個好口碑的非常重要的原因。
蘭英站在屋簷下,雙臂交叉在胸前,笑吟吟地看著王清華,也不說話。方月娥去了廚房,蘭英才迎了過來,似乎想要拉王清華的手,可到了王清華面前就止住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屋裡坐吧。」王清華對蘭英笑笑,一塊進了屋子。
「還住的習慣吧?」王清華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很隨意地問道。
「還行吧。」蘭英雙手在一起揉搓著,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說完了看了一下王清華,好像感覺說的不夠客氣,又不知道該如何客氣,就補充道:「挺好的。」
如果在過去,兩個人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早黏在一起了。可是現在的這種情況,明顯讓彼此都感到非常的尷尬。
王清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回來在飛機上問蘭英為什麼和騰山一郎離婚,蘭英也不說,現在蘭英剛住下來,也不好馬上就問,可是不說點什麼,自己來這裡就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回菊園呢。
「當然,這裡的條件不是很好,跟x市沒法比,跟日本更是有天壤之別了。」王清華想隨便找一句話說一說,讓彼此不要如此的尷尬,可話說出來,就充滿了敵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不知道自己是處於對騰山一郎的妒忌,還是處於對蘭英不辭而別的恨?不過話一出口,王清華就感覺有些過分了,急忙補救道:「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可說這句話,等於又來了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非但沒有起到歉意的作用,反而越抹越黑。
「沒關係的,日本再好也沒有這兒親切。在這兒,我雖然只是客居,卻感覺就像是在自己的家裡一樣,在日本雖然是在自己的家裡,卻總感覺是寄人籬下。」蘭英說著在抬頭在屋裡看了一圈,笑了笑道:「起碼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在日本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過去常聽老人說故土難離,自己總是不相信,自從去了日本之後,我才發覺什麼是真正的故土。其實故土就是一個人的愛和情懷。你的愛、你的情懷在那裡,你的故土就在那裡。」
蘭英像是個詩人一樣,帶著幾分抑鬱和純真的興奮。王清華卻想到一些現實中的東西,問道:「你跟騰山一郎離婚是不是這個原因?」
蘭英一下子呆住了,半天沒有說話。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道:「其實在跟騰山一郎結婚之前,我就知道我們肯定不可能長遠。但那個時候,我一個人在日本孤苦伶仃地漂泊,又急切地想找到一個歸宿,讓自己盡快走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所以當騰山一郎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幾乎什麼也沒有想,就跟他結婚了。然而……」
蘭英說到這裡又不說了,呆呆地看著王清華,好像要從王清華的臉上尋覓什麼東西一樣。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起碼是喜歡我的。」蘭英忽然轉移了話題,「我知道我的不辭而別肯定會帶給你很大的傷害。但是我無法從那種矛盾中解脫出來。說實話,我那時候甚至是恨你的。我恨你為什麼要抓住x市的案子不放,為什麼要親手將我的父親送進監獄,為什麼又要查出我的身世,讓我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已經快要死的老頭子,為什麼要讓我知道我母親的不潔的女人。我恨你,我要讓你承受我所承受的痛快。我甚至想過……殺了你,以解我心頭之恨。可是……我實在做不到。我找不出一個殺掉你的理由,甚至恨你的理由。跟騰山一郎結婚後,我已經開始漸漸平靜了下來。但我還是整天整天都在反思你所做的一切。我想找出一萬個恨你理由,可最終的結果總是證明,你是對的。無論是譚明月、求學敏,還是我的父親蘭滄海,我的母親藍鳳凰吳菊仙,我的小姨黑鳳凰,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無辜人們的鮮血,他們該抓,該死。而你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跟這些慘無人道、心狠手辣的惡徒較量,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蘭英明顯有些激動,緩了一口氣,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接著道:「當我想通了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又開始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把你從我的腦海中抹去。我甚至有時在夢中都會呼叫你的名字。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感覺自己沒臉再見你了。我已經做了別人的女人。」
說道這裡,蘭英漸漸冷靜了一些,接著道:「其實,騰山一郎一直對我很好。結婚的當天晚上,因為在我的腦海中無法接受另外一個男人,拒絕跟騰山一郎同床。在那個明顯帶著父系氏族傾向的社會裡培養出來的騰山一郎竟也容忍了。後來我才知道,我那種做法,本身就是對騰山一郎的一種羞辱。」
「那也許是騰山一郎在華夏待的時間比較長,更加懂得了男女平等吧。」王清華為蘭英開脫,希望蘭英不要因此而在心中留下印象。
「也許吧,只能是也許。」蘭英低下頭,好像又回到了對過去的沉思中,「之後,我覺得對不起騰山一郎,就準備跟他同床。我盡量地讓自己保持冷靜,並不斷地在心裡警告自己,自己已經結婚了,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就應該尊重這個男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可是無論我如何警告、暗示自己都沒有用。關鍵時刻,我還是像發了瘋似得一腳把騰山一郎踢到了床下。看著騰山一郎驚訝、難過和羞辱的表情,我心裡也非常的痛苦。可是我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我不知道該如何給他解釋。」
「之後,我們就一直分居。再加上他的工作比較忙,經常出差在外,我們兩個接觸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我感覺我們之間如果繼續這樣維持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就提出了離婚。他起初並不答應,說如果我們離婚了,他會覺得內疚,會覺得對不住你。他真的很傻,竟然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
說到這裡,蘭英開始掩面而泣,淚水從她的指縫中擠出來,留在她潔白的手臂上。王清華想勸解,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坐在那裡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哭了一會,蘭英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重新坐在那裡臉上一副木木的表情。
「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你就不必想那麼多了。」王清華只好用一句無助的話來安慰蘭英,接著道:「對了,我聽羅榮天說,經過進一步的核算,藍菊集團現在還有很大一部分的資產屬於你的繼承範圍。我看你還是盡快把這件事情解決一下比較好。」王清華也是想扯開話題,不要讓蘭英繼續沉浸在痛苦之中。
「幹一番事業吧。」王清華繼續鼓勵道:「也許幹出一番事業之後,你就會在忙碌中忘掉這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我相信憑你的能力,肯定能把藍菊集團做大做強,做成全國的一流企業。」
根據中紀委委託資產評估核算單位的評估核算的結果,藍菊集團總資產七百多億,涉黃涉黑資產三百多億,全部沒收充公。其他的如藍菊製衣,藍菊地產等都屬於合法經營,一部分資金作為吳菊仙的罰金之外,其他的還有三百多億的資產理應歸還吳菊仙的唯一繼承人蘭英。這也是吳菊仙當年經營藍菊集團的精明之處。把黃黑產業和合法產業分的很清楚,甚至連來往賬目都沒有。要不然整個藍菊集團估計都要垮台了。蘭英也不可能有什麼繼承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