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魯子敬,安在呼?
曹丕死的時候,作為鄴城城守的秦朗投靠了曹叡,為曹叡登基立下了不少功勞。
而後,曹叡自然是大加封賞了秦朗,本來曹叡準備封秦朗去軍中供職,不過秦朗是個至孝之人,不願意離開鄴城母親身旁,所以最終秦朗還是待在了鄴城,坐鎮羽林監,統帥羽林軍,仍然是這鄴城中最實權的人物。
羽林軍負責保衛鄴城,而最近一段時間,秦朗的壓力卻大了很多。最早的時候,馬秋騎兵襲擾冀州,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湧向了冀州最大的城池鄴城。而後冀州鬧黃巾軍,黃巾軍雖然不敢也沒有能力去進攻鄴城這樣的大城,但是卻又造成了更多的流民,兩股流民湧向鄴城,使得城內乞丐增加了幾十倍,城內治安,也差了很多。
而後曹叡一紙詔書,地方世家門閥私軍四起,更造就了一大批遊俠兒。漢代時候的遊俠兒可不是那些行俠仗義的俠士,在那個時候,地痞流氓、殺了人的逃犯,都是遊俠兒。可以說這些遊俠兒,是社會治安的一大毒瘤。
相比起乞丐,這伙遊俠兒更讓秦朗頭痛。所以秦朗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管理鄴城的治安,但是即便是這樣,鄴城的治安仍然是每況愈下。
鄴城城門前。
「滾開!」一名魏兵惡狠狠的衝到前面,一腳踹開了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農。
「大人有命,衣衫不整者,不得入城!」士兵說話的同時,瞪了一眼周圍那些穿著不怎麼樣的人,而後伸手一一指過去,接著到:「還有你們,也是衣衫不整,也不得入城!」
旁邊幾個沒被指中的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衫,才開始向城中走去。
「咚咚咚……」銅鑼聲響起,緊接著幾個士兵走了出來,為首的一人手中還拿著一張榜文,來到城門口後,直接張貼起來。
旁邊,一個大嗓門的魏兵開口喊道:「爾等都聽著,從今天起,除非是有鄴城戶籍之人,否則的話,不能帶兵器入城!」
城門樓上,秦朗一臉冷峻的望著城下,為了維護鄴城的治安,秦朗已經用盡了辦法,鄴城的大牢,早已經滿的不能再滿了。無奈下,秦朗只好下令,那些衣冠不整一看就知道是乞丐的,不准入城,同時只要不是居住在鄴城的百姓,也不可攜帶兵器入城。
遠方,一輛馬車緩緩行來,雖然沒有懸掛標誌,但是看那馬車的樣式,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車子,所以周圍的百姓很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路。
守城士兵見到這馬車,也知道車中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不可輕易得罪,但是例行盤查還是必要的,所以一名年長的士兵走上前去,輕聲開口問趕車的人:「請問車中坐得是那戶人家的大人?」
車簾打開,徐庶從裡面走了出來,站在了車頭。
城樓上,秦朗一眼就認出了徐庶。
「那,那人不是徐庶麼?難道我看錯了?」秦朗用力擦了擦眼睛,再次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眼花看錯。
「是徐庶,沒錯的,就是徐庶!他不是降漢了麼,又怎麼來鄴城了!」秦朗滿腦子疑惑,而隨後,秦朗意識到,無論徐庶因何目的而來,都要把他抓起來。
「來人,快把他給抓起來。」秦朗大喊一聲,可是隨後彷彿想起了什麼,接著說「等一下,抓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動粗!」
旁邊的士兵倒是一愣,既然是抓人了,卻還不能動粗,這算是什麼道理。
一群魏兵衝了出來,將馬車團團圍住。隨後,秦朗親自走下城樓,來到了馬車前。
人群閃開兩旁,秦朗走了出來,而車上的徐庶微微一笑,開口說:「秦將軍,好久不見。」
「徐先生,咱們是好久不見。不過沒想到一見面,您就送我這麼大的一個功勞!你可知道,陛下如今可是恨你入骨啊!」秦朗冷笑著說。
「我此次來,就是要見魏主曹叡的,你快去通報一聲吧!」徐庶很平靜的說。
……
皇宮。
「徐庶來了?」曹叡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猛站了起來,眼中透著一股子殺氣。
過了良久,曹叡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下來,隨後開口問:「徐庶他帶了多少人?」
「回陛下,僅僅帶了一個書僮和兩個隨從。」
「哼哼……」曹叡眼神寒光一現,接著說:「來人,去將大殿門前那口大鼎抬到殿試,給我加滿熱油!朕今天,要活烹了徐庶!」
旁邊,孫資和劉放二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孫資率先站出來,開口說:「陛下息怒,徐庶此次敢冒險前來,必定是有所圖的,這徐庶詭計多端,陛下千萬要冷靜,否則反而會落入徐庶的圈套!」
孫資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了曹叡身上,冷靜下來的曹叡才想起,徐庶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來鄴城送死,徐庶冒險來鄴城,肯定是有所圖謀的,說不定徐庶早已經想好了什麼連環計對付自己。
「呼……」曹叡長出一口氣,隨後開口問:「二位愛卿,你們覺得徐庶此次前,到底有什麼陰謀?」
「這個,我等還是真的猜不出來。」兩人同時搖頭說。
「算了,朕今天就見見那徐庶又何妨!來人,將徐庶帶上來!」
……
徐庶走到大殿前,第一眼就看到了殿中豎著一樽鼎,而鼎內,滾滾熱油正不斷地翻滾著。
「呵呵,彫蟲小技!」徐庶輕蔑的一笑,大步走了進去。
與此同時,徐庶來鄴城的消息,也傳遍了整個鄴城。
……
幾匹駿馬從官道上馳騁過,最後停在了陳群府門前。
陳本走馬上下來,直接從走上了台階,也不通報,直接走了進去。
陳本是陳矯的兒子,陳矯死後,陳本繼承了陳矯的爵位。
陳橋與陳群私交甚厚,陳矯當年仕官曹操,就是陳群所推薦的。後來,陳本更是拜陳群為義父。陳矯死後,更是將陳本托付給了陳群,讓陳群加以照顧。
陳群之子陳泰隨同曹真西征,結果被俘。阿斗念在當年劉備與陳群的關係,並沒有殺陳泰,而這卻使得陳群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得到曹叡的信任了。況且陳群年事已高,於是乾脆就待在家中頤養天年了。同時也因為兒子陳泰不在身邊,陳群對義子陳本是視若己出,倍加照顧。所以陳本出入陳群府,根本不用通報。
此時,陳群正在後院小亭中,悠閒地煮著茶,當陳群見到陳本的時候,立刻招手示意陳本過來。
「義父,出大事了!」陳本開口說。
「朝中又出什麼大事了?說來聽聽。」陳群懶洋洋的說。
「義父,徐庶來了!」
「徐庶?你是說徐庶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情?」陳群馬上問。
「就是剛剛的事情,秦朗在城門前截住一輛馬車,結果卻見到徐庶從車上下來。」
「那徐庶現在人呢?」
「已經去皇宮了。」陳本說著,偷偷看了看陳群的臉色,隨後開口說:「義父,那徐庶趕來鄴城,肯定是有所圖的,不知道這次徐庶冒險而來,所為何事。」
「所謂何事?哈哈哈……他徐庶自然是為了勸降而來!」陳群想都不想直接答道。
陳群為官多年,是魏國的三朝元老,積累下來的權力經驗,不是孫資劉放之徒能比的。多年積累下來的權力敏感,讓陳群一眼看出,徐庶是來勸降的。
「義父,那徐庶莫非是瘋了不成?大將軍曹爽麾下還有四十萬大軍,我們還遠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陛下他是不會投降的。」陳本斬釘截鐵的說。
陳群並沒有反駁,而是閉上眼睛想了想,隨後開口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建安十三年的時候,太祖南征東吳,那個時候,太祖麾下有百萬大軍,而孫權手中士兵不過數萬人,孫權唯一能夠依仗的,就只是長江天險和他那點水師了。」
「當時江東內部文官,皆言降,就連張昭之流,也不例外,而孫權對此也頗為動意,這時候魯肅出來對孫權說,眾人皆可降曹,唯獨你孫權不能降曹!張昭等人投降,可保住官位,魯肅投降,大不了辭官不做,去鄉下當教書先生去,雖不富裕,至少是自由,而孫權投降的話,頂多是能夠保住宗廟罷了!」
「義父,您的意思是,現在的冀州也跟當年江東一樣,人人皆可投降,唯獨陛下不可投降?」
陳群點了點頭:「我魏國豪傑何其多!無論是文臣武將,他劉禪都用得著。所以臣子們投降,可保住榮華富貴。我魏國宗室,唯有曹氏和夏侯氏兩族而已,夏侯氏與劉禪的關係,天下盡知,那夏侯霸投降劉禪,不也是加官進爵了麼?所以這宗室中夏侯一族也可降。算起來,唯有曹氏宗族降不得!可是如今,這朝中官員,或目光短淺、或膽小怕事,即便是像我這種看出門道來的,也會選擇明哲保身,誰會站出去勸誡陛下?」
說到這裡,陳群長歎一口氣:「哎,昔日赤壁之戰,東吳有魯子敬勸誡孫權,以安其心,而如今我魏國大敵當前,我朝的魯子敬,安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