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聖山來人
這一天，佟雨萌正陪著國王聊天，此時的國王臉色蒼白灰暗，一點精神也沒有，身體斜靠在一張短榻上，遠沒有與王宸極見面的時候精神，佟雨萌與他聊天時的語氣雖然很平穩，但眼神中的擔憂卻怎麼也掩飾不掉。
國王見佟雨萌突然不說話了，心念一動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雨萌啊，不用擔心，我的身體雖然不成了，但還能撐一陣子，即便是我真的死了，這裡也有你祖父照看著，你不要想太多。」
「父王，我不是這個意思，白金國變得怎麼樣我並不擔心，我只是擔心您的身體！」佟雨萌眼睛微微泛紅，連忙低下頭悄悄擦拭了一下，然後勉強笑道：「不是我說您，您的身體都這樣了，還是少用些藥吧。」
若是一般人聽到佟雨萌的話，可能會產生些別的想法，這人生病了，就應該吃藥啊，怎麼佟雨萌反而勸他父親少用藥呢？
佟雨萌當然不會不重視父親的身體，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國王的病很特殊，根本不是藥物可以救治的，連光明系的法術都沒有辦法。而國王現在服用的藥並不能起到治病的作用，而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掩飾國王的病情，讓國王在人前看起來身體很健康。當然，這種健康是種假象，並且無法維持太多的時間，最關鍵的是這種藥物有一個致命的副作用，那就是國王每次使用的時候，都會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也就是說國王為了在人前顯得健康，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加重他的病情。
而那天國王為了見王宸極一次，居然也用了藥，當時佟雨萌心裡就有些不高興。可國王畢竟是她的父親，有些話她不好直說，只能以規勸為主。
國王聽後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就算我不服藥又能怎麼樣呢？你的那兩個哥哥都快無法無天，他們若不是拿不準我的病情，恐怕早就不將我放在眼裡了，即便現在有藥撐著，也成不了多久了。」國王眼睛裡閃過一絲失落的情緒，看著佟雨萌輕聲呢喃了一句：「若你是個男兒身該多好啊，哪怕不當這個聖女候選人也可以呀，只要有你在一旁看著，即便我最終撐不住了，我也能放心了。」
國王的話讓佟雨萌不知道怎麼去接，唯有苦笑搖頭，氣氛逐漸變得沉默了起來，就當佟雨萌打算找個別的話題，將這由頭遮掩過去的時候，外面有侍衛稟報，說蘇亞雷斯在前廳等著佟雨萌，說有要事相商。
國王面前提起了一絲精神，對佟雨萌擺了擺手：「你去吧，估計教廷那邊又有什麼事情找你了。」
佟雨萌猶豫的站了起來，但卻沒有動地方。
國王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不用在意我，我在這有人照顧，你還是快點看看那個蘇亞雷斯找你有什麼事吧，對了，你別忘了叫上那個人。」說著，國王瞥了一眼進來的侍衛。
「是，父王。」佟雨萌這才行禮走了出去，可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前廳見蘇亞雷斯，而是轉進了西邊的一間不起眼的院落，等她再出來的時候，身後便多了一個身穿白袍的人，這個人身材高大，以佟雨萌的身高也僅僅與他肩膀的高度持平，而罩在白袍下的身軀似乎也很結實，尤其是上半身看起來比一般人都要寬闊許多，這件寬大的白袍穿在他身上，有些咕咕囔囔的，好像有些緊。
這個人的臉上帶著一塊半敷面的鐵製面具，除了眼睛以外，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個寬闊的下巴，還有唏噓的金色鬍渣，而他的頭上也帶著一個兜帽，將他的大半張臉掩蓋在下面，若不是仔細觀看的話，想要看到他臉上的面具都很困難。
蘇亞雷斯一直很沉穩的坐在那裡喝茶，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高傲之色，反而變得沉穩了許多，直到佟雨萌進來之後，他才站起身來行禮，當他看到佟雨萌身後跟著的白袍人時，動作微微一滯，而那個白袍人本來見到他之後，動作稍微快了幾分，但看到蘇亞雷斯這小小的停頓之後，白袍人的動作立刻就緩了下來，當然白袍人的動作一直都很自然，除非一直留意著他，否則很難發現他的動作有過這麼一個加快放緩的過程。
「見過公主殿下。」蘇亞雷斯恭敬地說道。
佟雨萌點了點頭，也很客氣的道：「騎士長大人您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今天上午聖山上來了一位大人，指明要見您，所以希望您和我去一趟。」蘇亞雷斯說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看上去很恭順，但同時也讓佟雨萌看不到他的表情。
佟雨萌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但蘇亞雷斯低著頭顯然也是看不見的，佟雨萌微微側了側身子，強行忍住回頭望一眼白袍人的衝動，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與之前一眼：「聖山來的人？是誰？他為什麼不直接進宮來？」
蘇亞雷斯好像猶豫了一下，然後微微搖頭：「至於是誰我現在還不能說，雖然王宮裡的守備森嚴，但那位大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行蹤，所以他才沒有進宮找您，而是希望公主殿下您去見他，最好就您一個人去。」
「不成，無論公主殿下去哪，我都必須跟著。」不等佟雨萌說話，白袍人卻搶過來說道，而佟雨萌的樣子似乎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白袍人的聲音有些壓抑，聽起來彷彿故意壓制著原聲一般。
蘇亞雷斯霍然抬起頭來，盯著白袍人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冰冷：「你必須得跟著？你以為你是什麼身份，聖山來的大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聖山來的人很大嗎？」白袍人的語氣略微有些古怪，但不熟悉他的人根本聽不出來他語氣中已經帶著調侃的意味了。
聽到白袍人的話，佟雨萌的臉色也有些古怪，連忙轉過身來面對著白袍人，借此連掩飾臉色的表情，同時對白袍人道：「聖山是教廷中的聖地，只有長老院中最虔誠的長老，才能進入聖山修煉，可以說聖山來的人不但修為高，而且地位也高於長老院。若真是聖山來人想見我的話，我還真必須得去一趟，您……你看你是不是留下？」
「公主殿下，何必跟這個人解釋那麼多！聖山的事雖然不算什麼秘密，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知道的。話說回來……」蘇亞雷斯臉色一變，語氣也變得凶狠了起來，對著白袍人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以前都沒見過你。」
白袍人淡漠的撇了撇嘴：「你才跟公主殿下多久，難道她身邊有什麼人還得向你報備不成！」
蘇亞雷斯語氣依然冰冷：「這是自然，我負責保護公主殿下，當然有對她身邊的人盤查的責任。」
「好啦，都安靜一下。」佟雨萌剛開始還覺得場面很有趣，但聽得多了也覺得不耐煩：「蘇亞雷斯，這個人絕對沒有問題，盤查就算了吧。至於你說的聖山上來的那位大人，我自然會去見的，但他能不能……」佟雨萌一指白袍人，顯然還想爭取一下。
「公主殿下，既然那個從聖山來的人規矩這麼多，我就不去了。不過您一路上可要注意安全，這位騎士長大人身手雖然好，但護衛是一門學問，可不是身手好就能勝任的。」白袍人彷彿與蘇亞雷斯非常不對付，並沒有因為他的身份而懼怕他，言語中頗多諷刺。
「我的事不用閣下來說三道四了。」蘇亞雷斯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白袍人，轉頭對佟雨萌道：「公主殿下，咱們還是快點走吧，別讓那位大人等急了。」
「這……」佟雨萌有些猶豫，直到她注意到白袍人微微對她點了點頭後，才道：「那好吧，就你我兩個人去嗎？」
「沒錯。」蘇亞雷斯說道：「那位大人就在地行龍騎士團的駐地裡，距離王宮並不遠，有我跟著您絕對不會有什麼差池的。」
佟雨萌終於點了點頭，最後深深看了白袍人一眼，才和蘇亞雷斯走出了王宮。
……
……
一輪紅日高高的掛在天空中，陽光灑滿白金城的每一個角落，此時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所以街上的人相對較少，即使有人也都低著頭看著路面，很少有人會抬頭看一看天空中的那輪紅日，即便有人偶爾抬頭望向抬眼也不會發現今天的太陽與往常有什麼不同。
然而，誰也想不到的是，這輪紅日雖然還是往常的太陽，但卻與以往有了一些不同的地方。也許從白金城外很遠的地方向太陽的方向望去，可能還會看出異常來，但若是從白金城的角度向天空中望去，卻是很難發現太陽的中心的變化。
「經過我的計算，咱們現在的位置是隱蔽性最好的了，即便白金城中有人向太陽這邊望來，也會因為逆光的緣故，看不到咱們兩個的身影，可以說這是一個視線的死角所在。」王宸極盤腿坐在一把飛劍之上，而薩婭則橫坐在他的懷裡，兩個人此時正處在距離地面萬米的高空上，即便是聖階強者，恐怕也沒辦法非得這麼高。
而在飛劍之外，還盤旋著十多把長劍，這正是王宸極重新煉製的那套劍陣，此時這套劍陣不但能夠起到一定的掩飾作用，還能夠幫助薩婭抵擋一下高空的寒冷和空氣稀薄的問題，這讓她即使處在高空中也不會感覺到不舒服。
「這裡好是好，可咱們同樣也沒辦法監視哈爾迪馬他們了啊。」薩婭疑惑的向下面的白金城望了望，儘管她已經熟悉了高空之上的感覺，但從這麼高的天空向下望去，還是感覺一陣陣的頭暈，而且雖然她的目力不錯，但從現在這個高度想要看清楚白金城裡的人影都很困難，更別說監視哈爾迪馬了。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你放心，難不倒我的。」王宸極得意的笑了笑：「雖然我沒有黑暗之眼這樣的探查魔法，但想要看清楚哈爾迪馬的行蹤還是很容易的，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這兩天我可費了好多腦細胞呢！」
說著，王宸極手上的劍訣一掐，天空中的劍陣一變，有四把長劍從劍陣當中脫離開來，隨著王宸極手指的變化，快速組成了一個矩形的圖案，然後便突然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大的動作。
「這是……」婭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的矩形，還沒等王宸極回答，就見這個矩形微微動了動，彷彿是一面正在調整角度的鏡子一般，下一刻，一道如水的波紋在矩形的中心劃過，白金城的輪廓逐漸從波紋中顯現了出來。
要說王宸極也確實沒有撒謊，他這兩天確實暗地裡研究《紫微星訣》和另外那幾本書來著，這一找還真讓他從裡面找到了這個陣法，當初聽哈特提起黑暗之眼的時候，他便動過心思，但一時間用不到，也就沒有過多的往這方面想。
這個陣法是一個類似於黑暗之眼的陣法，但原理並不相同，主要也是靠著天空中星辰的力量，接著星光與陽光來形成反射，來達到監視的目的。而且還不用擔心被別人發現，畢竟這星光和陽光每個人都會遇到，並不像魔法波動那麼明顯。這個陣法唯一比黑暗之眼差的就是啟動的速度較慢，必須得形成一定的角度才能看清楚裡面的內容。
經過王宸極的幾次調試，矩形中終於顯現出了佟雨萌的身影，而和她在一起的除了前面引路蘇亞雷斯之外，遠遠地還有一個身穿白袍的人，這個身穿白袍的人並不算太引人注意，尤其此時街上經常有穿著白袍的教廷牧師路過的情況下。
薩婭看了一會，突然說道：「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到時候佟雨萌有危險的話，咱們離這麼遠肯能會來不及就她。」
王宸極微微搖頭：「不急，佟雨萌的安全沒有問題，事實上我倒真希望她遇到點危險，這樣一來我的計劃成功的希望反倒會怎麼加一些。」
「什麼計劃？」薩婭回頭看了他一眼。
「計劃還不成熟，而且要是情況而定，所以說不說意義不大。」
聽著王宸極略帶敷衍的口氣，薩婭並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但還是閉上了嘴巴，注意著矩形中佟雨萌的一舉一動。
……
……
白袍人一邊跟著佟雨萌，一邊留意身邊過往的人群，等到他遠遠看著佟雨萌和蘇亞雷斯走進地行龍騎士團的駐地時，腳下的動作突然快了起來，幾個大步間，便來到了駐地的門前。
地行龍騎士團的駐地本就有些偏，再加上前段時間因為地行龍丟失的緣故，這附近盤查的力度是最大的，所以本就人跡罕至的地方，此時更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白袍人在門前向裡面望了望，還能夠看到佟雨萌的背影，然後再向四周打量了幾眼，發覺到這裡比較空曠之後，他為難的摸了摸下巴，其實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飛到空中去，這樣一來視野比較好，佟雨萌若是有什麼意外的話，他也能夠第一時間注意到。
但這麼做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容易被人發覺，修為越高的人越容易留意到他的身影，這與他最開始的初衷有很大的出入，所以白袍人並不願意用這種方法。
白袍人很快留意到了一個變化，按理說這裡作為地行龍騎士團的駐地，就算沒有多少人，但地行龍怎麼也應該有幾隻吧，可這裡一眼望去，除了一些設施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生物的蹤跡，若是往常白袍人肯定會因為這個變化而惱怒，但現在這樣的變化卻給了他潛進去的機會。
當下白袍人也不再遲疑，伸手將身上穿的白袍一撕，露出了裡面穿著的衣服，赫然是一件教廷的聖騎士的裝束，白袍人伸手向後一模，將一直背在背上，隱藏於白袍中的雙手劍取了下來，這把按理應該雙手使用的雙手劍卻被他單手倒提著，而且彷彿沒有重量一般，根本不影響他前進的速度。
白袍人幾個大步便來到了一間屋子前，這邊是佟雨萌和蘇亞雷斯一起進入的那間屋子，白袍人順著門縫向屋裡望去，只見屋子當中除了蘇亞雷斯和佟雨萌之外，居然還真有一個身穿教廷長老院服飾的人坐在那裡，只不過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進入聖山的人將不再屬於長老院的長老，自然不能在穿著長老院的衣服了，可這個人既然是聖山下來的人，為何還是這身打扮呢？
見到這個人的樣貌，白袍人頓時一驚，手裡拿著的長劍更是緊了緊，猶豫了再三才沒有提著劍衝進去，可心裡的那根弦卻繃得緊緊地。
只聽佟雨萌這時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雖然你身上的光明魔法很濃郁，但絕對不可能是聖山下來的人！」
只見那個身穿長老院服飾的人笑了笑，被佟雨萌質疑之後一點也不慌張，反而繞有興趣的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呢，難道我不像是教廷的人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聖山的情況。」佟雨萌自信滿滿的說這話，可腳步卻慢慢向後退去，而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雖然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卻一點也沒有阻止的意思，臉上還流露出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