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山雨欲來
「原秘書長禮拜天也不休息嗎？」原子同進來後，王清華又跑了一趟衛生間，悄悄把浴缸的塞子拔了，以防原子同真的要上衛生間，見慢慢的一浴缸水，你就什麼也說不清楚了，從衛生間出來，見原子同坐在那裡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反而踏實了許多，故意問了這麼一句，一方面有責怪原子同貿然來訪的意思，另一方也可以理解為一種關心。反正你這麼想都可以，讓你摸不清我到底是在想什麼。
原子同聽王清華從後面忽然問話，又急忙從沙發裡站了起來，結結巴巴道：「是……這樣的……我……不是……我是說劉部長……劉寶山部長馬上要來了，我想過來請示一下您，看在接待方面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項。」
下級最怕碰上自己不該看到的事情，有些人不懂這個規矩，以為看到領導做某些事情了，就是掌握了領導的**，領導今後會對自己有所顧忌，陞官發財的事情肯定不會把自己放在一邊。其實不然，大家也許都不會忘掉《紅樓夢》裡那個葫蘆廟小沙彌，後來在縣衙裡做了門子，正好碰上了賈雨村做縣老爺，以為遇到了故舊，就什麼也不必顧及了，在賈雨村面前大大的顯擺了一次，胡亂判斷了葫蘆案。結果最後還是被賈雨村找了個借口遠遠地發配了。
其實那個小沙彌犯的最大的錯誤並不在於他幫助賈雨村判斷薛蟠的案子，而是知道了賈雨村過去太多的事情。賈雨村不願意他把這些事情說出去，才把他發配了。
領導是需要威信的，這種威信通常情況下，在大家看來都是虛假的，而且領導自己心裡也非常清楚，但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力就不得不把這種虛假的東西當成真實的東西來看待。很多領導都在幹些雞鳴狗盜的事情，而一轉臉，到了大庭廣眾之下就會變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因為如果不這樣，他肯定就沒辦法再維持下去了，權力也會受到挑戰。
原子同不是那位小沙彌。原子同深諳此中道理，然而一旦遇上了，他還是顯得不知如何是好。其實最好的辦法是裝作和平時一樣，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就萬事大吉了。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非常好的心裡素質。顯然原子同並具備這樣的心裡素質。所以原子同就戰戰兢兢的，總想走，卻不知道該怎麼走。
「原秘書長坐吧。」王清華並沒有當面回答原子同的問題，坐在沙發上，心裡越想試一試原子同的底牌，就故意傲慢了起來，「子同啊。接待工作就不需要跟我說了吧。你跟老邵他們商量商量就是了嘛。不能什麼事情都讓我管。我雖說是市委副書記，也只有兩條胳膊兩條腿啊，你們要體諒啊。」
原子同就唉唉唉地應了兩聲，又馬上感覺王清華的話裡打了埋伏，急忙道：「王書記太謙虛了，其實千手觀音也趕不上你哩。」畢竟在市委待了很多年了，原子同的話說的還是非常微妙的，並沒有牽扯一個位領導，只是用一個虛妄的千手觀音來做比較。有些人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犯一個錯誤，就是把副職跟正職做比較，狠狠地把正職損上幾句，以為這樣就算說了副職的好話。其實大多數的副職並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一旦傳出去，別人會以為，這是自己暗示下面的人這樣說的。跟正職的關係就會變得越來越不好處理。
原子同說完，當然是看著王清華的臉色，想從王清華的臉上尋找一點什麼，起碼希望能找到一些是否得罪了這位市委三把手的動向。然而王清華的臉上一直是微笑著，半天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不時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或者抽兩口煙。原子同就看不出個所以然了。
「這樣吧。市裡邊接待這一塊，你跟邵紅雲同志多費費心。當然了，主要還是你，邵紅雲同志整天忙著搞材料，估計也騰不出手來。你就多辛苦辛苦吧。住的地方就安排在菊園一號樓的二樓，吃飯也安排在菊園。另外，你跟廖書記溝通一下，看是不是派警車開道。」王清華忽然又開始說起接待的事情了。
原子同就只好接了話道：「王書記，你看警車開道的事兒，是不是暫時不要搞了，乾脆搞個界迎算了。你知道劉寶山同志現在還沒有進常委，破格了恐怕會讓別人說閒話。劉寶山同志也會不高興的。」
王清華本也不想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多糾纏。劉寶山沒有進常委的原因很多，但並不代表劉寶山不願意進常委，不願意享受省委常委的待遇。一個領導和一個領導的風格不同，誰也說不清楚，就是問到廖天明頭上，廖天明也未必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樣吧，你還是請示一下廖書記吧。」王清華接著叮嚀了一句，後面的話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給下面人解釋的那麼清楚的。下面人知道該怎麼辦。就是王清華不說，原子同也未必不去請示廖天明。
又坐了一會，原子同總覺得尷尬，就起身道：「王書記，那我及不打擾了。」說著要走。王清華沒有再挽留，起身跟原子同握了握手說了兩句「原秘書長不錯」的話。原子同的臉上的皺紋終於伸展開了。
不想原子同前腳剛出門，電話鈴就又響了起來。王清華過去提起電話喂了一聲，裡面就傳來了權大公子權經緯的聲音。
「王老弟，最近還好吧。咱們可是好久沒有見面了啊。上次說給你送一輛車，你也不接受。老弟你是清廉啊。」權經緯說話從來都不知道客氣。可能他覺得下面市裡的頭頭腦腦見了他才應該謙虛才對。
對於這個權經緯，王清華是不想過分得罪的，不管權紅河是什麼想法，權經緯能在河西省如此肆無忌憚的橫行霸道，不能不說是得到他老子的默許的。
「權兄抬舉了。」王清華客氣了一句道：「不是我不想接受你的一番美意，實在是我不敢越制啊。還請老兄你見諒一二。還是等那天萬市長也坐上了奧迪，我再接受老兄的美意也不遲嘛。」王清華的話說的還算客氣。並沒有和權經緯發生正面的衝擊。事實上，每次跟權經緯談話，王清華始終保持不偏不倚的態度，盡量做到不得罪這位太子爺。但也絕不會去奉承、巴結。
權經緯神秘地笑了笑道：「王老弟，我不妨就給你直說了吧，今後咱們這位萬市長坐什麼樣的車，跟你老弟都沒有什麼關係了啊。」
權經緯說的還算含蓄，不過在官場上已經算是說的非常明白了。不用猜測，沒有左右搖擺，只是稍微在用詞上稍微拐了個彎，沒有說的那麼直白罷了。
王清華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權經緯接著道：「還是我上次說的事兒，沂南新區開發，我打算競標，希望王書記能高抬貴手。放老兄一馬。當然了，老兄也絕不會虧待你的。」權經緯說完哈哈笑了幾聲，笑的似乎包含了某種讓人難以揣摩的意思。
王清華不想去管權經緯到底是在笑什麼，不過也隱隱約約能體會到，權經緯這是在跟自己交代某種承諾，就越發變得謹慎了道：「權兄，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市政府那邊還有許林海副市長，沂南市市長程方同志的建議，我們也不能不考慮，還有沂南新區開發的負責人。我們都必須通盤考慮進去。當然了，在保證公平、公正的前提下，我會考慮的。」
王清華的話說的極其含糊，特別是最後一句話，幾乎是沒有什麼意義，也不知道是在說公平、公正，還是在考慮權經緯的問題。當然，權經緯聽了，肯定會人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想。這也正是王清華想要達到的目的。
掛斷權經緯的電話，王清華坐在沙發裡就開始考慮一些事情了。鈔爽給王清華倒了一杯茶，輕輕地放在茶几上，把電視聲音調的很低，坐在那裡看肥皂劇去了。
權經緯剛才的話是不難理解的，萬重山要麼被調走，要麼下馬，估計是調走的可能性比較大。這段時間的謠言已經傳了很長時間了。謠言大多數來自小道消息。而小道消息，在一個時期後就有可能變成現實。現在的官場，誰不相信小道消息，誰就是不相信事實。那麼萬重山肯定是要被調走了。
而廖天明可能也要動一動。這兩個人一旦動起來，y市市委書記的位置就等於是空了下來。自己如果不主動爭取這個位置，就等於拱手把機會讓給了別人。
王清華雖然一向不太喜歡跑官、要官，這一套把戲，可世事如此。你不跑不要就等於放棄了機會，說不定會把煮熟的鴨子放飛了。這也是王清華一直不願意得罪這位太子爺的原因。權紅河雖說是省長，主抓的是經濟工作，可也是省委副書記，在省委常委上說話的份量還是非常重的，如果權紅河能替自己說上一句話，那自己這個副書記的副字要摘掉就會變成一件極容易的事情。
然而，權經緯要承攬沂南新區開發工程，王清華心裡還是老大的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