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蘭馮
藍華集團在修建市環城路的時候,為了打路基取土方便,曾和清水鎮黨委書記馮龍有過一段交情。不過也是權錢交易,廖總從公司賬上以購置辦公用品為名,給一個叫柴勝利的人的賬戶上劃了五萬元,馮書記借平整土地之名,讓最靠近x市的臨山村,把一個土嶺平整工程給藍華集團干了,工錢是一萬五千元。當然廖總很聰明,收到工程款後,馬上又劃到柴勝利的賬戶上。
那個柴勝利其實只是個虛名,壓根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上。只是馮書記為了個人方便在銀行開的一個賬戶。
馮書記的手續很全,包括柴勝利的戶口本、身份證、房產證、土地使用證等等,該有的都有。像柴勝利這樣的人當然還應該有個老婆才算完整,要不然那麼多的財產娶不到老婆就容易讓人產生懷疑。所以馮書記不失時機地給柴勝利「娶」了一個老婆,是山裡的姑娘,取名劉月娘。老婆笑的前仰後合說現在哪兒有叫這個名字的。馮書記說,沒有人叫才顯得像山裡姑娘,才顯得土。
年齡比柴勝利小十四歲,這是考慮柴勝利暴發戶的身份。暴發戶愛娶小媳婦,路人皆知。馮書記老婆質問馮書記,你是不是也打算取個小媳婦。其實當時馮書記已經有個小媳婦了,只是大家習慣叫小蜜。馮書記也藏的很隱蔽,老婆從來不知道。即便如此,老婆一問,馮書記還是不由自主地臉上燒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被自己用「都一大把年紀了哪兒有那心思,就是有那心思也沒那精力」掩飾過去了。
當時馮書記還不算老,四十剛出頭,正是男人的虎狼之年。只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時間長了,總會給女人造成很多錯覺,特別是那方面。四十多歲的人,結婚少說也有十年了,對身邊的人興味索然,再正常不過了。更何況男人是很即興的,喜歡了一天兩三次都覺得少,不喜歡了一個月一次都嫌麻煩。當然不能說麻煩,只能說很累,恐怕力不從心。久而久之,女人就會以為男人真的力不從心了。女人很體貼,只能自己忍著,咬咬被角也就過去了。
當然什麼事都不那麼絕對,有些女人咬被角根本無濟於事,只能求助於男人的手。這種情況下,害羞顯得很多餘,也很無聊,生理需要,誰都會有,更何況還是自己男人。男人的手指很粗,很長,跟那東西區別不是很大,應急時可以湊合。馮書記老婆就是這種人,而且很強烈,很瘋狂,即便是用手,而且還要自己動手推拉,也會咬住被角悶吼幾聲。要不是害怕驚動隔壁的兒子睡覺,肯定要瘋叫,瘋叫才夠味,才痛快,才淋漓盡致,才會有山崩地裂、天塌地陷的感覺。
照片是用電腦合成的,漂亮,驚艷,不像山裡姑娘,馮書記老婆這樣說。馮書記說,人家不會是進城的打工妹啊。馮書記老婆說,進城打工妹哪兒有捯飭的這麼漂亮的?馮書記說老婆自己也是農村人卻對農村人有偏見,有歧視農民的嫌疑。老婆就不好說什麼了。其實那張照片,馮書記叫人合成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加了一些小蜜的成分在裡面。
這有點像意淫,意淫也沒關係,只要自己覺得痛快就行。
馮書記老婆之所以能保持沉默,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用劉月娘開的賬戶歸她自己保管。這也就是,她可以用劉月娘的賬戶收錢,而且收了錢之後,自己可以自由支配。馮書記的老婆高興的幾乎樂開了花,哪兒還管那麼多。
女人沒有男人滋潤了,對錢就看的重了。
馮書記從中牟利六萬五千元,藍華集團至少節約了近百萬打路基運土成本,臨山村也以比以前預期降低了近一萬元的工錢完成了土地平整工程。這不是雙贏,而是三贏。三贏的結果就是誰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安枕自己所得利益,誰都在偷著樂。不用怕哪一方找麻煩,不用怕紀檢委,不用怕農民上訪。因為這件事跟農民沒什麼關係,農民還應該感謝馮書記,是馮書記為了臨山村找了一個好工程隊,給臨山村平整了山地,開墾了新田。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馮書記也從中撈到了不小的政績,市委市政府特別給了嘉獎,那個土地平整功臣也被市委市政府稱為民心工程,並向全市山區推廣清水經驗。馮書記當了一回正面典型,四處演講。當然演講的時候沒忘記保持低調,沒有忘記在每次演講前加上一句「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下」這樣的詞語。
這就是一個好的開頭,一個好的兆頭,說明只要再通通關係,陞遷不會很遠。因為政績在那裡擺著呢。別人提拔你,也不怕有人說閒話,也有理由。
馮書記的興頭還沒過,蘭鎮長就來了。以前的鎮長調到別的鄉鎮當鎮長去了,算是平調。馮書記沒往心裡去。
蘭鎮長剛來的時候,馮書記也沒往心裡去,就跟見到王清華一樣,不鹹不淡地打了個招呼。因為在清水鎮他才是老大,只有他說了才能算。鎮長算什麼?鎮長難道還能不聽黨委的指揮?瞎扯!馮書記不會把鎮長放在眼裡。
如果不是蘭鎮長橫插一槓,馮書記的調令可能馬上就要下來了。可偏偏蘭鎮長就橫插了一槓,而且那一槓子正好插在馮書記的心窩子上,插的馮書記痛不欲生,插的馮書記幾乎要和蘭鎮長拚命。
事情是這樣的。
那是蘭鎮長跟黃書記換完辦公室的第二天。蘭鎮長正在辦公室佈置一些裝飾。忽然有人敲門。蘭鎮長想也沒想就把門拉開了。進來的是位年過七旬的老人。老人進來後,看了一眼蘭鎮長又轉身欲走。
「你有什麼事兒嗎?」蘭鎮長心情很好,很隨便地問了一句。
「沒、沒、沒……沒事,我……找黃書記。」老人說話畏畏縮縮、結結巴巴的。
哦,是找黃書記的,走錯門了。以後估計還有一段時間麻煩。不過總比住在馮老頭隔壁強。蘭鎮長很開心,沒當回事。
那天如果不是黃書記正好過來取自己牆上的一副字畫,這件事情也就這樣過去了。可偏偏黃書記來了。那老頭也正好認識黃書記。
那老頭一見黃書記哽咽了一聲就跪下了,哼唧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這太突然了。蘭鎮長驚呆了。一個老人就這樣給一個鄉鎮紀委書記跪下了,要是見到黨委書記、市委書記,那得怎麼樣呢?
黃書記急忙把老人扶起來。
「這是怎麼了?」蘭鎮長問。
「沒什麼。可能是年輕人虐待老人,到這兒告狀的。」黃書記明顯是在敷衍、是在掩飾什麼。
「不對啊,黃書記,虐待老人的事兒也歸你紀檢書記管?」蘭鎮長一下就看出了破綻。
「不是……這不是我包的那片上的嗎?」黃書記被拆穿後,臉一下子紅了,只好重新解釋。
「哦,這樣啊。那先讓人進來吧。這在樓道裡算怎麼回事啊。要是讓別人看見還以為真有什麼天大的冤情呢,影響也不好。」蘭鎮長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極平常的常規話。
「我確實有天大的冤情……哇……」
老頭哭了,哭的老淚縱橫、哭的悲聲淒淒,哭的蘭鎮長不忍再看下去了。
「你有什麼冤情?給我說說。」蘭鎮長初入官場,不懂得合理避禍,扶了一把老人道。一般這種事情能躲就躲,能推就推,蘭鎮長倒好,往自己身上攔。
「沒什麼,就是年輕人虐待老人,老人受了點委屈。蘭鎮長你別往心裡去。你還有那麼多正事要處理,這點小事我能處理。」黃書記還在打圓場,好像不想讓蘭鎮長知道什麼。
「說吧,沒事。我今天正好也沒什麼事。也正好瞭解一下民情。」蘭鎮長拿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神。
黃書記還要說什麼,被蘭鎮長阻止了,轉身匆匆離去。
原來臨山村新開的那個嶺根本不適合平整開田。那個嶺子是嶺上幾十畝農田的避水嶺,和蓄水池。因為有了那個嶺,那幾十畝地就成了水澆地;因為有了那個嶺,那幾十畝地才能年年豐收。
一旦平整那個嶺,每年七八月山上大水下來,就會直接衝進嶺下田地,沖毀莊家。而那幾十畝地,有十幾畝是老人家的責任田,是老人的全部家底。今年正好雨水充沛,山上發水不斷。老人發動全家堵了幾次,無奈水勢兇猛,均已失敗告終,眼看著就要收穫的莊家就這樣白白被大水沖走,心中翻江倒海、萬念俱灰。
無奈之下,老人找村委會理論,村委主任卻用大話壓老人,說:「平嶺造田是國家政策(這個政策也不知道出於中央幾號文件),是給臨山村做貢獻,沖了你十幾畝地,也給臨山村造了幾十畝地。你不能只顧個人私立,不顧集體利益。」一通大話說的老人啞口無言,可自家的地明明被大水沖了,這筆帳找誰算呢?
事實上就是新開的那幾十畝地,村裡也沒有人願意要,被村委主任逼的沒辦法了,只好隨便撒些種子,也沒指望能收穫。
蘭鎮長聽完,一怒之下,連夜起草一份匯報材料,上報市委市政府,題目是《關於清水鎮臨山村不顧實際情況平嶺造田失誤的情況匯報》。用詞很尖銳,矛頭直指馮書記。
材料報上去後,雖然如泥牛入海,再無音訊,但馮書記的調令也從此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