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歷史上第一個漢奸
兵敗,大多是因勢而敗,這個勢按照古話的解釋可以稱之為『天時;地利;人和』。
古文無需再多加講述,依照現狀而言,匈奴的大部份人原本都信心滿滿認為自己可以獲勝,到後面不斷中伏,小敗不斷,嚴重挫了士氣,這就在心裡面形成一種觀念:那就是被人步步算計,人和行動都在監視之下。
人一旦失去信心做任何事都無法成功,領軍統帥失去了信心,麾下軍隊也必然會認為已經得勝無望,所導致的結果就是讓這支軍隊的所有人籠罩在失敗的氣氛裡面。打仗打得是軍心,沒有了軍心,再勇敢的人也會悄悄地變得懦弱,觀一而知全部,失敗無法避免。
林斌無論在何等惡劣的條件下都會向部下灌輸『必勝的把握』,任何險情都藏在心裡面,外面是一幅胸有成竹的自信,他領軍這麼久別的或許沒有體會到多少,對軍心的重要性卻是體會出來了。
「為什麼晚來!?」
甲賀露出的是壓抑的表情,他第一次顯得猶猶豫豫:「回大人:因逐逃之匈奴潰兵返轉殺回,一時不察後翼遭襲,與之塵戰耽誤了時辰。請大人責罰!」
林斌看向呂炎。
呂炎倒是平靜:「我軍於半路遭遇敗兵,來路被攔惟有破陣而過,如此才來晚了。」
兵無常勢水無常情在這裡體現得十分透徹,林斌聽後算是接受了兩個統領的解釋,他拍馬回身看向追擊右谷蠡王庭部和渾邪部的部隊,一目掃視過去屍體鋪了滿地。
「呂炎指揮部隊繼續追擊,甲賀率領本部兵馬趕往廣牧戰場。」
呂炎依舊是平淡應:「喏!」,後而乃問:「是否取伊稚斜首級?」
林斌深深地看一眼呂炎,覺得呂炎是一個聰明人,知道伊稚斜活著遠比死了更加有用,笑道:「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呂炎也笑了:「末將明白了,定會只追不殺,嚇壞伊稚斜,令他日後不敢與我軍為敵。」
甲賀則是乾脆多了,接到軍令便去集結本部兵馬,不刻便率領麾下豹軍急速馳騁,方向正是廣牧。
兩位統領各辦各事,韓安國卻是在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剛剛從霜的嘴巴裡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林斌原本想讓一萬漢軍全部死在塞外。這下可好,韓安國聽了林斌的話,讓麾下的漢軍參加追擊作戰,這會漢軍全部雄赳赳氣昂昂的追上去了,按照他的理解,既然林斌想要一萬漢軍死,追上去就永遠別想回來了。
「一萬好兒郎啊!」
林斌聽到了悲歎,轉過去頭,看到是韓安國的一臉死灰,剛剛他正在與韓安說話,韓安上報繳械的匈奴人有人為了活命告密,說是沒能逃掉的匈奴人裡面有一個大人物,那個人是匈奴單于庭的軍師,名叫中行說。
韓安國再也忍不住了,儘管他怕林斌,但是比起林斌來,遠在帝都長安的天子更加可怕,至少林斌只會單單要了他的命,而天子一句話卻是可以把他全家都押到菜市口斬了。他扭曲著臉跳下戰馬,踉蹌著腳步走到林斌坐騎前面,悲歎一聲轟然跪下
「放過那一萬好兒郎吧!」
林斌正因為抓到一個史上第一漢奸而高興,被韓安國這麼一跪一吼,臉立刻繃緊:「你幹什麼?」
韓安國曲膝蹭蹭幾步就要抱住林斌的腿,林斌怎麼可能讓他抓住,絕影踏蹄之下韓安國被濺得灰頭土臉,不過那模樣看去卻是增添了幾分悲態。他又再一次重複:「一萬兒郎與此事無關,大人為何要置他們於死地,放過他們吧?」
「你說什麼東西!誰要置一萬漢軍於死地!?」
韓安國被吼的一呆:「讓漢軍追擊,莫非不是要於半路全數格殺?」
林斌覺得韓安國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該去和韓安國說些什麼。沒錯,林斌原本是想讓一萬漢軍在與匈奴的交戰中戰死,但是隨著戰局的發展,匈奴人敗得太快,那一萬漢軍根本沒有和匈奴人激烈作戰的機會,他又從漢軍的身上回憶起許多事情,殺心早已經淡化,讓漢軍去追只不過是因為手裡兵力不足不得不用罷了。
林斌也懶得去解釋什麼,策馬就奔動起來,他已經部署完戰略,第一階段算是完成,解決廣牧右賢王部的事情由甲賀、陳汐去辦便可。林斌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去看看那個史上第一漢奸長得怎麼一幅模樣,被俘後會是什麼嘴臉。
策馬馳騁,一路過去看見的是神策軍的將士在押解匈奴戰俘,那些戰俘明顯十分害怕,只要神策軍將士稍微一個抽刀或是怒吼,匈奴戰俘絕對是嚇得跪地求饒。
按照林斌的想法俘獲的兩萬餘匈奴人不能再殺了,倒不是因為心軟或者什麼,心軟就不會在陣前砍掉三千餘匈奴戰俘的腦袋,而是戰事已經差不多了,不是在戰前可以借殺人震懾敵軍,現在先不說那兩萬餘匈奴戰俘會不會願意乖乖伸出腦袋讓人砍,就算是乖乖伸出腦袋砍了,有什麼用?不如留著當奴隸,反正到東北後肯定需要人力去做某些危險的事情,比如開礦等等,所以留著遠比殺了好。
林斌發現了一個情況,遊牧民族無論他的身份曾經有多麼顯貴,只要是戰敗了、被俘了,大多數人選擇的絕對會是屈服,時間久了自動被吸納成為部族的一員,這或許是遊牧民族的生存法則?換作是農耕民族的話,大多數人應該是無時無刻想著要逃?
一路觀察過去總算是到了收押重犯的營地,這裡專門關押匈奴百夫長以上的軍官,更有不少是匈奴的貴族,而這些所謂的貴族和軍官都是屬於必需被處死的那一部份。這些人與普通的匈奴人不同,因為身份的差異留下會鬧出很多事情,所以殺了比較好。
匈奴貴族和軍官被分開關押,這些人被關在簡陋的牲畜圈裡面,個個渾身泥濘顯得是狼狽不堪。
一堆匈奴貴族圍在中行說旁邊,他們大概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是怎麼樣的命運,想要把昏迷中的中行說喚醒,幫忙出出主意或是什麼。有些匈奴貴族或是膽小怕死、或是精神崩潰,哭哭喊喊、四肢亂蹬皆有。
匈奴軍官則是要顯得硬氣許多,他們不學沒用的貴族哭喊求饒,只是那麼靜靜地坐著,時而會對巡邏的神策軍將士一陣品頭論足,交換為什麼會敗,是漢軍的士兵厲害還是漢軍的主帥厲害。最開始各有各的說法,慢慢意見統一,他們一致覺得是漢軍的主帥厲害,沒有漢軍主帥的布策,大匈奴不會兵敗。
突然的一句「參見王」如雷炸響,神策軍將士全部豎立原地持刀行禮,每名將士都用無比尊敬的眼神向林斌致意。
林斌依然是身套重甲、坐胯神駿戰馬,身後跟著的是五百精神抖擻的騎士,這些騎士同樣是套著一身重甲、座下戰馬披備馬凱,顯得極其威武。
「中行說在哪?」
圍在中行說旁邊的匈奴貴族彼此相視,他們做出了相同的舉動,那便是離中行說能多遠就離多遠。
神策軍將士拉開牲畜圈的木柵,四名將士衝進去像拖死狗似得將昏迷中的中行說拖出來,像是在甩破麻布一般的甩在林斌坐騎前面。
林斌瞇起眼睛打量地上邋遢模樣的人,只看見那個舉世第一漢奸身穿的是漢服,頭上梳的是漢國人的髮簪,正瞧著呢,中行說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喊了一句「大王子!」,這讓林斌笑出了聲。
中行說四下環顧,他看見了自己身處的位置,旁邊站滿殺氣騰騰的神策軍將士,熟悉和不熟悉的匈奴貴族、軍官被關在牲畜圈裡,最後他看向騎跨神駿戰馬的林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是讚道:「好一匹高大的安息戰馬!」
林斌笑了,他是個當兵的,不懂那些花花腸子,中行說的鎮定和第一句話都引起了他的興趣,再則生存危機解除後也是感到一陣輕鬆,他咧嘴:「中行說,你好麼?」
中行說數次想爬起來,他沒能成功站起來,選擇用手撐住地面成半坐的姿勢,他露出了笑臉,很是鎮定:「十部五軍的王,轉戰數千里無敵手的林斌,久仰了!」
林斌樂呵呵的舉手抱拳,有些大咧咧:「原本的漢國人,陪嫁之後的匈奴人,現在的籠中人,我在問你:你好麼?」
草根子見林斌說的有趣忍不住跟著咧嘴笑了起來,隨後是旁邊的神策軍將士大概知道自己的王是在戲弄匈奴俘虜皆是很配合的高聲大笑。
中行說依然淡定:「奴臣很好。聽說將軍已經自封為王,號『漢王』,不知是否真實?若是真事,奴臣要恭喜漢王了。」
林斌「噢?」的一聲,不置可否:「是漢王怎麼樣,不是漢王又怎麼樣。是不是想說,漢國會派征討的大軍過來?」他根本不給中行說再唧唧歪歪的機會,很認真的問:「那個匈奴人,你認為我應該殺掉你麼?」
中行說搖頭:「漢王不會殺我。」
林斌奇了,向親兵示意,親兵自然得令抽刀跳下戰馬,將刀刃抵在中行說的脖子上。
中行說卻也不害怕,放聲笑道:「無論漢王是想轉戰漢國吞併中原,還是想繼續與匈奴交戰,漢王都不會殺我。奴臣深知漢國虛實,漢王想對漢國動武用得上奴臣;奴臣對匈奴也是瞭如指掌,若漢王想征伐匈奴更需奴臣相助。如此,漢王還會殺奴臣麼?」
林斌深思了,他很想現在就把這個舉世第一漢奸殺了,但是理智卻是在提醒不能現在殺掉,應該先從中行說那裡得到想要的東西再行處置。
中行說很眼尖,他看到林斌露出深思的神情知道自己暫時還死不了,心情一鬆開始劇烈的咳嗽,一度快昏過去的架勢。
最後林斌還是選擇讓人將中行說單獨關押起來,派人喚來軍醫救治,重兵看守。
林斌現在不是孤家寡人,做事不能被私人感情左右,他何嘗不知道中行說是想活下去才說那些,但偏偏就是說到他最想瞭解的那一部份。林斌對這個時代瞭解尚算模糊,想與匈奴交戰必需瞭解匈奴內部的情況,現在把中行說殺了是痛快了,但也失去了一個瞭解匈奴內部的機會。
「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壓搾乾淨了再殺掉!」
林斌想要處置匈奴貴族及軍官時,有傳令兵來報,傳令兵沒有當面說出來,而是請求林斌到無人處。
「前線軍情。呂統領派人來報:漢軍追擊右谷蠡王庭部途中遭受反噬,目前戰況不明。」
林斌揮手示意傳令兵退下,他轉頭看向西北方向,那裡是一片蒼天、一地草皮,他伸手握向刀柄,握得很緊。
「呂炎!呂炎!呂炎!你就那麼痛恨漢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