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是非（4）
一千一百萬元，占x市年財政總收入的百分之二不到。按道理來說，對於x市這樣一個大市而言並不算是一個大數目。然而市裡每年的財政預算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給各單位以及縣裡面分配完之後，幾乎也就所剩無幾了，再加上市裡一些突然事件，額外開支，上級檢查難以預算的開支，這樣下來，一年到頭只要不赤字就已經是燒高香了。馬上出現一千一百萬元這樣的一個大窟窿，還真沒辦法補。
當然了，如果在這個時候能抓一個半個巨貪的話，補這麼一個窟窿就不在話下了。然而，x市現在這種一片混亂的局面，中央中紀委，省政法委、紀委、公安廳都駐紮在x市，蘭滄海絕對不會沒事找事，去抓什麼巨貪大惡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同志們，剛才蘭新天同志已經把問題給我們擺出來了。你們每人手裡也都有一份材料。大家都說說吧。這麼一大筆錢從哪兒出？」蘭滄海說完用目光在會場巡視了一邊，接著道，「不過我也把醜化說在前面。小王莊水庫潰壩的善後處理問題，今天這個會議必須拿出一個可行性方案。要不然咱們這個會就不用散了，什麼時候意見統一了，什麼時候散會。」
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蘭滄海今天的風格跟以往大不一樣了，一改過去老好人的姿態，一下子變得強硬了起來。半天沒有吭聲的閻紅學，聽蘭滄海這麼一說，馬上響應道：「我同意蘭書記的提議。」裘學敏往四周看了看也跟著道：「我也同意蘭書記的提議。」第一副書記和市長都帶了頭，其他常委當然也得跟著響應一下。這算是第一個意見已經統一了。
今天列席的還有財政局局長方圓，發改委主任劉天生。
蘭滄海就首先問方圓道：「方圓同志，你是咱們x市的財神爺，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吧。」
蘭滄海讓方圓首先發言，就是想讓方圓把x市的財政情況給大家做一個簡單的介紹，並沒有讓財政上出這部分錢的意思。方圓心中自然有數。
方圓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道：「到四月上旬，我市的財政總收入為二十五億四千六百三十二萬七千八百六十五元，比去年同期增長百分之市不到，但是由於要對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進行處理，雖然中央和省財政都給了大力的支援，今年的財政開支還是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也就是說，目前我市的財政情況處於赤字狀態。」
「大家都聽到了吧。」蘭滄海接過方圓的話道，「財政赤字。這就是我市目前的財政情況。看來想從財政上撥款是絕對不可能了。那麼怎麼辦呢？」蘭滄海說著看了一下全場的人。
就在這時，裘學敏的秘書小劉突然進來，對裘學敏耳語了兩句有出去了。裘學敏就看了一下蘭滄海，蘭滄海的講話馬上停了下來，將腦袋伸了過去。裘學敏對蘭滄海耳語幾句。蘭滄海就看了一下王清華道：「清華，日方投資商說馬上要見你，你去看一下吧。」
日方投資商為什麼突然要見自己呢？難道是地皮的事情又出了什麼岔子。這事已經談妥了，並無差錯，唯一麻煩的是那一片住宅區中，有幾戶老人，聽說是日本人來搞開發，死活不同意拆遷。王清華已經做了幾次工作，說的也差不多了。
王清華邊想邊往外走。剛出門就碰到了燕妮。
「日方商人騰山一郎現在就在你辦公室，他說想要見你。我說你正在開會不好打擾，他卻堅持一定要見。我只好讓劉秘書進去給叫你……」燕妮走著把情況給王清華簡單說明了一下。
辦公室騰山一郎正襟危坐在那裡，見王清華進來，想要鞠躬，馬上想起王清華上次給自己說的話，急忙伸手迎了過來。王清華也伸出手和騰山一郎握在了一起。
「騰山先生，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了。」王清華坐下來，給燕妮示意了一下，讓燕妮倒水，「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只要在我們的職責範圍，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給你們解決。」
這時燕妮的水也端了過來。騰山一郎站起來接過水杯，用生硬的漢語誇讚道：「王市長秘書可真是風華絕代啊。」燕妮臉上稍微紅了一下，客氣道：「騰山先生過獎了。」說著轉身出去了。
騰山一郎道：「王市長，我這次來不是遇到了麻煩，而是想給王市長商量另外一件事情。」
「你儘管說，中日睦鄰，雖有一些歷史問題，但是並不妨礙兩國人民的友好來往嗎。」王清華笑了笑說道。
騰山一郎沉默了一會，好像還不太自信道：「如果你們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過。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個人對貴國的友好，以及對你的尊敬，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騰山一郎說著將水杯在手中來回翻了幾次，表現的有些不安，一直用渴望的目光看著王清華。
王清華也不知道這個騰山一郎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侷促了，就笑道：「騰山先生，你有什麼就儘管說出來吧。無論是什麼你有要求，說出來，起碼能說明你對我的信任。」
騰山一郎這才道：「事情是這樣的，我聽說貴市有一個水庫潰壩了，造成很大的損害，農民的麥田都被沖毀了，很多房屋也被沖毀了。我跟爸爸商量了一下，我們想……給你們捐款。我知道，我們這樣做可能會影響到你們的正常的工作，但是這只是我們的一片心意。我們這樣做並不代表對二戰的道歉。我們知道，那場戰爭給貴國帶來的傷害，根本不是用金錢可以彌補的，更不是可以用道歉就能解決問題的。我們應該深刻的反思，但是我們只是一個普通的公民……王市長……你是知道的。」
騰山一郎磕磕絆絆地用漢語給王清華表述完後，就急切地看著王清華，等待王清華答覆。
王清華沉默了一會，覺得這種事情雖然是好事，但同時也很容易引起民眾敏感的神經，弄不好會弄巧成拙，想了想道：「這樣吧。現在市委正在召開常委會研究這件事情，你先回去。我把你的意願給跟領導們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覆，你看怎麼樣？」
見王清華並沒有一口拒絕，而是有緩和的餘地，騰山一郎馬上站起來一臉激動道：「太感謝你了。我們一定按照你們的要求去做，絕對不給你們添任何麻煩。」
騰山一郎這種做法，不能不說也有討好市政府，以期讓自己的投資項目進行的更加順利這樣的目的。但是面對目前x市的這種情況，各取所利，也不是不可行。
王清華把騰山一郎送到市委大門口，一個有著別樣風味的女孩子馬上出現在王清華的面前，一見王清華，馬上鞠了一個躬道：「您就是王市長吧，請多多關注！」
王清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愣了一下，看著身旁的騰山一郎。騰山一郎急忙訕笑道：「不好意思，王市長，忘了給你介紹了。這是我的妹妹騰山惠子。聽我x市有一位很年輕很魄力的副市長，一定要過來見見你。我害怕打擾你的工作，就讓他在下面等著，沒讓他上去。真是對不起。」
王清華笑了笑伸出手道：「惠子小姐好。」
騰山惠子馬上反應過來，伸出手跟王清華的手握在了一起，看了一眼王清華，臉上紅紅的，急忙將頭低了下去。
王清華心中就有些納悶了，自己難道真的有種讓女孩子臉紅的魅力嗎？還是自己現在這個身份會讓女孩子臉紅？一時也沒有細想，跟騰山兄妹告別，轉身往樓回了市委大樓。
王清華離開的這個空檔，會議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顯然裘學敏將自己的解決方案提了出來，市工商聯想辦法解決一部分，發改委在省力爭取一部分資金，再讓財政局擠一部分資金。這樣三部分資金，基本可以把小王莊水庫潰壩的遺留問題解決了。
而關鳳鳴卻提出了不同意見：讓工商聯解決一部分資金不是問題，但裘學敏必須從市政基金中挪出一部來。發改委可以到省裡爭取，但不同意財政上出這部分錢。理由就是財政緊張，如果硬要給財政局攤牌，難保財政局不從解決小王莊問題的專項資金中擠錢。
財政局局長方圓就在做那裡，關鳳鳴也不避諱。本來這也是實際問題。
而裘學敏的意見是堅決不同意動用市長基金。裘學敏說，市長基金是用來應對突發事件的，堅決不能動。關馮敏就冷笑了兩聲道：「既然是應對突發事件的，小王莊事件算不算突然事件，既然算那就應該動。」
兩個人雖然都是心平氣和地在談論這個問題，但明顯已經有些面紅耳赤了。蘭滄海這個曾經的和事佬，現在也不能再充當和事佬的角色了。因為一旦和事，就必然讓雙方都不受損傷。如果雙方都不受損傷，問題就得不到解決了。過去的事情，一般都是可這樣，也可那樣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拿出一千一一百萬來解決問題。
王清華進來，對蘭滄海耳語兩句，將騰山一郎的意思簡單給蘭滄海說了一下。蘭滄海眉宇間的疙瘩馬上舒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