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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風月下江南 第十三章 十二樂坊 文 / 空空道人

    第十三章十二樂坊

    「原來賈寶玉打的是這個主意…」王燃調兵湖州的消息第一時間便傳到了盜帥劉香所在,海盜巢穴裡響起女海盜冷冷的聲音:「『空即是色』,看來就是想用湖州的兵馬填補自己的寧波空城…」

    「這小子腦筋轉得倒快,」海盜甲說道:「這樣一來,既不墮了他的威名,還能填補上自己的東、西兩牆…」

    「可惜他想不到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視當中,」海盜乙得意地說道:「湖州的兵馬到寧波需要六天,我們只需要三天…」

    海盜乙轉臉看向女海盜:「香帥,我們還等嗎?那賈寶玉富得流油,聽說那裡的難民都快四菜一湯了…再等下去,我們的銀子可都被這幫難民給吃到肚子裡了…」

    女海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一起去見識見識這位把我們海盜當成文盲的傢伙吧…」

    「我看你比海盜還文盲,」林如海的書房內,林黛玉看著王燃寫的「第一屆海軍發展戰略研討會」幾個字輕歎道:「這是什麼字體?個個缺筆少畫…也不知道寶姐姐是怎麼教你的…難不成失憶了,連寫字也忘了?」

    第一屆海軍發展戰略研討會的籌備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苦練了一陣書法自覺頗有小成的王燃主動承攬了撰寫橫幅的工作,現在看來,距離組織的要求還相差甚遠。

    不過被一個明顯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女孩如此批評也頗讓王燃有些掛不住,他腆著臉強辯道:「海盜肯定比我文盲,他們連這種缺筆少畫的字也寫不出來…」

    「誰說的?」女孩笑著反駁道:「那個盜帥寫的字就很好,正宗的小楷,筆跡端莊…比你強多了…」這幾天寧波府風平浪靜,湖州的援軍也再有兩天就能趕到,女孩的心情也彷彿開朗了許多。

    「那盜帥肯定是請了槍手,你要不相信,等他來了,我當面問他…」王燃看著女孩高興,也感到很快樂,也許這就是美女的魅力所在。

    女孩微微一怔,積壓的心事又回到心頭,不覺微微一歎:「他要是真來了,哪還有機會問他這件事…」

    「怎麼沒有?把他抓住了直接問!」王燃做了五花大綁再加上一個嚴刑拷打的動作:「不說就打,打到他招為止…」

    女孩不覺一笑:「二哥哥,你是想屈打成招嗎?」

    「對付這種人當然得打,」王燃說道:「我天天給他整個四菜一湯,他能說實話嗎?」

    「如果真能把他抓住,我一定會親手給他準備四菜一湯,」女孩喃喃地說道:「謝謝他解開我的心結…」

    「什麼意思?」王燃被女孩說的一頭霧水:「要是那樣,打的賭你可就輸了…還要謝他?」

    女孩俏臉一紅,嗔看了王燃一眼,輕輕說道:「其實我也不想著能抓住盜帥,只要他不來寧波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盜帥不來,我的空城計擺給誰看?」王燃帶著一臉欠揍的笑容,抬起頭向天花板喊道:「盜帥,你什麼時候才來啊…你讓我等得好辛苦啊…」

    王燃的呼喊沒有白費,他的話音剛落,一個衙役衝進府衙,用比王燃大的多的聲音喊道:「盜帥、盜帥來了…」

    女孩含羞的笑容一下被俏白代替。

    「哈哈哈,他們終於來了,」站在府衙門外,看著寧波東面升起的狼煙,王燃仰天大笑:「我精心準備的空城計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寧波府眾官員個個臉色發白,均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瞧著王燃…誰心裡都清楚,盜帥既然卡在這個時候來,分明是對寧波府的情報極其瞭解,豈會再上你空城之當?!

    「賈大人,不要再胡鬧了!」林如海顫抖著聲音向王燃說道,然後面向其餘官員高聲道:「諸位大人不要驚慌,海盜離此地尚有一段距離,我會安排城內的剩餘兵丁護送尚書大人及各位突出重圍…」

    「爹,您呢?」站在王燃身邊的林黛玉一下就聽出林如海話的意思。

    「我?」林如海慘然一笑:「我身為一府之首,自然不能擅離職守…」

    說著林如海轉向王燃,喊著名字而不是稱呼官職:「寶玉啊,帶著黛玉走吧…孩子,你可要記著這次教訓啊…」

    看著林黛玉含著淚就要撲上去,王燃一把拉過女孩,掐斷了即將上演的苦情重戲:「什麼就要我記住教訓?你們這是幹什麼?不就是海盜要來了嗎?對此我早有預見也早有安排…只要我的空城計一擺,管保一切搞定!」

    「不要再逞強了,二哥哥,你快走吧…再晚可就來不及了…」林黛玉雖然沒有撲到林如海懷裡,卻也哭著拉住了王燃的衣袖。

    「孩子,你…你這又是何苦!」父女連心,林如海倒也猜出了女兒的幾分心思。

    「這一切都怪我,是我的八字與二哥哥相剋所以二哥哥一到寧波就被亂了心智,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女孩邊哭邊說道:「我留下來陪著爹,只要我不在他身邊,就沒人再克他了…」

    女孩哭著轉向王燃:「二哥哥,我本來還想著爭一爭…可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能改變的…二哥哥,你快走吧…你一定可以逃到這一劫的…」

    王燃終於明白了女孩所說「心結」的含義,就是賈敬所斷她與賈寶玉八字不合之事。她所謂的要「爭一爭」和「謝謝盜帥」,恐怕就是想著如果能躲過盜帥來犯一事,就可以說明她並不會剋死賈寶玉,反過來,如果躲不過,則說明她與賈寶玉確實相剋。

    「好吧,反正你娘已經走了,我們父女兩人一起去找她吧…」林如海擦了擦眼角,把女孩從王燃身旁拉了過來,女孩明顯有些依戀王燃,眼淚模糊的頻頻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看得王燃也是有些心酸。

    林如海轉身向各位官員拱了拱手:「各位就此別過,大家各安天命吧…」

    「大人!」各官員紛紛叫道,一派妻離子散的模樣。

    「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就各安天命?」王燃再也忍不住,在眾官員的怒視中不知死活地叫道:「現在都必須聽我的命令,下面按預定程序啟動空城計!通知下去,打開大門…」

    「寶玉!」林如海痛心地叫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胡鬧!要不是你一意孤行、剛愎自用…豈會到如此地步!」

    說著林如海轉身叫道:「雨村先生,一切就拜託你了,一定要把他帶出去!」

    可惜林如海喊了好幾聲,也沒見賈雨村站出來,一臉決絕地配合林如海上演「托孤」之戲,倒是有個小廝在一旁怯生生地說道:「雨村先生剛剛說有事出城去了…」

    林如海一滯,眾人立刻面面相覷…這個時候出去,巧合的面兒小,畏敵潛逃的面顯然要大得多。

    不過現在追究這個顯然不合時宜,王燃打斷了林如海下面的話:「我沒功夫跟你們瞎扯,海盜馬上就要到了,我的琴還在房間裡放著呢…」

    王燃轉頭命令茗煙道:「把這些人全部帶上,免得他們動搖民心!告訴弟兄們,都帶好琴,一起上城樓,我們來個集體演奏!」

    看了看仍沉浸在傷心與自責中的女孩,王燃心中一疼,輕輕地拉過女孩:「你也不要瞎想,什麼八字合不合的,純屬胡扯…跟著我,讓我證明給你看!」

    「香帥,您看,」海盜甲指著城門大開的寧波城:「賈寶玉那傻鳥真得在擺空城計呢…」

    「啪!」海盜甲臉上挨了一巴掌,女海盜冷冷說道:「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在我面前說髒話!沒素質!」

    海盜甲唯唯而退,海盜乙在一旁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賈寶玉擺的這個空城計和諸葛亮的不太一樣啊…人家諸葛亮在城樓上彈的是琴,這傢伙手裡拿的是什麼?跟琵琶倒是有幾分相似…人家諸葛亮是隻身一人,旁邊只有一個小童,這傢伙好像把寧波城所有的官員都叫上去了,旁邊的侍衛有十二個,那琵琶也是人手一把,搞得像十二樂坊一樣…」

    寧波城出奇的安靜,也許是王燃這幾天給大家灌輸了太多的信心,也許是看到兵部尚書和眾官員都在城樓之上與海盜對持,老百姓都很安心,雖然家家門窗緊閉,但沒有出現海盜想像中的混亂與驚慌。

    很快這個安靜被一陣叫喊聲打破了,城牆上兵部尚書親自帶頭喊起了「盜帥盜帥,流氓無賴,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不男不女,實在奇怪,敢到寧波,讓你歇菜…」

    「那什麼盜帥無賴的,上來喝一杯吧…」城牆上王燃舉著杯子發出邀請。

    「這傢伙的確是個人物,」城牆下女海盜凝望了片刻,突然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居然看不出他有一點慌張…」

    女海盜把手一舉,壓下喧囂的海盜叫喊聲:「派一隊人馬控制城門、哨所,其餘在城外待命…」

    「待命?」海盜甲疑惑道:「香帥,不讓弟兄們動手嗎?」

    海盜乙卻是對女海盜的心思有幾分瞭解,笑著說道:「寧波已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有什麼好著急的…說實話,我也很想看看這個自以為是心理戰高手的兵部尚書被打擊的樣子…」

    海盜乙很失望,因為直到他率領的一隊精悍海盜把寧波城上的眾官員團團包圍住,刀比槍指之下,那位年青的兵部尚書依舊坐在臨時搭起的小桌子旁邊淺酌。倒是有幾個膽小的寧波府官員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些許滿足了海盜乙的虛榮心。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王燃沒有掩飾對盜帥女性身份的驚異,不過隨即又改了口氣:「抱歉,是我臆斷了…既然當了海盜,肯定就不是佳人,只能是賊人了…」

    「賈大人的確是我見過的最具膽略之人,」女海盜淺笑著在王燃對面坐下,突兀地說道:「過來當我的副手怎麼樣?」

    眾人均是一呆,向來只聽說朝廷招安海盜,海盜招安朝廷官員倒是頭一次碰到,雖然招一個兵部尚書當海盜的副手聽起來很狂妄,也帶有相當大的嘲弄成份在內,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人家面對手下敗將的確有資格這麼說…想活命,自尊心當然就得先放在一邊。

    王燃顯然也是一怔,女海盜的笑意更濃,眼光掃過旁邊瑟瑟發抖的眾寧波眾官員:「說不定我一高興,連這些人也一併饒了,便是放過寧波也不是不可以…」

    「我就說吧,」王燃轉頭向著那天判斷盜帥不會不講信用的寧波府官員說道:「海盜都是文盲加流氓,根本不會講信義的…盜帥號稱不留活口,瞧,要自食其言了吧…」

    「小子,少不識抬舉,」海盜乙暴跳著就想過來。

    女海盜揮揮手制止住海盜乙,看了看眾多想開口又不敢開口的寧波府官員,輕歎一聲:「賈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因為你使整個寧波城被屠,那可就是千古罪人…我到時再給你立塊碑…」

    王燃不禁啞然,這女海盜簡直就是姑蘇慕容的嫡系,她說的這些話和用的手段跟自己當初整治汪小直的意思差不多,均已擊垮對方的意志為目的。至於自己真的投降後,她能不能放過自己都是未知的。

    王燃不覺笑道:「你在想什麼呢?馬上你就是我的階下之囚…還是想想你自己怎麼才能爭取寬大處理吧…」

    寧波府官員不覺齊齊歎了一口氣,雖然知道王燃此話一出便等於封了自己的後路,但對王燃的選擇倒也是很理解…王燃要是真是投降了海盜,這個消息被南明朝廷得知,估計金陵的大觀園基本就沒什麼活口了。

    林黛玉在桌下不禁拉緊了王燃的衣袖,林如海則叫一聲:「寶玉,好樣的!」

    女海盜則搖搖頭輕歎一聲:「你以為這樣真的可以嚇退我們嗎?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原以為你是個人才,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打心理戰不僅要靠個人的膽量,最重要的掌握精確的情報…你手裡有什麼我是一清二楚,到現在你還不想放棄嗎?」女海盜伸手撫弄了一下自己的長髮,側過頭:「雨村先生,請出來吧…」

    賈雨村從海盜後面轉了出來,眾人立刻睜大了眼睛,原本認為最差莫過於畏敵潛逃的賈雨村居然是海盜的奸細。

    海盜乙獰笑著看向眾人,寧波眾官員自然是氣急敗壞外加灰心喪氣…空城計成功的萬一希望也徹底破滅…林如海顧不得灰心,他已經快被賈雨村氣暈過去。

    王燃也一改鎮定的笑容,猛然跳了起來,指著賈雨村:「靠!原來你就是內奸!我說這幫文盲加流氓怎麼算得這麼準呢…小子,一會兒我饒不了你,你說你算是飽讀詩書,怎麼跟這幫文盲加流氓混到一塊去了?」

    被王燃一口一個文盲,一口一個流氓叫著,泥人也會激起三尺火,女海盜臉色一沉:「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跪下磕三個頭,我可以饒你一命!」

    王燃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也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投降,我可以考慮請老師給你們上課補習文化!…都說你是文盲了,到現在還不承認…」

    女海盜再也按捺不住,一揮手,進攻的號角立刻響起。

    城下的海盜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惡狼嗷嗷叫著衝向城門大開、無人防守的寧波城。

    對大部分海盜而言,進攻一座空城也許是他們職業生涯的第一次,但這種新鮮感很快就被一個接一個的「第一次」沖淡了。

    王燃的空城計果然夠空,原定兩百米的空城區實際上足有兩千米。所有海盜都衝進了城,衝在最前面的海盜居然還沒有衝出這一片空地。

    在曠野中奔跑的感覺雖然有時很令人舒暢,但在這種情形下顯得多少有些詭異,海盜們不覺放慢了腳步,當然真正當他們駐足不前的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以及隨之打出的幾幅巨大的橫標,有不是文盲的海盜已經念出「歡迎到寧波來…」。

    「這是一物兩用,下面開第一屆海軍發展戰略研討會的時候也用得上…」王燃象領著客人參觀自己家一般向眾人介紹著了一句。

    沒等從海盜回過味來,空地四面湧出一批難民…難民當然沒什麼可怕的,但裝備了火炮和火銃等武器的難民就不樣了。所有衝進城的海盜都被這異變搞怔住了,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去。

    而城牆之上同樣是異變突起,在王燃剛剛介紹完橫幅的用處,身邊的十二樂坊突然開始彈奏,只是彈奏的方式與普通琵琶手不太一樣,一看他們就沒有受過專業的樂器訓練,一個個居然平端著樂器,而彈出的音符也相當單調「砰砰砰…砰砰砰…」。

    這十二樂坊顯然與六指琴魔同出一脈,一個是是用琴音傷人,一個是用「琵琶」音傷人。十二樂坊兵分兩路,一路邊跑邊彈,直奔城門,彈奏聲絲毫沒有停歇之意,沿途近百人的海盜小隊有的尚未拔出刀到便被魔音貫體,慘叫著被射倒在地。

    剩下的幾人則將琵琶對準了城牆上早已驚呆了的眾海盜,包圍與反包圍之勢立轉。

    「這…這是什麼東西?」海盜乙指著茗煙手中的「琵琶」喃喃地問道。

    「這個叫連珠火銃…」茗煙笑著說道:「你們真幸運,它剛被研製出來,就用在你們身上了…」

    茗煙嚴格貫徹了王燃所說替海盜補習文化的方針,並沒有欺騙他們。這種連珠火銃的確剛從金陵軍校軍械研究所出品不久,當時王燃還在湖州,在試用後欣喜不已…這明明就是初級的機關鎗…裝填一次可以連扳連射二十八發彈丸,平均射速達到每分鐘三十發…

    這完全驗證了王燃關於「只要機制正確,中國人的發明創造邊是無窮的…」的論斷。興奮的王燃當即便傳信回去建議授予它的研製者戴蒼父子一等功的榮譽,當然也包括了豐厚了物質獎勵。

    就是茗煙準備深入掃盲之時,突擊到城門的十二樂坊成員已經輕鬆斬斷了城門的鐵閘。「轟!」的一聲,衝入寧波城的海盜被關了起來。

    就像是得到了信號一般,鐵閘落下的同時,城下的那幫被嚴重武裝起來的難民也開始發力。

    這時不能再叫他們難民了,「第一火炮組,預備,放…」、「第一排,齊射,放…」等完全軍事化的口號與從容不迫的氣勢已經標顯了他們百戰餘生的軍人身份。

    空曠的,沒有任何遮掩物的廣場中聚集著根本拉不距離的人群…此戰即不管是一千對五萬,還是一千對五千,抑或是一千對五百都不會有任何的懸念,甚至連耗費的時間都不會相差多少。

    很明顯,王燃帶給海盜的不僅僅是諸多的「第一次」,還有「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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