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突變（7）
從二位老人的話中，王清華也大致聽出了個所以然了。按照兩位老人的意思，王清華的父親，也就是王紅旗，並非是王海山的親生兒子，而是他龍騰躍的孩子，不應該姓王，而應該姓龍，叫龍紅旗才對。
王清華從來沒有聽父母和爺爺奶奶說起這件事情，所以對此也是一無所知。然而這對王清華而言，產生的無疑也是一種巨大的震驚。如果程艷嬌的爺爺，也就是龍騰躍所說的是真的，那麼自己應該就是龍騰躍的親孫子了，那麼程艷嬌就是自己的表妹了。
想到這裡，王清華頓時也明白程艷嬌為什麼剛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了。這件本來跟程艷嬌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卻因為自己而使得程艷嬌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受害者。
老太太說完之後，龍騰躍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對程艷嬌和王清華道：「你們兩個記住，這件事情不准對任何人提起。另外清華，雖然我失去了一個兒子，但也不想打攪你們的家庭。王海山同志這些年帶著你父親也挺不容易的。如果我這個親生父親就這樣奪走他的孩子，他肯定會不甘心。」
龍騰躍說著低頭又沉默了一會，才似喃喃自語道：「再則，你爸爸願不願意認我這個父親，還很難說。我又何必自找沒趣呢？讓外界知道，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老太太一下子從椅子裡站起來道：「我們自己的兒子，他憑什麼不認我們？」
龍騰躍大聲道：「我的兒子我清楚！」
「你連見都沒有見過，你怎麼能說你清楚呢？」老太太好像認定了非要找回這個失去的兒子一樣，「過去我說讓你找找看，你說不好找，派人找，傳出去影響也不好。可現在你的孫子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為什麼不敢去認？你有什麼好怕的？法律無外乎人情，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可關鍵的問題是，我現在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是一名國家幹部，是一名國家高級幹部。即便是我並沒有強行要回自己兒子的意思，可別人會怎麼看？別人會說我龍騰躍奪去了人家養了幾十年的兒子。這合法嗎？合情嗎？合理嗎？」
從龍騰躍的眉宇間能看出來，龍騰躍也非常矛盾和痛苦。龍騰躍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在中央某部委工作，並非現在這個妻子所生。二女兒也就是程艷嬌的母親是國家的一名高級軍事人才，三女兒嫁給了羅榮天，是國家接待處的工作人員。唯一的兒子，是龍騰躍跟現在這個妻子在上山下鄉的年月裡，在鳳城偷偷生下的。比程艷嬌的母親大兩歲，也就是王清華的父親。生下之後又不敢養，就在一天早上偷偷放在了一直沒有孩子的革委會主任王海山的家門口。
當然龍騰躍知道王海山夫婦二人都是好人。王海山雖然有些粗枝大葉，在那種年月裡也有些頭腦發熱，但從本質來講，王海山是善良的。善良的原因是王海山雖然每天大呼小叫地跟著浪潮鬧革命搞造反，卻從來沒有因此傷害過一個人。
他把孩子放在王海山家門口後就跟妻子沈非之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直到王海山欣喜若狂地將孩子抱回家後，才跟沈非之摸著眼淚離開了。
龍騰躍現在這個妻子原名沈洪斌，一個非常男性化的名字，是一個知名作家，筆名叫沈非之，專門搞雜文專欄，雖是女性，卻一直被人尊稱為沈先生。龍騰躍原來的妻子叫曲晶，沒有什麼文化，上山下鄉的時候去了大新疆，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死在了大新疆。對於前妻的死，龍騰躍一直感到十分內疚，所以給大女兒改名曲懷晶，所以龍騰躍大女兒的並不隨龍騰躍的姓。
對於龍騰躍的這些做法，現在的老伴沈非之從來沒有干預過，也沒有因此跟龍騰躍吵鬧過。這也是龍騰躍一直非常尊重沈非之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這是許多女性做不到的。
「我並沒有想要從王海山的身邊將我們的孩子奪回來。我們的孩子也已經四十多歲了，即便是我們要把他奪回來也絕對不可能了。我只是想見見我的兒子，我的骨肉，難道這有什麼錯嗎？哪怕就是他不叫我一聲媽，我也心甘情願。我這樣做難道有什麼錯嗎？」沈非之的聲音變得顫慄起來。因為身份的原因，她不可能像一般女人那樣破口叫喊。
龍騰躍再一次沉默了，他知道，作為一個母親，妻子的要求並不算過分。而他所顧及的事情要比沈非之想像的要複雜的多。
「老婆子，」龍騰躍耐下心來，在沈非之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儘管你說的也非常有道理，但是……我還想給你講一講。你知道我們許多國家領導人，在戰爭年代遺失的孩子，戰爭勝利後，為什麼不重新找回來嗎？那些孩子並不是已經死了，或者找不回來了，而是考慮到這種將孩子找回來後問題的複雜性。你不在其位，不知道其中的難處。有些事情，一旦牽扯到政治問題，就會變得非常複雜，更何況我現在這個身份的特殊性。即便是我退下來，也會有很多說法。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然而這一切對於現在的王清華而言，無疑是天下掉下來一個大餡餅。上一輩的問題，甚至上上一輩的問題，屬於歷史遺留問題，自己無法解決，也不願意參與。但是借助龍騰躍的身份，對自己今後的工作肯定是非常有利的。
「龍……爺爺……」王清華現在幾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面前這位政治人物了。按照程艷嬌和老人家的意思，自己跟程艷嬌一樣，也稱呼他為爺爺，但是自己明明又是人家的親孫子，可人家好像又不想認自己這個親孫子，如果自己再叫人家爺爺，未免有種硬往上貼的嫌疑。
「你就叫我爺爺吧。」龍騰躍能看出來王清華非常為難。
「哦，」王清華想了想道：「爺爺，你們老一輩的事情，我本來不便參與，但是既然你們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就提點建議，如果你們覺得合適，就採納，如果覺得不合適，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王清華的意思很明白。老子姓了二十多年王了，哪怕就是王八蛋的王也已經二十多年了，讓老子改姓，心裡終究很彆扭。不過作為我的爺爺，你如果想幫我的話，可以，不想幫也就算了。當然你幫我也並不是完全幫我，說白了還是你這位中央高級的不能再高級的領導的職責所在。
「你說吧。」龍騰躍看了一下老婆子，笑了笑道，「其實你才是最有發言權的嗎。有什麼想法不如直接說出來。」
沈非之也對王清華點了點頭道：「孩子，你說吧。說什麼都不要緊。」沈非之當然希望王清華能提出一個讓自己認兒子的建議。
「我說出來你們千萬不要說我出的是餿主意。」根據以往的經驗，王清華先給二老打了一次預防針。
「哈哈……」龍騰躍大笑了起來道：「你是一個堂堂副市長，出的主意怎麼會是餿主意呢？你說吧，我正好愛吃臭豆腐，不怕你的注意餿！」龍騰躍顯示出一個政治風雲人物的魄力。
「孩子，你就儘管說吧。」沈非之也是非常和善說道。
「咳——」王清華清了清嗓門道，「你們兩個爭來爭去，其實出發點還是相同的，也就是說你們兩個本身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都不否認我爸爸就是你們的兒子。只是爺爺考慮問題比較全面，知道問題的複雜性，更多地是在考慮政治影響問題；而奶奶考慮更多的是親情問題。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王清華說完看了一下二老的臉色。
龍騰躍和沈非之同時點了點頭，他們想不到王清華一出口就點到了問題的要害所在，不由透過來幾分讚許的目光。
「繼續說！」龍騰躍鼓勵道。
「照我看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這個問題也並非完全不能解決。」王清華見得到了兩位老人的讚許，膽子自然就放開了，「我覺得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很簡單，只是怕二老感情上不好接受。」
「你就大膽地說吧，只要能跟你爸爸相見，沒有什麼我不能接受的。」沈非之迫不及待道。
「我看……不如你們認我父親當你們的乾兒子，這樣以來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奶奶可以名正言順的看兒子了，爺爺也不怕什麼政治影響了。國家也沒有明文規定，國家幹部不能認乾兒子，這一碼事。再則，我爸爸今年都四十多歲了，別人也不會懷疑你有什麼政治目的。你就說是以前的一個朋友的兒子，自己喜歡就隨口認下來了。就這麼叫了起來，當真不當真的，誰也不會真去追究。你看怎麼樣？當然，你給我爸爸講的時候可以把情況講明。再說了……」王清華後面的話幾乎是在糊弄開了，「我爺爺就是再糊塗也不會傻到不願意攀你這個高枝。天下誰不希望自己兒子好呢？」
「我同意清華的這個說法。」
王清華後面說的話，沈非之幾乎沒有聽清楚，就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下來。
「老頭子，你看怎麼樣？我覺得清華的想法還是可行的。即便是他爸爸和他爺爺不願意認我們，起碼我們多了一個親孫子，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得，王清華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這個辦法如果要是行不通，我那老爸不認你們兩個的話，你這個親孫子肯定是認不成的。我可不願意落一個賣父求榮的千古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