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臥榻之側
王燃錯鍔地看著重新指向自己的劍…這個傢伙氣糊塗了?
「姐姐,不要…」臉色俏白的雪兒橫身擋在王燃身前。
「這個只會口齒輕薄的傢伙…」黑衣人恨恨地說道:「要不是此事關係重大,義父非要讓我幫你,我今天就把你給廢了…管你是什麼欽差!」
王燃正想請教自己如何口齒輕薄了的時候,帳門外傳來馬應魁刻意壓低的聲音:「韓姑娘,出什麼事了嗎?」
韓姑娘?是誰?王燃正待答話,黑衣人「哼」了一下,輕聲回應道:「馬叔叔,沒出什麼事情…」說著恨恨地掏出一封信扔在王燃身上:「懶的跟你這種花花公子多說,自己看吧…」然後警告式地把劍朝王燃虛指了一下,又瞪了王燃一眼,轉身退出了營帳。
王燃怔了好一會才算想明白,原來這傢伙就是馬應魁嘴裡的韓姑娘…唉,可憐啊,看來他已經完全沉迷在了角色扮演之中…當然這也解釋通了為什麼這個黑衣人能夠單槍匹馬闖進中軍營寨,負責警戒的馬應魁顯然與他十分熟悉。
「公子,你沒事嗎?」
王燃從沉思中回過神,低頭看著掛著一臉擔憂的小姑娘,四周又是靜悄悄的,剛才那麼大的動靜也沒有吵醒史湘雲和晴雯。
女孩的臉在王燃的注視中又紅了起來,剛才的一幕又似回到了眼前,王燃拿著信的手好像又有了一種溫軟的感覺,心裡重新充滿柔情萬種…雪兒挺身護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雪兒盡心照顧自己的樣子…雪兒俏中含羞的樣子…
「大人,韓姑娘已經走了…還有什麼吩咐嗎?」門口馬應魁的聲音再次傳來,再次打斷了王燃和雪兒越來越近的雙唇。
王燃驚醒過來,「雪兒還未成年」的想法又回到腦子裡,但自己好像對她已經作了一些未成年人不宜的事情…不過,這裡對未成年人的判定好像不是十八歲吧…這裡十三四歲的女孩出嫁應該是非常正常的吧…賈寶玉的未婚妻薛寶釵聽說也剛滿十六歲呢…
王燃伸手把雪兒攬進懷裡,在額頭上親了一下,放下了心事般地低聲說道:「雪兒,我等著你長大…再大一點就可以了…」
王燃鬆開手,拿著信轉身離開,留下雪兒怔怔著撫著自己的額頭,面容羞澀,帶著一絲失落,一絲幸福,還有一絲期望…
……
「大人,韓姑娘信中說些什麼?需要我去把其它人都叫來嗎?」
雖然馬應魁口裡一個「韓姑娘」一個「韓姑娘」喊得王燃一陣發寒,王燃還是控制住自己回答道:「事情的確很重要,但倒也不用急於一時…明天大家再討論這件事吧…」頓了一下,王燃續道:「這種情報他也能弄得到手,簡直可以媲美007了…真夠厲害的…」
「大人說的007是哪位大俠我不知道,但這位韓姑娘的身手絕對是一等一的高,」看著王燃已有了安排,馬應魁便順著王燃的話說道:「她可說在當今武林中罕有敵手,下官就非她十合之敵…不過她的武功雖高,但心地善良,從不持強凌弱…」
「哦?怎麼馬大人和他很熟嗎?」王燃坐得離馬應魁遠了些,不管這兩個傢伙在別的地方是否有相同的愛好,在破壞別人好事方面還是有一定共通之處的。
「這小姑娘是韓總管的義女,與下官也非常熟悉…」馬應魁回答道,他並沒有在意王燃的動作,而且順便解釋自己沒有隨身保護王燃的原因:「一般的事情根本不用她出手…因此她一說有急事要見你,我便把她給帶來了…可正巧大人不在自己帳中…我就只好讓她自己進去了…」馬應魁說的很實在…女孩的帳蓬,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方便隨便亂闖。
「你不方便進,那個『韓姑娘』也不是就很方便的…」王燃想起被這個傢伙破壞了自己的好事,又拿劍指了自己兩次,考慮到自己可能無法從**上對一個武林高手進行打擊,只好從言語上打擊一下出出氣:「他也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姑娘家吧…」
「大人果然厲害,」
馬應魁對王燃的洞察力大為歎服:「她雖然是一個姑娘,但生性活潑,韓總管待她又如掌上明珠,因此她對針織女工沒有興趣,倒練了一身好功夫。行事有些隨心所欲,做事也不講什麼規矩,外人看去的確有些離經叛道…不過她最恨地就是別人說她不像女孩了…」
「我記得有一年在韓總管的五十大壽上,她居然扮了一個小生上台唱戲,把韓總管弄得哭笑不得…」馬應魁笑著說道:「不過她唱的確是好,真不愧給她起的名字——韓歌…」
王燃顯然已經聽呆了,掛著奇怪的笑容,王燃心裡尷尬地一塌糊塗…韓歌?『喊哥』?難道她真的從小就是一個女孩…
不過她的嗓子,怎麼著也不能算作「好聽」吧,就是拍馬屁也不能這麼不講原則啊…王燃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我知道您不信,」看著王燃的表情,馬應魁顯然會錯了意:「這兩天她身體有些不舒服,嗓子啞了…等下次她再來的時候,您一聽就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了…」
……
「從這封信上看,東面的陳德已經有了投敵的打算…」第二天召開的例行會議上,王燃向與會的諸位將領出示了從韓歌手裡獲得的證據,那是陳德剛寫給滿清豫王多鐸的一份投誠書。
「這個漢奸,」李文達來回翻看了好幾遍信,痛恨地說道:「我原以為這傢伙讀過幾年書,對禮義廉恥應該瞭解,本來我還想去一趟把他們也拉過來一起干呢…」
王燃好笑地看著已然徵兵入魔的李文達,剛想開口,新加入的莊子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大人,為什麼要處罰我們?」
事情是這樣,今天應該算是新兵入伍的第二天,由於昨天大部分的人都狂歡了一夜,今天早上能起來的人就不多了。
讓這些宿醉晚起的士兵激動的是,雖然他們沒有按時去吃飯,但食堂依然給他們準備了很養胃的飯菜,把這些新丁感動的非常。
但接著他們就得到了通知,由於他們沒有事先請假就延誤了一次早訓,今後三天的訓練都將加倍。
「昨天在慶祝前我已經派人通知到所有的人,今天正常訓練…」閻應元笑了笑說道:「違反軍紀,受罰是理所當然…」
「大人,昨晚大家都喝多了,有情可原…」莊子固期期艾艾地說道:「第一天就受處罰,這也太沒面子了…」莊子固自然也參加並通過了考核,成為了特種大隊的一員,並被授予了副隊長一職,當然目前只是名譽上的,實際上他還只能以一個普通隊員的身份接受燕山的訓練。
「敵人可不會因為大家喝多了而放棄進攻…說實話,昨天我通知你們正常訓練已經是破例了…」閻應元笑著說道:「其實,只要沒有通知取消訓練,第二天就必須參加訓練…以後意外的情況會非常多,我們不可能全部事先預料地到。」
「老莊,你也不用覺得沒面子…在座的誰沒有挨過罰…只罰三天算是最輕的了,我們哪次也沒少於過十天…」燕山笑瞇瞇地站起來拍著莊子固的肩頭…昨晚兩人也碰了不少杯,然後低聲說道:「你也別怪我們沒有事先告訴你這件事…閻隊長說了,那樣你們的印象不深…」
「老莊,你應該感到自豪了…新來的將官中,就你起來的最早了…」李文達也站起來笑著說道:「你們這批中午起來的,加三天的量…晚上才起的要加五天呢…」
莊子固心裡立刻平衡了許多,看看其他人整齊的裝束,再看看自己不整的衣衫,莊子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來,自己這個新成員和這些老成員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自己這次的上司果然不一般。
「莊副隊長,你也坐下吧…」王燃把手裡的信遞給他:「我們正在研究對付陳德的事情…你知道這個人嗎?」
「陳德?」莊子固敏感地說道:「他是不是要當漢奸了?」
看來王燃果然問對了人,其實在到歸德府之後,王燃已經安排了不少人手對此地的各種事項進行調查,但時間太短,只能重點選擇了滿清方向,對陳德的情況瞭解的並不多。
莊子固對陳德自然不會陌生,他們都在歸德附近一帶發展各自的勢力。
莊子固的主要勢力範圍歸德至徐州一線,在睢州東面。莊子固打著大明的旗號發展義軍,其作戰目標也很明確,就是對付大明的敵人。
陳德是原明將陳永福的兒子,陳德隨陳永福一起投降了李自成,在李自成敗退西安的時候,陳永福被留下阻擊清軍的追兵,死於太原。後來陳德則受李自成之命負責駐守睢州西面的開封府。
陳德與他的父親不同,陳永福為人正直,頗有民族氣節。當初降於李自成主要是出於對李自成大度的敬佩。在固守太原的戰役中,陳永福面對數倍於已的清軍威脅利誘卻是寧死不降,英勇戰亡。
陳德則有些牆頭草的脾氣,雖然在名義上屬於李闖的部下,但對其並不忠心。與滿清、許定國都有來往。
「這個陳德功夫不錯,當年在李闖攻打開封時,曾射瞎李自成的一隻眼睛,」莊子固把自己知道的情況簡單說了說,然後給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他的手下近萬人,我曾經和他交過兩次手,當時我和他之間並沒有根本的利害衝突,雙方都是點到為止,基本上算是扯平…」
「看來這個陳德還是有些實力的…」李文達發表著自己的意見,他顯然沒有放棄拉人入伙的想法:「要不我自己去一趟,向他陳述利害,讓他棄暗投明吧?」
「讓這種牆頭草真心歸順不太容易…」莊子固搖搖頭:「我也曾派人與他談過共同為國出力之事,但他一直沒有答覆…滑的很…」
「不過,看日期,這封信是好幾天前的事了,」李文達說道:「老莊也說這陳德是個牆頭草,當時他向清軍請降肯定是看許定國都降了清,覺得整個河南遲早會落在清軍手裡,才動的這個心思…」
「不錯,」燕山也站起來說道:「如果他知道我們已經滅了許定國,和老莊也聯了手…他十有**會改變主意…」
「我也覺得先和陳德溝通一下比較好,這樣起碼可以延遲他投敵的時間…」莊子固顯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特種大隊的一員:「我們現在畢竟也需要一些時間休整,而且還要提防對面的清軍…如果他們趁我們與陳德交戰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或落井下石,我們很可能會處於雙面對敵的狀態。」
王燃繼續說道:「誰能告訴我,這次許定國為什麼會獨自前來,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整天,清軍為什麼一點過河的意向都沒有呢?」
李文達遲疑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說,清軍目前根本就不打算過河?」
「不錯,決定留在睢州的時候,大人就作出了這樣的判斷,在清軍還沒有對李闖取得壓制性勝利之前,沒有特殊的誘因,清軍是不會主動開闢對我朝的第二戰場…」閻應元替王燃回答道:「大人因此才會制訂出主動吸引許定國過河的策略…」
「那就是說,現在應該是我們對付陳德的最好時機…」李文達透著一絲遲疑:「可我們現在準備地不太充分,如果能再緩兩天…」
「我們準備的不充分,陳德同樣沒有準備…」
「那為什麼不能先招降試試呢?」李文達不放棄地追問道。
「這種牆頭草就是降了,我們也還得費精神提防他再次反水…還是徹底平了放心…」閻應元笑著說道:「我們需要的就是打他個措手不及…」
「我明白了,」李文達恍然大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什麼豈容他人酣睡,」王燃笑著罵道:「搞得我們多陰險狠毒似的…」說著揚了揚手裡的信:「我們明明是懲治漢奸,為國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