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最後一搏
「你們聽不到我的話麼？我說了，殺馬！」曹真強忍著心中的苦楚，厲聲喝道。
「是，末將遵命！」
一道道寒光劃過，一匹匹戰馬倒了下去。
曹軍軍營中也架起了大鍋，隨著柴火越來越旺，鍋中的水沸騰了。還冒著騰騰熱氣的馬肉，以及大塊的馬骨，被扔到了鍋中，水花飛濺出，落到地上，馬肉在沸水中迅速的變了顏色。
陣陣肉香飄散到空氣中，旺火下，湯水逐漸被著稱了白色。
……
一名年輕的曹兵詫異的望著手中的碗，碗內除了濃濃的肉湯以外，還有一塊肉。
「竟然有肉，這是怎麼回事？」曹兵驚異的說道。
「管他呢，喝了這多天稀粥了，有肉就吃吧！」旁邊一人接口。
「我不是不想吃，只是不知道這是什麼肉，不敢入口。」年輕的曹兵說道。
這名年輕曹兵的言外之意，就是擔心這個肉是人肉。
戰亂或者災荒年代，吃人肉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當年曹操缺糧的時候，程昱也曾經用人肉充作軍糧。
不過自從曹操統一北方以後，大興屯田，而屯田政策在曹丕時代更是大家發展，最近十幾年，再也沒有用人肉充作軍糧的事情了。
旁邊，一名軍官模樣的人聽到了兩人的對話，馬上湊了過來，對著年輕曹兵說道：「你們就放心吃吧，這些都是馬肉。」
「馬肉？」
「是馬肉，大將軍下令殺馬，而且大將軍還親自殺了自己的戰馬，要不你們哪裡來的馬肉吃！」
「大將軍殺了自己的戰馬？」曹兵詫異的看了看手中的碗，此時，這碗彷彿沉重了許多。
「大將軍竟然殺了自己的戰馬給我們吃！如此大恩，我當捨命報答！」
……
曹真殺馬的消息很快在軍中傳開。
曹軍的士氣在這一刻完全被激起，這種激勵與平常不同，這完全是一種哀兵式的鼓勵。
這就好比當年吳起為士兵吸膿瘡一般，此時，曹軍將士對曹真充滿了感激，而這種感激，體現到戰場上以後，就變成了戰力。
曹軍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向前衝殺，阿斗本來想用炒麥子來打擊一下曹軍的士氣，只是沒想到逼得曹真殺馬，完全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軍士們奮勇向前，喊殺聲傳到曹真耳中，曹真本來冷酷的面容也出現了一絲鬆動。
旁邊侍衛走了過來，手中還端著一碗馬肉。
「大將軍，您還是吃點吧！」
曹真搖了搖頭，看看那碗，想想自己心愛的戰馬，曹真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
「肉都分出去了？」曹真開口問道。
「都分出去了。所生已經不多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曹真擺了擺手。
「大將軍，您還是吃點吧，你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在這樣您的身子會支撐不住的。您若是倒下了，誰來統帥我們打仗啊！」侍從很真誠的說。
「哎……」曹真看了看那一碗肉，隨後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馬已經殺了，肉也已經分了，接下來若是再打不下來，曹真可真的沒辦法了。
「呼……」曹真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看了看那一碗馬肉，正如這侍從所說，要是就連自己都倒下，誰來統帥大軍！
「已經沒有退路了，該放手一搏了！」曹真從侍從手中拿過碗，抓起一塊肉，塞到了嘴裡，胡亂嚼了兩口，也沒咬爛，就吞了下去。
轉眼間，一碗肉都被曹真吃光，之後曹真摸了摸嘴，開口對旁邊人說道：「去，提我刀來，我要親自上陣！」
……
曹真的帥旗緩緩移動，漸漸的來到了前線，而曹真也是一身戎裝穿戴整齊，手裡拿著兵刃，面容冷峻的望著前方。
「你們看，大將軍來了！」
曹軍將士已經注意到了，曹真的帥旗已經來到了近前。
「弟兄們，跟我殺！」曹真手拿大刀，身先士卒的開始向前衝鋒。
曹真身為主帥，如此身先士卒，這使得士兵們更加賣力的進攻。隨著曹真的到來，一波新的進攻浪潮出現了。
……
「曹真的帥旗？曹真都親自上陣了，看來曹真是要最後一搏了。」面對曹兵兇猛的攻勢，以及遠處隱隱約約出現的曹軍大旗，阿斗知道，如今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了。成敗在此一舉。
「張嶷，去取我大棍過來。」阿斗輕聲說道。
「陛下，您要上陣？這怎麼可以！」張嶷馬上反對。
「很久沒運動了，該活動活動筋骨了。」阿斗指了指前方，接著說道：「再說了，曹真都親自衝過來了，我們也不能弱了氣勢。」
「陛下，不行啊，若是丞相和陳到大人知道了，非得斬了我！」
「呵呵，張嶷，我若是現在衝上前去，你攔得住我麼？」
「呃……」張嶷突然發現，正如阿斗所說，如果阿斗鐵了心衝上前線，就憑張嶷的武功，還真的攔不住。
「行了，朕意已決，你總不能讓朕空著手上戰場吧！去吧，幫朕取大棍來！」
張嶷跟在阿斗身邊這麼多年，早已經對阿斗非常瞭解，這位陛下有時候的確非常任性，可是偏偏張嶷功夫又遠遠不如阿斗，對於阿斗的任性而為，張嶷是沒有絲毫辦法。
再想想，既然阿斗要上陣了，手中有跟棍子肯定比赤手空拳好得多。想到這裡張嶷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匆匆的去幫阿斗取棍子。
……
曹真親自上陣，在曹真的帶動下，曹軍奮勇上前，相反，對面的漢軍則是節節敗退。
終於，皇帝鑾駕的大旗，出現在了戰場上。
阿斗身穿了一層薄薄的金絲甲，這金絲甲雖然薄，但是說到任性，卻堪比一般寶甲。而在金絲甲外面，則是套著一層黃金甲，外加一頂龍紋黃金冠，護心鏡被磨得珵亮。
阿斗這身打扮，無疑是十分顯眼的，衝到人群中，彷彿是鶴立雞群。
「喂，你看，那好像是陛下吧！」
「怎麼可能，陛下怎麼會來這……啊，真的是陛下！」
「陛下來了，陛下親自上陣了！」
消息飛速的傳來，最後傳到了姜維耳中。
「什麼，陛下出戰了！」姜維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隨後馬上說道：「走，快隨我去保護陛下，若是陛下有什麼閃失，我們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阿斗出現，使得漢軍的士氣馬上振奮起來，不過由於阿斗這一身打扮太過明顯，曹軍也馬上能認出來。
「大將軍有令，擒住漢主者，無論死活，封萬戶，賞金十萬！」阿斗出現以後，曹真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萬戶和十萬金的賞賜，就是五子良將打了一輩子，也沒有如此待遇。所有視線範圍能能夠看到阿斗皇旗的曹兵，不由得向著那個方向湧去。而那些距離阿斗很近的曹軍，更是馬上舉兵刃殺過去，一時間，刀槍劍戟，乃至冷箭飛弩，都向著阿斗招呼過去。
「來得好！」阿斗輕喝一聲，手中大棍揮起，帶起陣陣棍風，棍風之下，無論是刀槍劍戟，還是箭矢飛弩，都無法靠近阿斗的身子。
「陛下都親自殺敵，我等還不奮勇向前，更在何時！」
見到阿斗如此英勇，漢軍士兵也抖擻精神，開始奮勇向前拚殺。
阿斗遠遠的掃了一眼曹真的帥旗，身子不由自主的向著曹真的方向殺去，在阿斗看來，擒賊先擒王，若是能夠控制住曹真，這一仗便是贏了。
對面的曹真，也是打著同樣的注意，控制住阿斗，便能夠逆轉戰事。所以曹真也在向著阿斗的方向靠近。
雙方很快就貼到了一起。
阿斗抬頭望去，對面的人群中，已經能夠隱隱的看到曹真的身影，而曹真，也能夠捕捉到，漢軍當中那一縷金色的身影。
「就在那邊！」雙方不約而同的喊了起來。
阿斗上次見到曹真，還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這麼多年過去曹真的變化並不是很大。相反阿斗，變化就大了很多，已經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一個青年，再配合上多年為帝的那種上位者的氣質，早已經與當年判若兩人。
「曹真，勢已不不可為，我看你還是投降吧！我劉禪在此保證，絕對不會傷你和你手下的士兵一分一毫。」
「投降，我看該投降的是你吧！劉禪，今日我便擒下你，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哼，煮熟的鴨子——嘴硬！當年你們那麼多人，都留不住我，記得你不過是我一合之將，還有臉面說來抓我！自不量力！我勸你還是不要螳臂當車了！」
「自不量力，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誰自不量力，弟兄們，劉禪就在前面，跟我上，擒住劉禪！」曹真大刀一揮，領著士兵向阿斗的方向衝去。
當年，曹真是見識過阿斗武功的。阿斗是有名的萬人敵，這個中原盡知。不過對於曹真來說，這是唯一的機會。況且阿斗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養尊處優，到底還剩下多少武功底子，這個很難說。
「保護陛下！」姜維的聲音傳來。
「陛下，臣來助你一臂之力！」
「陛下，臣也來了！」
張嶷回頭一看，不光是姜維，關興、張苞、關索、馬忠、張翼、傅彤、吳班、馮習、張南等一干漢軍將領，全都趕了過來。
此時，所有的漢將都知道，若是阿斗有損傷，大家都得跟著倒霉，所有人都不顧一切的趕了過來。在這一刻，曹真突然發現，四面八方好像都是漢將！
「好，都來了！來得好！」曹真眼中寒光一閃，不過此刻，曹真心中更多的還是無奈。
漢軍果然是人才濟濟，相反曹軍一方，自從老一輩兩曹兩夏侯以及五子良將相繼去世以後，人才卻出現了斷層。特別是能夠衝鋒陷陣的武將，唯有夏侯霸、鄧艾等寥寥幾人。
魏國人才斷層，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這也是動亂所留下的後遺症。所謂亂世出英豪，自黃巾之亂到建安後期，中原地區整整亂了三十年，這三十年裡，當然是出了很多英豪，也推動起漢末人才雲集的大時代，可是隨著戰亂時間的延長，老一輩英傑相繼去世，新一輩人則得不到良好的和安穩的生存環境，最終必然會造成這樣一個人才的斷層。
相反，益州並沒有遭到漢末戰亂的波及，百姓生活相對安穩，即使老一輩的如嚴顏等人相繼去世，中生代的張翼、馬忠等也能支撐起大局，所以並沒有出現人才斷層，就好比在場的這些將領一樣，除了姜維以外，餘下的都是出身西川的將領。
如今阿斗麾下官員的分佈結構也是如此，當年荊州派官員的二代，都已經長大，而雍涼出身的官員，卻沒有幾個，真正支撐起大局的還是蜀地官員。
……
姜維等人的加入，使得戰局瞬間出現了一邊倒的形勢。
「曹真，你沒有機會了，還是投降吧！」阿斗看著曹真說道。
「投降，你想得美，只有戰死的曹真，沒有投降的曹真！」
「曹真，難道你忍心看著你麾下數萬大軍隨你一起陪葬？」
「陪葬？說得好！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阿斗眉頭微微皺起，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若是硬拚，就算是漢軍最後獲勝，也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最終還會是雙方兩敗俱傷。如此反倒會給東吳可乘之機，阿斗可不想大了半天卻為東吳做了嫁衣。
「這樣吧，曹真，朕給你個機會。朕親自出手，與你一戰，如何？」阿斗開口說道。
「真的？」曹真心中一喜，這對曹真來說可是個好機會，阿斗竟然願意親自上陣單挑，這可比在萬軍從中擒住阿斗難度要小的很多。隨後曹真微微一想，馬上琢磨過來，阿斗是不希望有太大的損失。
曹真眼中寒光一閃，隨後說道：「想與我一戰！憑什麼！我不幹！你是萬人敵，這個天下皆知，你剛才也說了，當年我不過是你一合之將而已，跟你打，我豈不是送死！」
「那你要怎樣？」
「我們出五個人，打你一個！」曹真傲然說道。
「曹真，你不要臉！」旁邊姜維馬上罵道。
阿斗擺了擺手，制止住姜維，隨後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你們可以挑五個人出來，但是這其中，必須有你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