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鄴城有變
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曹叡體會到了世態炎涼，之前因為甄氏的死，曹叡受到了冷漠，時不時還有人落井下石一番，一個平原王，在百姓看起來是想到不錯，但是其中的苦悶，只有曹叡自己知道。
畢竟曹丕還年輕，就算是能活到六十歲，也還有二十年的壽命，二十年裡足夠曹再生養好幾個兒子了，所以一眾大臣們並不看好被打入「冷宮」的曹叡。
可是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先生曹叡拜了郭皇后為母，而後曹丕重兵不能理事，一眾大臣們回過頭來看看，發現這曹丕的兒子當中，成年的只有曹叡。
算起來，曹叡要比阿斗大三歲，只能算是剛剛成年罷了，但是曹丕的其他幾個兒子早夭，如今除了曹叡以外，存活下來的都還是孩童。在這亂世當中，讓一尚未成年的遊子繼任，與把江山拱手送人沒有什麼差別。
於是乎，一夜之間，曹叡鹹魚大翻身，從麻雀變成了鳳凰！
小時候，曹叡也體會過這當鳳凰的感覺。那時候曹操還健在。曹叡深受曹操的喜歡，曹操經常命曹叡跟在自己身邊，而且十五歲的時候，就被曹操封為了伍德侯。
這種大起大落的經歷，讓曹叡的心智遠比同齡人成熟的多得多，而同時，在曹叡的內心深處，也越發害怕會再次失去自己所擁有的。越是這樣，曹叡就越是如履薄冰，事事小心翼翼。
曹丕的病情到底怎麼樣，大家誰都不知道，但是所有人也都想知道。
唯一知道曹丕病情的，大概只有華佗。不過華佗的駐地是閒雜人不得進入的，而平日華佗進宮，都是被人護送，嚴加看管。
鄴城皇宮。
曹叡端著一碗參湯想曹丕的寢宮走去。
寢宮大院門前，四名守衛見到曹叡緩緩走過來，馬上迎上去，攔住了曹叡。
「本王要去見父皇。」曹叡開口說道。
一名侍衛立刻站了出來說道：「王爺，華神醫正在給陛下診病，陛下有旨，閒雜人等不得靠近寢宮，就連我們也被趕到了院門外，所以王爺若想見陛下，還請稍等一會，等到華神醫為陛下診完病，王爺才可進入。」
曹叡點了點頭，曹丕這麼做，無非是為了讓別人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須知這宮中耳目眾多，稍有不慎走漏了消息，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既然這樣，那本王明日再來。」曹叡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王爺請留步！」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曹叡回過頭來，見一個中年人正出現在眼前，從衣著打扮來看，這人是侍衛的統領。
這個中年人，曹叡認識，這人名叫仇壯，仇壯的妹妹便是曹丕的一個妃子仇昭儀，而這仇昭儀也給曹丕生了個兒子，名叫曹霖，曹霖如今被封為河東王。
「原來就舅父大人。」曹叡臉上掛起了一絲笑容，迎了上去。
「爾等看清楚了，來的是平原王，陛下的親子，並非是什麼閒雜人等！王爺來看望陛下，表示孝道，你們怎麼能把王爺攔在外面！」仇壯看了幾名侍衛一眼，而後開口對曹叡說道：「殿下，裡面請吧。」
「這個，不太好吧！」曹叡略有些猶豫的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陛下乃是王爺的父親，王爺前往探病，乃是天經地義，我等豈能阻攔！」仇壯一副正義凌然的說道。
曹叡腦中微微一轉悠，如今任何人，包括曹叡自己都不知道，曹叡也很想接著這個機會探聽一下曹丕的病情到底如何。
「既然這樣，多謝舅父了！」曹叡向仇壯道謝後，馬上走了進去。
見到曹叡走了進去，仇壯一臉笑容的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侍衛，全都是自己的心腹，於是仇壯立刻拉起了一副長臉，開口說道：「你們給我挺清楚了，若是陛下問起來，就說是平原王殿下執意要進去的，我等阻攔不住，知道麼？等到晚上，都去我府上，一人領錠金子。」
這些能在皇宮中混的侍衛，沒有一個是傻子，大家一聽都明白了，仇壯這是故意要害曹叡的。不過大家都是仇壯的心腹，自然會按照仇壯說的辦。
仇壯的妹妹是仇昭儀，而仇昭儀也為曹丕生了個兒子，便是河東王曹霖。曹丕的兒子大多早夭，曹霖算是活下來的一個。如今曹丕尚沒有立太子，所以曹霖也是皇位的繼承人之一。
最近曹叡勢頭正猛，看架勢最有希望奪得太子的位置，而也因為這樣，曹叡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所以仇壯才會藉著這個機會，害上曹叡一次，讓曹丕對曹叡心生厭惡。
若是平日裡，曹叡肯定會警惕一二，但是可惜的是，曹叡自己太想探聽到曹丕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所以沒有經受住誘惑。
但是當曹叡靠近寢宮門前的時候，卻突然的琢磨過來。這仇壯是仇昭儀的兄長，為何會幫助自己？接著，曹叡馬上琢磨過來，自己被擺了一道！
「呼……」曹叡微微的吐了口氣，放慢了腳步，此時曹叡突然感覺到了進退兩難。
曹丕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將所有的侍衛都遣散到了寢宮外面。如今這院中，空蕩蕩的，只有曹叡一人。
看了看前面緊閉的寢宮大門，曹叡心中默默的下了一個決定。
「豁出去了！」想到這裡，曹叡快步來到了寢宮門前。
曹叡並沒有進去，而是把耳朵靠在了窗戶邊，仔細的開始聽裡面說話的聲音。
「好你個華佗，快說，你到底給朕吃了什麼東西！」曹丕的聲音傳來。
華佗不慌不忙的答道：「陛下，您服用的這丹藥，名叫龍虎丹，吃了以後可以生龍活虎，使陛下可以輕鬆馳騁於後宮……」
「啪……」瓷器被摔碎的聲音傳來，而後只聽曹丕喘息著說道：「華佗，你還在胡說！朕都知道了，你竟然敢利用這龍虎丹毒害朕！」
「陛下，話可不能如此說，是藥，便有三分毒性，更何況又是龍虎丹這種剛猛之藥。陛下，須知男女之事，本來就是比較傷身，若是沒有節制的話，身體出現不適乃是必然之兆！」華佗仍然不慌不忙的說道。
「哼……華佗，你還在狡辯？這虎狼雄起之藥，朕以前也用過，為何朕的身體一點事都沒有，偏偏吃了你這個龍虎丹，朕就病了！」
「陛下，您以前吃過的可有龍虎丹這種功效？這藥效強，難免會有些副作用。若是陛下之前用的藥，有龍虎丹一半強，華佗願受責罰！」
「你……」曹丕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華佗說的是事實，以前曹丕用過不少的春藥，什麼虎鞭、鹿血，都遠遠不如這龍虎丹藥效強。
「其實陛下若是能夠多加節制這男女之事，少用了龍虎丹，然後再用其他藥慢慢調整，自然會痊癒的，這樣吧，草民開幾服補藥，給陛下……」
「你以為朕還會再信你麼？」曹丕突然打斷了華佗的話，而後厲聲喝道：「華佗，你快把朕的病治好，否則的話，朕要你性命！」
「陛下，只要不再服用這龍虎丹，陛下自然會痊癒……」華佗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好，好！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朕現在就殺了你！」曹丕憤怒的聲音傳來，
「陛下，您殺了我，又有誰來幫助陛下煉製這龍虎丹呢？如今陛下恐怕離不了這龍虎丹吧！」華佗有恃無恐的說道。
聽了華佗的話，曹丕臉色微微一變，如今的曹丕的確離不開這龍虎丹，若是一天不吃，這癮上來了，那種滋味就好像無數的螞蟻在不停地啃咬骨髓一般難受。
「好，好，好！好你個華佗，原來你早就在算計朕！」
「陛下，草民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
「自保？你給朕下毒，是為了自保？我呸！」
「陛下，明人不說暗話，先帝是如何死的，老朽是知道的。」華佗突然開口說道。
曹丕的聲音突然頓住了，就連呼吸聲也不像是剛才那麼急促，過了半天，曹丕才開口說道：「哼哼，你果然知道！」
「陛下，當日許褚將軍的屍體上有一處明顯的劍傷，老朽查探過，劍鋒與先帝的倚天劍相似！老朽記得，當初丞相府大火的時候，只有陛下與許褚將軍陪同在先帝身邊吧……」
「哼，我當初應該殺了你的！」
「是的，老朽知道當初陛下已經動了殺心了，所以才煉製出這龍虎丹。如今陛下已經離不開這龍虎丹了，自然也就捨不得殺老朽了！」
外面，曹叡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曹叡微微的吸了口氣，此時曹叡已經完全明白，華佗那言外之意，竟然是說曹丕殺死了曹操，而曹丕去沒有否認。看來這事情，是**不離十了。
「原來父皇的病，竟然是華佗在作怪！而祖父的死，竟然是父皇干的！」莫名當中，曹叡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的怨恨。
說起來，曹叡與曹丕並沒有多少的感情。曹丕賜死了甄氏，也就是曹叡的母親，而之後，更是將曹叡貶到了平原，這麼多年來，曹叡受盡了冷落，都是拜曹丕所賜。曹叡打心底裡甚至是有些憎恨曹丕。
而曹叡小時候，經常跟隨在曹操左右，曹操最疼愛曹叡這個孫子，所以曹叡與曹操的感情還是非常好的。此時曹叡腦中充滿了憤恨。
「呼……」曹叡輕輕的吸了口氣。
「冷靜，一定要冷靜！」曹叡不停地告誡自己。
慢慢的，曹叡冷靜下來，而後悄悄的轉身，向外面走去。
院門前，仇壯見到曹叡走了出來，細細的看下去，發現曹叡面色鐵青。
「肯定是被陛下訓示了，所以臉色才這麼難看！」仇壯微微一笑，轉到了一旁。
曹叡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皇宮，剛才所聽到的一切，太讓曹叡震撼了。
沒想到，曹操的死，竟然有這麼多的內幕。
「怎麼辦，該怎麼辦？」曹叡突然感覺到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對了，去找徐庶先生，他肯定有辦法！」曹叡腦中靈光一閃，而後馬上向著徐庶的住處走去。
徐庶居住在鄴城的一個小角落中，房子也不是很大，只有前後兩個小院而已，並不是很顯眼。
據說這裡原本是鄴城一戶小地主的宅院，後來這地主的子孫不爭氣，敗了家業，而徐庶就買了這裡。這裡遠離鬧市，徐庶也很喜歡這裡的清淨。
在外人看來，徐庶選擇這種安靜寧雅的環境居住，很符合哪些高人的氣質，但是大家並不知道，徐庶之所以躲在這個邊邊角角的地方，是因為徐庶平日裡由很多見不得光的買賣。
曹叡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徐庶加的住址。
琴聲從院內傳來，曹叡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仔細的聆聽院內傳來的琴聲。片刻後，曹叡的眉頭卻微微的皺起。不是因為這琴聲非常動聽，而是因為這琴彈得實在是太差勁了！
曹叡的文學水平雖然比不上曹操和曹丕，但是也是學富五車，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如今這琴聲，在曹叡看來，頂多是一個初學者的水平而已。
「徐庶先生乃是當世的大才，如此卑劣的寢室，肯定不是徐先生彈得。」想到這裡，曹叡邁步走進了門，只見大堂正中，徐庶正坐在琴旁，彈得津津有味。
「呃……」曹叡有些無語的望著徐庶，沒想到徐庶這麼厲害的一個人，這琴彈得竟然如此差勁。
鹿門當中，說道彈琴，諸葛亮是不錯的。而徐庶正好是彈得最差勁的。徐庶年輕的時候曾經是遊俠兒，仗劍江湖，說到武力，徐庶可比一般的將領，但是比彈琴的話，徐庶只能算是個初學者。
此時徐庶也看到了曹叡進來。只見徐庶緩緩的站起來，走到曹叡面前，面不紅心不跳的說道：「王爺，臣不善於音律，讓王爺見笑了。」
「哪裡哪裡，先生的琴聲嘛，嗯……」曹叡本想找些誇耀的詞，但是回想起徐庶的琴藝，只能無奈的笑了笑。
徐庶自豪不在意，伸手將曹叡迎到了堂中。
下人遞上了香茗，徐庶微微的笑道：「王爺，這是臣親自炒的茶，您嘗嘗。」
曹叡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而後看了看鄒游的僕人，開口說道：「先生，本王有要事，想與先生商量。」
徐庶點了點頭，沖旁邊的老僕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就先不要過來。」
老僕恭敬的退了下去。
「先生，事情是這樣的……」曹叡將今日的見聞，完完整整的告訴了徐庶。
「竟然是這樣？」徐庶臉色也凝滯下來。
「先生，本王現在應該怎麼辦？」曹叡急切的問道。
「這麼說來，陛下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徐庶開口問道。
「恩……聽華佗所說，那龍虎丹對身體非常有害。而且使用以後，會像那五食散一般，讓人上癮，欲罷不能。所以父皇現在是陷入了兩難境地。繼續吃的話，會傷身，而不吃的話，又忍受不了。」曹叡答道。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龍虎丹，與那五食散，有相同之處啊！」徐庶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慢慢的在房中走來走去。
旁邊的曹叡心中雖然焦急，但是卻很有修養的站在一旁。
良久後，徐庶慢慢的停下身，開口說道：「王爺，您乃是嫡長子，而王爺您的幾位弟弟都尚未成年，所以若是如今陛下身死的話，王爺有九成希望，可繼承大統！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有恙，乃是王爺之大幸！」
「九成希望麼？」曹叡點了點頭，但是眼神中卻包含著興奮。
「不過若是有兩人，可支持王爺的話，王爺有十成希望，能夠繼承大統。」徐庶接著說道。
「哪兩個人？」曹叡急忙問道。
「文烈將軍乃是陛下的從子，統領虎騎，皇宮當中的守衛，皆有文烈將軍所管轄，再加上文烈將軍在軍中頗有威望，又是皇室中人，所以必須若是駕崩，文烈將軍一定是托孤之臣！」徐庶緩緩說道。
徐庶口中的文烈將軍，便是曹休。
只聽徐庶開口說道：「如今司馬懿與曹真兩人一個在荊州，一個在揚州，這二人手中雖然有兵權，但是荊州與揚州距離鄴城路途遙遠，一旦鄴城有變，二人是難以回身的，所以這朝中能夠為陛下托孤之臣的，只有鍾繇、王昶等寥寥幾人，文烈將軍為皇室，比佔其中之一！」
「先生說的有理，那還有一人是誰？」曹叡開口問道。
「驍騎將軍秦朗秦元明！」
「是他？」曹叡有些詫異的問道。
「秦朗乃是太祖的假子，當年太祖在時卻甚愛之，所以才讓他作為驍騎將軍。王爺前往不要小看了這秦朗，如今鄴城城衛之軍，皆在秦朗手中，一旦鄴城有變，只要這秦元明一聲令下，關閉城門，到時候秦元明手下的這些城衛，便是鄴城當中最大的力量，足以定鼎江山！」