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風停（2）
意外的事情，總是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突然之間就擺在了你的眼前，讓你措手不及。
那個下午王清華和程艷嬌在街上隨便溜躂著，直到王清華回到市委，程艷嬌才獨自一個人搭車回開源路了。
不想第二天中午x市的案子就有了結論。儘管這個結論並非是法院最終判決的結果，但是這種風聲一旦被人放出來，就有其非常可靠的依據，絕不會是空穴來風。而且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小道消息一般要比正道上的消息，不僅來的更快，而且更加準確。
王清華回到市委自己的臨時住處，將自己的行李簡單收拾了一下。雖然程艷嬌十分溫存地陪了一個下午，但是一旦一個人的時候，還是能感到心裡空空的，就好像一下子掉了魂兒似得。怨不得退下來的幹部都容易抑鬱。自己在副市長的位置上呆了還沒有多長時間，馬上下來都有點受不了，何況那些在領導崗位上干了半輩子的幹部呢。
渾渾噩噩，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王清華才迷迷糊糊睡著。醒來後，太陽就曬到屁股了，揉揉了惺忪的眼睛，準備洗漱吃飯。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這會是誰呢？王清華慢騰騰地將衣服套在身上。
「誰啊？這一大早的。」
「一大早？」外面的人口氣很著急，「你是不是糊塗了。都十二點多了，你還早上啊。快點開門，重大新聞。」
王清華拉開門，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是老胡，老胡今天穿的很精神，好像是經過特意打扮的結果。
「哦，胡科長啊。什麼重大新聞啊？你這一驚一乍的。」王清華說著伸手在臉上使勁搓了搓，以便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什麼重大新聞？虧你還在調查組工作？這麼大的事兒，你竟然不知道。小王莊水庫潰壩的案子和重型機械廠的案子定下來了。你不知道？」老胡用狐疑的眼睛瞪著王清華。
「不可能的事兒。你聽誰說的啊。昨天我還跟羅委員商量的事兒，今天怎麼可能就定下來呢？你這不是胡扯嗎？」王清華對老胡的說辭根本就不相信。不過說完之後，王清華馬上將昨天羅榮天給自己說的話，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很快也是一片狐疑。
如果案子沒有結論，羅榮天為什麼那麼著急給自己安排去處呢。而且是光從名字上聽就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溝水鎮。
「這個消息你從哪兒得來的？」王清華將老胡讓進屋內，沙發上已經擺滿了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只好重新騰出一個地方，讓老胡坐下。
「我的大市長，你還問還從哪兒聽說的呢。現在整個機關都傳遍了，還能有假？小王莊水庫潰壩的由省檢察院對劉紅等一干人提起公訴。原副市長陳雲生、原工礦辦主任尉方齋、原清水鎮黨委書記馮龍，都在起訴之列。以瀆職和大量不明財產來源兩項罪同時對劉紅起訴。陳雲生、尉方齋都是玩忽職守罪。馮龍只是做做樣子，依然維持原判決，不過也要走過程，重新審理。重型機械廠地皮的問題，中紀委已經移交市檢察院全權處理。據說，可能上面的意見是不了了之的意思。不過上面也沒有明確的指示。至於到底調查不調查，還不好說。」
「胡扯！」王清華霍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裡端的刷牙水也隨著身體的劇烈都懂，翻了一地，索性崩地一聲放在桌子上，「劉紅那是大量財產來源不明嗎？如果劉紅沒有收受唐范海的賄賂，他怎麼可能讓唐范海把尾礦就近傾倒在小王莊水庫下游。這件事情不是已經說好了，要進行徹查嗎？羅榮天為什麼要反悔，這是誰的意思？是中央的意思，還是他羅榮天自己的意思？」
老胡看著王清華竟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說王清華同志，你現在發火還有什麼用？你現在已經不是副市長了，而是溝水鎮鎮長了。這麼大的案子，你一個鎮長，管得著嗎？」老胡好像在故意調侃王清華。
然而，對王清華工作調動的事情，也只是羅榮天昨天才給王清華提了提，還沒有具體落實下來，更別說行文了。老胡怎麼會知道呢？
難道自己這麼長時間，一直被人家蒙在鼓裡？如果羅榮天真是如此作弄自己，那也實在太可恨了。
「我工作調動是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這種問題雖然有些幼稚，但王清華還是有些好奇，「是不是整個機關都傳遍了，到我這兒已經是最後知道的了？」
「那倒不是。」老胡道，「這個是今天早上，我在機關大樓裡見到我那老同學的時候，他給我說的。另外，我退下來的事情，也基本定下來了，去河灣縣任縣委書記。很意外吧？」
老胡顯得很得意，有些意氣風發的味道。不過老胡的這種心態也不難理解，坐了這麼多年的機關，總算有個施展身手的機會了，能不高興嗎。不過老胡對自己這個縣委書記的來頭好像並非十分瞭解，大概以為是他的老同學張儉之在上面活動的結果。要不然，起碼應該對王清華有兩句感謝的話才對。
「哼，」王清華冷笑了一聲，「現在應該滿意了吧。總算不用在機關裡受罪了。」
「是啊，」老胡長歎了一聲：「在機關呆了這麼多年，都快把我憋屈死了。這個老同學，關鍵時候，還真能給咱辦點事。」
老同學？你那老同學是你不花錢就能給你辦事的主兒嗎？你也不用腦子想一想。你這個縣委書記是用老子的副市長換的。這些話王清華本來是應該給老胡說的，但是想了想，萬一自己說了，老胡不相信，反倒會說自己事情本來沒有他辦成，事情辦成了，反而跟他的老同學搶攻，就忍了沒說。
「這件事也是你老同學給你說的吧？」王清華故意問了一句。
「這回算是你說對了！」老胡笑著指了一下王清華，屁顛屁顛的樣子讓王清華不由感覺有些噁心。老胡以前不得志的時候不這樣啊，看來這人隨時隨地都會變的，沒有變是因為沒有遇上讓他值得變的事情。
「不過這事現在在省委還是議案，還沒有形成決定，還不能作數。我也就是給你說說。不過，估計也是**不離十的事情。」老胡說著給王清華讓了一根煙。王清華接過來看了一下牌子，竟然是玉溪。老胡以前可不抽這個牌子的煙。老**常頂多也就是抽個硬盒的雲煙，俗稱「紫雲」的那種，十塊錢一包，不算貴，但也不掉份兒，可以說跟老胡的身份還算相宜。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地來一盒玉溪。不過要當縣委書記了嘛，抽個玉溪，就是抽軟中華，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今後有什麼打算呢？」老胡給王清華點了煙，又自己點上，坐在那裡到有幾分縣委書記的樣子了，像是正在給一個年輕人指點人生路徑。
「能有什麼打算呢？」王清華苦笑了一下，「今後跟著你干唄。」溝水鎮是河灣縣下屬的一個鄉鎮。王清華是溝水鎮鎮長，老胡是河灣縣縣委書記，可不就是跟著老胡幹了嗎。
「你聽過一句話嗎，是這麼說的：吃好些，穿爛些，xx黨的事情看淡些。官場的事情訊息萬變，不是你我這樣的人所能左右的。大事情就留給那些大人物去做，你我都是小人物，幹不了那麼大的事情。無論是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還是重型機械廠地皮的問題，都是牽扯面太廣，影響很深的事情，你就不用操那份閒心了。你放心好了。到河灣縣上任之後，我就馬上給你活動一個副縣長，咱倆一起轟轟烈烈地在河灣幹一番事業。」
「那我就先謝謝胡大書記了。」
老胡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對於這樣的人，王清華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兩個人說著話，不覺已經兩點多鐘了。王清華還的確有些飢腸轆轆的感覺了，就對老胡調侃道：「胡大書記，向你請示個事情，我們是不是先去吃個飯再談？」
老胡抬手看了一下表，忙道：「光顧著說話了，到把你還沒有吃飯的事情給忘了。好吧，今天我請客，地方隨你挑。」
「你就得了吧。」王清華在老胡身上推了一把，「吃飯事小，回去給阿姨交差事大。我揮霍上你幾百塊，回家還不得跪一晚上搓衣板啊？」王清華說著沖老胡狡黠地笑了一下。
「那絕對不會。」老胡馬上自我辯解，「你姨就不是那樣的人。」
一句玩笑話。老胡的妻子還真的比較賢惠。老胡這些年一直不得志，再加上遭人排擠，生活也相對比較拮据，妻子卻從來沒有發過什麼牢騷，倒是每日三餐伺候的非常周到。
不想剛到市委大樓大廳下面，迎面就碰上了蘭滄海。蘭滄海也不知道是剛剛上班，還是從哪兒剛回來，身後也沒有帶秘書。一個人，腳步匆匆忙忙的。
「蘭……書記！」王清華打了聲招呼。老胡也跟著叫了一聲。
蘭滄海這才將頭抬起來，看見王清華就是一臉的驚訝：「我正找你，你這是去哪兒？」
王清華看了一下身邊的老胡，實話實說道：「不去哪兒，出去吃個飯。」
「吃飯？」蘭滄海抬手看了一下表，「現在都快兩點了，你怎麼才去吃飯啊。這樣，你趕緊去吃飯。吃完飯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有事情跟你說。」
蘭滄海說完，又匆匆忙忙往電梯口走去，走的時候眼睛忽悠在老胡的臉上瞟了一眼，似乎是在心裡猜測老胡的身份。老胡原本只是一個市政府辦公廳的副主任，而且是個閒人，蘭滄海是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