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燃眉之急(上)
目前王燃駐紮的地方是歸德府的睢州一線。由於清兵在對付李自成方面採取了兵分兩路的策略,在睢州一線的兵力佈置並不充裕。而只要南明軍隊守住睢陽,至關重要的兩淮及長江下游防區就可保無慮。
「只有兩種狀況可能改變這一局勢,一是李闖被徹底趕出陝西,清軍得以從西北調出增援,二是睢州一線守軍反叛,使敵我力量對比發生變化…」史可法坐在王燃的營帳中,對著還趴在床上的王燃歎著氣說道:「現在這第二種情況已經出現了…」
「史公多慮了…」王燃看著一臉郁卒的史可法,只淡淡安慰了一句後並沒有多說什麼。
王燃心裡也很鬱悶,雖然許定國叛變了,但他在高傑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並不敢留在睢州,而是選擇了渡河投靠滿清,也就是說,睢州還在南明手裡。
況且高傑作為一軍主帥遭暗算,他的部下實力並沒有多大損失。現在應該趁高傑部將因許定國誘殺主帥投降清朝的敵愾之心,改弦易轍,作出針對清方的戰略部署,至少也應利用許定國逃往黃河以北,清軍無力南下的時機,穩定河南局勢。
因此在王燃看來,史可法的使命顯然應該是組織兵力,重新「佈防睢州」,可史可法卻在痛呼一聲「中原不可復為矣!」之後把策略定為了「撤防睢州」,也就是把兵力進行進一步的收縮至徐州、鳳陽一線,這實際上已經是變相地放棄對河南東部的控制。
史可法明顯有些亂了方寸,不僅在這一決策問題上過於保守,在重新安排高傑部下的事情上也過於迂腐。
由於高傑生前是南明的四鎮之一,部隊擁有可觀的戰鬥力,因此在他死後,其部下目前異志從生,高傑的兒子又年幼不能服眾。
本來高傑的夫人提出讓自己的兒子拜史可法為義父,借重史可法的名望保住南明對這支部隊的控制,可是史可法卻擔心高傑流賊出身的事實影響自己的聲譽,拒絕了這件事。當然這件事與個人的世界觀有關係,本也無可指責任,哪有強迫別人做乾爹的…
可是在高傑所部繼任人選上,史可法犯下了更為嚴重的失誤。對高傑部隊這塊肥肉,很多人都想吃一口,史可法選擇的是「和稀泥」。
史可法明知道高傑部隊的實權掌握在李成棟等幾位高傑心腹大將後手裡,但他並沒有順水推舟地賦予他們相應的名義,讓他們承擔相應的義務,而是任命了朝廷選派的人充任主帥…將帥不和,用兵之大忌啊。
「這個史閣部,二爺怎麼勸他都不聽…二爺說的道理我聽了都有些明白…」史可法走後,史湘雲幾人又來到王燃的營帳裡,睛雯一邊替王燃換藥,一邊嘟著嘴說道:「我原先還一直以為他是朝廷裡最會打仗的呢…」
「就是,」史湘雲和晴雯一樣都屬於心直口快的人,兩個人倒是極為投脾氣。此時聽了睛雯的話,史湘雲也哼了一下說道:「連閻爾梅閻先生都覺得這次史閣部是大大的失策,公開說什麼『左右有言使公懼,拔營退走揚州去。兩河義士雄心灰,號泣攀轅公不駐…』」
「別人的話就不去管它了…有些人的想法也過於理想化了…」王燃的傷其實已經好了許多,他慢慢地爬起來打斷了對史可法的批鬥:「史閣部身處高位,有他自己的考慮和苦衷…」
王燃說的「過於理想化…」的人說的就是史湘雲口中的閻爾梅。在王燃一來到睢州的時候就聽說了這位謀士的大名,他給史可法的建議說白了就是一句話「速戰速決」,策略也就是兩句話「北伐」、「西征」。
雖然閻爾梅的個人正義感並非無可爭辯,但他這種空想的、甚至浪漫的軍事建議對於目前的形勢卻是與事無補。
「不管怎麼說,過幾天高傑部就要退出歸德…史閣部也要返回南京覆命…」王燃笑了笑說道:「到時候就只剩下我這個光桿河南欽差了…」
「那我們怎麼辦?」史湘雲有些像詢問又有些像自言自語的說道:「對面的清兵數量雖然不多,但相較於我們來說卻是有一定的富裕,再加上許定國的降兵…兵力已將近我們的十倍有餘…」
「如果他們趁我們兵力空虛之機,以熟悉地形的許定國為先導,渡河攻打睢州防線…」史湘雲繼續沉吟著:「我們要如何應付呢…」
「那讓我們包圍他們好了…」王燃笑著說道。
……
高傑的部隊與史可法一起按期撤退了,這應該算的上這段時間以來睢州地區最守時的一次軍事行動。隨著這次行動的開展,睢州已經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地區。
「這裡的事如果不可為,盡可退回徐州,返回金陵…」臨行前,王燃借口傷重未癒並沒有去送史可法,反倒是史可法自己覺得這件事辦得有點架空河南欽差的意思,對王燃懷有幾分歉意,親自來到王燃營帳中辭行:「我回去以後,會將此間的情況如實上報朝廷,朝廷是不會責怪你的…此事非我本意,只是不得已為之…」
「我也估計留在這裡的戲不大…」王燃環顧了一下前來辭行的諸人,有氣無力地說道:「但我身為河南欽差,擔負著『巡撫河南』的任務,怎麼著也得等傷好一些了,『巡』上一圈再走,也算是有個交代…」然後轉向史可法笑了笑說道:「看這情勢,說不定過幾天我也就往回走了,沒準比您更早回到金陵呢…」
「欽差大人,依我看,如果清軍不來,您盡可以守在這裡…一千多人對付這裡的小毛賊應該沒什麼問題…」馬上就要走馬上任徐州總兵的李成棟笑了笑說道:「不過一旦清軍來攻,您還是立刻退回徐州,那裡有我的人馬保護,可保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